第二百四十五章施鳳來的悲涼

  但是，沒奈何，施鳳來是閹黨啊！

  閹黨賊子提出的建議，東林君子們怎麼能不出來反對呢？

  如果連閹黨賊子的建議你都不反對，你還算哪門子的東林君子？！

  想不想混了？

  所以，施鳳來話音落下，大殿中便有東林黨的官員們爭先恐後的站出來攻訐他了。

  「陛下，臣請陛下斬施鳳來老賊，以正天下視聽！」

  「陛下，請斬施鳳來！逆賊就是逆賊，朝廷豈能同逆賊媾和？施鳳來此言，實屬誅心之言，當殺！」

  「我朝自洪武以來，從未聽聞過有藩鎮節度之職，陛下又豈可開此先例？豈不是為子孫後代留禍嗎？建議封賞藩鎮以招安流寇者，都該殺！」

  「……」

  大殿中物議誹誹。

  跪在地上的施鳳來顯得更加的蒼老瘦小。

  他心中只覺得一陣悲涼！

  藩鎮確實是割據，確實是在為後世子孫留禍沒錯！

  但是，不用藩鎮招安那些流賊的話，大明朝馬上就要亡了啊！

  都特麼要亡國了，還怕個屁的給子孫後代留禍啊！

  就算是怕，前提那也得是有子孫後代才行，若是亡國了，還有個屁的子孫後代，就算是想留禍，也沒地方留。

  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沒人明白呢！

  滿朝的攻訐，使得施鳳來這個老臣是身心俱疲，一時間只感覺絕望不已。

  崇禎皇帝聽完施鳳來的話，也是憤怒不已，大聲咆哮道。

  「來人啊，給朕將施鳳來打入大牢！」

  「施鳳來你當真該死，大明朝的威儀在你眼中難道就這麼的一文不值嗎？」

  崇禎皇帝知道施鳳來給的建議沒問題，對現在的大明來說不吝於是救命的良方。

  完全沒什麼實際性的損失，最多就是丟點面子。

  但是，崇禎皇帝寧願死，都不會這樣去做！

  他可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還不聽勸。

  對於這種可能會損害大明威儀的建議，他是絕對不會聽的。

  恰恰相反，盛怒之下，崇禎也顧不得此時更換內閣首輔的後果了，直接就要人將施鳳來給拿下。

  施鳳來更加的絕望了。

  見崇禎皇帝暴怒要治罪施鳳來，滿朝堂的東林君子們紛紛跳出來給施鳳來補刀。

  甚至是有人開始彈劾施鳳來八大罪，十宗罪，仿佛施鳳來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那種。

  他們準備加把勁，直接弄死這個給皇帝瞎出主意的閹黨狗賊！

  至於說弄死了施鳳來，否定了施鳳來的建議，他們有沒有解決大明朝當前危局的辦法！

  呵呵，當然是沒有了！

  他們是東林君子，擺在第一位的當然是弄死閹黨餘孽了，至於說其他的，都可以往後挪一挪。

  反正建奴還沒打進北京城，刀還沒架到脖子上不是？

  再說了，就算是建奴進城又如何？

  大不了頭髮一剃，膝蓋一彎，跪迎新主就是了！

  反正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誰占了天下也得他們這群讀書人來幫著治理！

  就在崇禎皇帝準備下令處理施鳳來之際，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英國公張世澤卻是站出來說道。

  「老臣請陛下寬恕施閣老之罪！」

  「施閣老也是為大明社稷著想，或許言語有不當之處，但其拳拳之心日月可表，陛下身為明君聖主，豈可因言罪人？」

  「再者，施閣老今年已七十有六，陛下又豈可再治一個垂垂老朽的罪？」

  張世澤說話之際，依舊在不停的咳嗽著。

  他之所以救施鳳來，也是為了大明朝著想。

  一是施鳳來的建議在他看來切實可行，二則是眼下的大明朝風雨飄搖，實在是不能再生什麼亂子了！

  如果因為內閣首輔的更換，而使得現在的京師生了亂子，對大明現在的局面而言，不吝於是雪上加霜！

  崇禎皇帝深吸一口氣，看著滿頭白髮，鬍鬚眉毛都白了的施鳳來，心中的火氣也是消了。

  治罪一個垂垂老朽，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中國人都講究一個仁字，對君王而言更是如此，沒人不希望自己的君王是寬仁的，是慈祥的。

  而治罪於一個七十六歲的老朽，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是寬仁！

  更別說這個老朽還是大明朝的內閣首輔了！

  「退下吧，元輔回去閉門思過吧！」

  「無詔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崇禎依舊冷著臉說道。

  施鳳來脫掉自己的官帽，顫顫巍巍的跪地謝恩。

  「老臣，謝陛下，恩典！」

  心中卻是無比的悲涼！

  陛下，你何其刻薄啊！

  老臣一心為公，難不成就換得如此下場嗎？！

  令人齒冷啊！

  施鳳來謝完恩，就準備起身離去，可他實在是太蒼老了，身上的力氣本就不足。

  心灰意冷之下，更是如此，他現在就連自己起身都做不到！

  滿朝文武就如此看著施鳳來在地上掙扎著想起身，但卻無論如何也起不來，都只是目視。

  無一人敢上前去攙扶！

  最終，只有孫傳庭一人走出了朝班，緩步來到施鳳來身邊，輕輕的將施鳳來扶起，在其耳邊說道。

  「恩相，學生扶您！」

  上次孫傳庭冒犯到崇禎皇帝，惹得皇帝大怒，是施鳳來為其寰轉，這是恩，孫傳庭一直記著。

  施鳳來用力的點點頭，蒼老的眸子中有淚花閃過。

  就這樣，孫傳庭攙扶著施鳳來，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乾清宮。

  崇禎皇帝目送兩人離去，眼神中卻是出現一絲對孫傳庭的不滿。

  只不過，出於皇帝的肚量，他沒說什麼。

  讓施鳳來一個老臣癱在哪裡，確實不好。

  只不過，只是片刻功夫，卻是有一個小太監大步跑了進來，一臉驚慌的說道。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施閣老一出大殿，便自己一頭碰死在殿外的蟠龍柱上了！小人們措不及防之下阻攔不及，現在已經沒氣了……」

  崇禎皇帝驚的張大了嘴巴，猛然從御座上起身，大步走向了殿外。

  殿中的一眾文武也是紛紛跟上。

  大殿外，一根蟠龍柱旁。

  孫傳庭呆坐在地上，施鳳來靜靜的躺在血泊中，腦袋上破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和腦漿混雜著流了出來……

  這個垂垂老朽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剛出大殿便一把推開了年輕力壯的孫傳庭，用腦袋撞向了蟠龍柱。

  當場人就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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