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安兵亂

  「這他娘的，鬧兵亂了！」

  「他媽的出事了！！」

  「快快快！回城預警，把西安城的吊橋給拉上來！」

  百戶急忙安排，只是他的手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遠處的黑暗中，一隻騎兵殺出。

  騎兵身上的鴛鴦戰襖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但這才讓百戶感覺更加的惶然和恐懼。

  騎兵臉上的兇悍和瘋狂，嚇得他腿肚子都在打顫。

  騎兵一掠而過，刀光閃過百戶的人頭落地，鮮血噴灑的到處都是。

  「弟兄們，和我上啊！」

  騎兵大喝一聲，殺入了城，他身後的明軍官兵挺著刀槍和長矛，要殺入西安城找食！

  誰敢攔著他們找食，他們就敢弄死誰！

  ……

  城內，趙家府邸。

  趙家是西安城有頭有臉的大戶，家中有一個女兒是秦王世子的妾室，憑藉這一層關係，趙家在西安城是很有面子的。

  也經營出了不小的一份家業！

  在西安城最繁華的幾條街上，趙家有好幾間賣糧食布匹等雜貨的鋪子，好幾間當鋪錢莊。

  並且，趙家還是有名的山陝鹽商的一份子，嗯，賣的還是私鹽。

  這其中的利潤難以想像！

  夜深了，趙家宅子主臥里，趙老爺和趙夫人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老爺，前幾日汪總督和我們家借糧，你一點也沒借，他不會記恨我們家吧？」

  趙家夫人躺在趙老爺旁邊，開口詢問道，話語中滿是擔憂之意。

  趙老爺卻是擺擺手說道。

  「無妨的！咱們家鶯兒是秦王世子的妾室，咱們趙家和秦王府沾著親，他汪喬年就算是總督又能奈我何？」

  「這大明歸根結底是皇家的，他汪喬年算什麼東西？」

  趙老爺一臉的不在乎，摟著自己的老妻就準備進入夢鄉。

  趙夫人卻依舊很是憂慮。

  「就怕那些丘八鬧兵亂啊！」

  趙老爺滿不在乎的說道。

  「怕啥嘞，這是什麼地方？是西安城！哪個當兵的敢在這地方鬧兵亂，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只是，就在夫妻二人說著話的時候，房間外卻是響起了一陣喧譁。

  便隨著的一陣陣的驚叫。

  趙老爺蹙了蹙眉，十分不滿的嘟囔道。

  「要死呢，要死呢，大半夜的，誰在外邊吵吵嚷嚷！」

  趙夫人推了趙老爺好幾下，催促他穿好衣服出去看看。

  趙老爺剛披衣起身，房間的們卻是被砰的一聲撞開了，一個面色驚慌的侍女從房間外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趙老爺剛準備呵斥，這個侍女卻是一下子身體前撲，倒在了地上，定睛看去，侍女背上還插著一隻箭尾仍在顫抖的羽箭。

  鮮血順著傷口不斷的湧出，侍女俏麗的面容逐漸變得蒼白，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啊啊啊……」

  趙老爺還在愣神中沒反應過來，趙夫人卻是已經發出了一聲仿佛要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殺！」

  「啊……救命啊！」

  「不要殺我！」

  「……」

  屋外一陣混亂，利刃入肉聲，慘叫聲，淒嚎聲響成一片。

  不多時，幾個手持染血鋼刀，身穿鴛鴦戰襖，面容猙獰的兵丁殺入了屋內，一道道嗜血的目光看向了趙老爺。

  趙老爺心中一個咯噔，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念頭。

  完了，兵亂了！

  他怎麼也想像不到，兵亂真的發生了！

  只是，趙老爺還來不及做什麼，幾個兵丁就衝著趙老爺揮刀砍來，然後揮刀砍向了趙夫人。

  瞬間，鮮血染紅了榻上的錦被，房屋中多出了兩具屍體。

  不知道趙老爺在死亡的最後一刻，是否會後悔自己的吝嗇……

  ……

  外面的趙府已經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到處都是殺人放火的亂兵，到處都是屍體，火光沖天，鮮血的味道撲鼻。

  趙府里數不清的亂兵肆虐，他們沖入廚房，沖入庫房，嘴裡大口嚼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用美酒漱口，懷裡揣著染血的金銀。

  甚至有人吃飽喝足了，見趙府上那些女眷姿容秀麗，頓時邪念大生，講究點的把人強拉進屋，不講究的當場就要辦事，旁邊還有人在圍觀和起鬨。

  圍觀和起鬨非但沒能讓精/蟲上腦的亂兵感覺不好意思，反而是變得更加的激動興奮，獸性十足。

  整個西安城中到處都是亂兵，無組織無紀律的亂兵到處洗掠，一個個懷中都揣滿了金銀。

  不少漂亮年輕的女人都遭了殃，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家中的女眷基本上沒有能夠逃過亂兵魔爪的。

  如果說城中還有一處地方算是淨土的話，那就是秦王府了。

  二百多年的煌煌大明的威懾力還是很強的，這些亂兵就算是再怎麼失去理智，也沒有敢去動秦王這位大明宗親的。

  秦王府內，秦王殿下著急的在大堂上來回踱步，一張臉上寫滿了急色，不斷的向著外邊張望著。

  就算著隔著重重宮禁，秦王也能清楚的看到外界沖天的火光。

  秦王侍衛們打開武庫，將刀槍弓弩都下發下去，一個個神情無比戒備，堵住了秦王府的大門，生怕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亂兵殺來秦王府。

  「汪督師呢，快給本王把汪督師請來！」

  「這亂兵真真是該死啊，西安百姓何其無辜！」

  「快遣人去尋汪督師，讓督師約束亂兵啊！」

  秦王府的屬官們臉上都是為難的表情。

  他們也想出去找汪喬年約束亂兵啊，可是這齣了秦王府，亂兵又豈會知道他們是誰？

  亂兵可是會殺人的。

  ……

  火燒了大半夜，西安城的亂兵也鬧了大半夜。

  等到第二天天亮，吃飽喝足，發泄夠了的亂兵們才逐漸恢復理智。

  汪喬年一邊傳令督標和邊軍防備流寇來襲，一邊下令約束亂兵。

  可是，明軍幾乎所有的兵馬都散進西安城內了，汪喬年想要將大軍重新聚集起來，可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的事情了。

  說句不好聽的，就憑明軍的組織度，沒個幾天時間想要把人給湊齊了，幾乎不可能！

  ……

  在西安城鬧起了兵亂之後，散布在西安城外圍的流寇哨騎紛紛返回大營急報。

  當即，李自成張獻忠便點齊兵馬，大軍殺奔向了西安城。

  此次作戰，他們乾脆就沒有攜帶那些普通流寇，將大量的普通流寇留在大營中，調集老本兵和馬隊，迅速撲向了西安城。

  「報掌盤子！前方十里發現明軍！」

  哨騎飛馬來報，張獻忠和李自成整頓兵馬，然後殺向了攔路的明軍。

  攔路的明軍是尤世祿統帥的邊軍兵馬，只是，尤世祿所部見其他各部明軍都進西安城發財了，他們卻是被強令留在城外，防備流寇。

  心中極不平衡！

  軍心士氣可想而知！

  雙方剛剛接戰，還不到一個時辰，原本精銳敢戰的邊軍便開始潰退。

  尤世祿想要派出家丁穩住局面，但流寇人數眾多，家丁也出現了不支的情況。

  尤世祿指揮邊軍邊打邊退，並且派出快馬向汪喬年示警。

  可汪喬年即使是費盡心思，現在手上也只有萬餘人的兵馬，並且還大部分都是他的督標。

  汪喬年帶著督標頂了上去，並且派出人手召集西安城內的各路兵馬，想要迅速將亂兵給整頓好，然後迎戰流寇大軍。

  雙方在正面戰場廝殺不斷，戰況激烈。

  張獻忠的幾個義子，外加李自成手底下的劉宗敏，田見秀等猛將，帶著千餘精銳馬隊來了一個釜底抽薪。

  他們繞開明軍主力，直接撲向了西安城。

  西安城內到處都是亂兵，無組織無紀律的亂兵，面對氣勢洶洶的流寇精銳，哪裡有什麼抵抗之力。

  千餘流寇精銳迅速搶占西安城各門，將明軍的大旗拔掉，換上了自家的旗號。

  汪喬年尤世祿見西安城城頭的旗幟被換，知道西安城已經失陷，事不可為，整頓督標和邊軍邊戰邊退。

  流寇大軍順勢掩殺，明軍出現了潰敗的情況，不斷的出現丟盔棄甲的逃兵。

  張獻忠李自成等積年老寇心中都知道，如果想要看到明軍崩潰的場面，那就要給那些逃兵以活命的希望。

  所以，他們再看到明軍的逃兵之後，非但不追殺，還坐視其逃離戰場！

  明軍的其他兵丁見此，覺得有僥倖活命的可能，戰鬥的勇氣就更加低落了，逃兵開始越來越多的出現。

  流寇軍也不追殺這些逃兵，只是遠遠的吊在明軍後邊，坐視這些逃兵將明軍大軍給帶到溝里。

  終於，明軍之中開始出現了大規模的逃兵現象，汪喬年根本就壓制不住，沒多時，明軍精銳敢戰的督標和邊軍便都崩潰了。

  漫山遍野的都是逃兵！

  張獻忠李自成紛紛大笑出聲，知道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流寇的老本精兵對著潰逃的明軍發起了進攻。

  老本精兵們追上明軍，就是一刀砍去，毫不留情，不斷的有明軍逃兵撲倒在地。

  汪喬年絕望的大喝，想要控制潰兵迎戰，但卻是做不到了，就連他麾下直屬的督標軍都亂了起來。

  尤世祿卻是保持了最起碼的鎮定，他的身邊圍繞著百餘精銳家丁，人人雙甲，剽悍善戰，死死的護衛著他的安全。

  尤世祿看到了被逃兵的人潮裹挾著不知所措的汪喬年，大喝一聲。

  「快去救督軍！保住督軍！」

  此戰敗了，尤世祿知道自己罪責難逃，為了給自己降低罪責，他必須把汪喬年給保住。

  因為這樣汪喬年活著，他身為督師才能抗下大半的責任！

  否則的話，這口鍋就要他尤世祿來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