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震驚

  隨著入夏，去年種下的冬小麥開始收割，原本因為流賊進山西，而變得人心惶惶的原平縣，恢復了一點繁華。

  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原平縣衙，知縣趙德全坐在書桌後，而在他對面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

  趙德全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示意那個公子哥說道。

  「候公子請飲！這可是本官的一位故友從江南送來的好茶。」

  候方域舉杯喝了一口茶水，但眼底深處卻是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屑。

  對他來說，這茶葉實在有些不堪入口！

  喝完茶，侯方域開口，對趙德全十分不客氣的說道。

  「趙知縣，我父親給你來信，叫你對付劉家，最好讓劉家家破人亡，你為何還沒有動作？」

  侯方域很不滿，因為一個小小的劉家，自己父親的升遷差點就被攪黃了，還害的候方正慘死獄中，他如何能不憤怒！

  可結果現在他父親給當年的學生修書，讓他幫忙辦事，這學生卻是在萬般拖延，侯方域實在氣急。

  趙德全面色不變，但心中早已罵開了，候恂聰明一世，怎麼就生了侯方域這麼個蠢貨，他真以為對付一個地方鄉紳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嗎？

  對方是當地的地頭蛇，關係網盤根錯節，若沒有足夠的把握，那是說動手就能動手的嗎？

  上次為了和王家聯手給劉家做局，他可是提前謀劃了好久的，可還是失敗了，導致王家損失慘重，自己還多了個爹！

  趙德全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不敢貿然動手了。

  「呵呵，呵呵，侯公子不必著急，本官已經在想辦法了！」

  趙德全笑呵呵的說道。

  「那就請趙大人你快點，我父親著急要看到結果！」

  侯方域語氣很不客氣的催促道。

  趙德全表面不說什麼，但心中卻是已經惱怒極了。

  侯方域算什麼東西，連舉人都不是，若沒有候恂這個父親，連和他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本官一定盡力，一定盡力！」

  但趙德全還是笑呵呵的說道。

  就在這時候，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顆「土豆」。

  正是身高一百五，體重一百五的趙方慶。

  「叔叔，叔叔，不好了！」

  趙方慶慌慌張張的說道。

  趙德全蹙眉，有些不滿自己侄子的莽撞說道。

  「出什麼事了？至於將你嚇成這般？」

  「不記得本官教你的了嗎？每逢大事要有靜氣！」

  趙方慶一臉的後怕，吞咽了一口口水說道。

  「不好了，當真不好了！」

  「侄兒我今日和友人一起在去東山打獵……」

  ……

  東山！

  東山距離原平縣城僅僅只有七里。

  整個原平縣，將近七八成的煤鐵都產自東山。

  除此之外，東山上動植物茂盛，還沒什麼大型野獸，是一個春遊踏青，以及打獵消遣的好去處。

  今日一早，知縣趙德全的侄子趙方慶便攜帶三兩友人，騎馬攜弓，往東山而去。

  幾人來到東山山腳下，尋了個當地的獵戶，讓獵戶帶路，他們要進東山打獵。

  只是，被他們找上的獵戶卻是一臉的為難之色。

  「趙公子，這東山現在進不得啊！」

  趙方慶不以為然，這偌大的原平縣還有他趙方慶去不得的地方嗎？

  開玩笑，真當他這個知縣侄子的身份是個不值錢的擺設嗎？

  「哼！狗才，還不快些帶路，再敢怠慢拖延，本公子打斷你狗腿！」

  趙方慶開口威脅道。

  獵戶無奈，只得為趙方慶一行人帶路，帶著趙方慶一行人走小道進了東山。

  只是，才剛進東山沒多長時間，趙方慶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今日的東山實在是太安靜了，山林間原本十分常見的大大小小的動物全部都消失不見。

  他們在東山中探尋了半天，也未曾見到一隻獵物。

  使得原本興沖沖想要進山打獵的趙方慶等人，宛若被當頭破了一盆冷水，一個個盡皆臉色難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東山上怎麼沒獵物了？」

  趙方慶抓著獵戶質問，氣勢洶洶，仿佛要將火氣全部灑到這個可憐的獵戶身上。

  獵戶支支吾吾，原因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但他卻不敢講出來。

  見獵戶如此，趙方慶心中的憤怒越盛，一把丟開了獵戶，強令獵戶繼續帶著他們往東山深處行去。

  只是，就在他們翻過一道山樑之後，趙方慶卻是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植被茂盛的山谷之中，被人為的開闢出了一塊空地。

  空地四周被用一種灰黑色的石塊砌成的牆圍起，牆內是一座座整齊的房舍。

  空地的最中心是一處校場，無數身穿統一制服的軍士在其中，各自手持兵戈操練。

  「啊呀……」

  趙方慶驚叫一聲，臉上的表情瞬間便被驚恐填滿。

  「私兵！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敢在此處豢養私兵！」

  他的驚叫聲還沒有落下，四周的密林中人影閃爍，有人大喝道。

  「何人在此？」

  「休走！」

  「……」

  趙方慶轉身就逃，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慌慌張張的逃下了山，然後便直奔縣衙。

  ……

  趙方慶將自己今日所見如實托出。

  聽完趙方慶的話，趙德全也是目瞪口呆。

  豢養私兵？

  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原平豢養私兵？

  只是，隨即他便反應了過來，東山是劉家的地盤，除了劉家還有什麼人有能力在東山豢養私兵？！

  趙德全陷入了沉思。

  如此一來，自己就有藉口動劉家了，畢竟不管是在哪朝哪代，豢養私兵都是和意圖謀反聯繫在一起的。

  算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之一！只要捅出來，那就一定會殺得人頭滾滾。

  但是，如果劉家真的豢養私兵的話，那自己還能動得了劉家嗎？

  現在山西可是並不太平！

  幾乎所有的衛所精銳都被洪承疇抽調去平定流寇，阻截流寇入山西了。

  現在留在衛所中的，大部分都是沒什麼戰力的老弱殘兵。

  他要是真的把劉家逼急了，劉家豎起了反旗，那就真把事情鬧大了。

  萬一劉家走了狗屎運，能夠席捲數個州縣，別的不敢說，他趙德全的人頭是肯定保不住的。

  所以，在被抽調走的衛所精銳返回之前，他非但不能將劉家豢養私兵的事情捅出去，他還得主動幫劉家遮掩……

  趙德全想通了這些，只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

  只是，他有這個覺悟，不代表趙方慶也有。

  趙方慶自認為自己想明白了一切，忙不迭的開口說道。

  「哈哈哈，叔父，我明白了！在東山豢養私兵的一定是劉家，劉家死定了！」

  「叔父，您只要把事情報上去，劉家就死定了！」

  候方域聞言，也是眼睛猛然一亮。

  「哈哈哈，豢養私兵意圖謀反，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本公子身為讀書人，國朝養士二百年，對此豈能袖手旁觀！」

  「本公子馬上便休書一封，直達京城！這劉家就等著被滅族吧！」

  趙方慶臉色難看，嘴角抽了抽，感覺要壞事。

  但在這種原則上的事情他又不能不表態，拿出一個笑臉說道。

  「候公子所言甚是！」

  但是在心中，他卻早已經罵開了。

  媽的，趙方慶這個蠢貨！

  侯方域不用想劉家反叛的後果，難道你也不用想嗎？

  候防禦興沖沖的告辭離開了原平縣，一路往太原行去。

  而趙德全卻是愁眉苦臉了起來，想著破局的方法，他必須在劉家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劉家的重要人物，將禍患消弭於無形。

  否則的話，事情就真的很難收拾了。

  ……

  劉家老宅，劉老爺的書房中。

  劉易坐在劉老爺對面，父子二人繼續在商討昭武軍的編制。

  只是就在這時候，書房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