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挑釁

  趙德全注意到了劉老爺的視線，眼角閃過一絲得意，仿佛是小人得志，挑釁似的說道。

  「這位是誰，想必劉老爺應該熟悉，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劉老爺雖然是地方鄉紳，但一無官身二無功名，在趙德全這個知縣面前，必須行禮。

  只得強忍著憋屈和憤怒，對著趙德全行禮道。

  「小人劉同理，見過縣尊大人，見過楊通判，見過杜管事。」

  劉易與趙氏以及一大群丫鬟僕役，也是學著劉老爺，向三人行禮。

  趙方慶站在趙德全身後，對著劉易滿臉挑釁之色，仿佛是在說。

  就是我整的你，但就算你知道又怎麼樣，你能奈我何？還不是得向我行禮？！

  劉易心中憤怒，死死的握緊了拳頭，低著頭一言不發，壓抑著怒火。

  楊通判面無表情，趙德全趾高氣昂，只有杜管事態度好些，對著劉老爺點了點頭。

  「劉掌柜，本官今日前來，是有要事要交代於你。」

  杜管事對著劉老爺開口說道，一臉的嚴肅。

  「杜大人請講，小人洗耳恭聽。」

  劉老爺做出謙卑狀，姿態很低。

  杜管事雖然只是一個管事，但卻是給官府朝廷辦事的，對劉老爺一介白身，態度自然很是倨傲，居高臨下的說道。

  「洪督前些時日在西澳大破流寇，獲取大捷，朝廷令洪督繼續擔任三邊總督，負責剿賊事宜。」

  「現急需一批上好的鐵料來打制兵甲武器，用於剿賊事宜，剿賊朝廷乃是大事，耽誤不得。」

  「你家的那批鐵料，可否提前交貨？」

  雖說是商量，但杜管事的語氣中卻滿是不容置疑。

  杜管事口中的洪督，指的是現任的三邊總督洪承疇，雖然這貨在松錦大戰後投向了滿清，一心一意的做起了漢奸，但是現在卻依舊還是大明的督撫重臣。

  統帥三邊兵馬，負責中原剿賊事宜！

  劉老爺嘴角抽搐，臉色為難，心中卻是已經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楊通判也是幾乎同時開口說道。

  「洪督奉命剿賊，乃是國之大事，若是因為你這邊的原因而耽誤，讓賊首逃脫，朝廷降罪下來，你吃罪不起。」

  聽聞此言，劉老爺臉色一沉，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終究變成了現實。

  「哈哈哈哈，劉掌柜到時候不會交不了貨吧？」

  趙德全明知故問的詢問道，目光挑釁似的看向了劉老爺。

  「小人一定竭盡全力！」

  劉老爺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咽。

  憤怒嗎？

  當然憤怒，要不是趙德全和王家聯手做局，他劉家又豈會面臨如此處境。

  現在趙德全竟然明知故問的來他面前挑釁，實在是將他劉同理給踩到泥地里了。

  楊通判聞言，皺了皺眉，語帶威脅的說道。

  「本官不管你是否竭盡全力，但那批鐵料到期了必須交接到本官手上，否則的話，洪督手上的刀子可不認人。」

  劉老爺額頭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手掌緊握，手指甲差點插進肉里。

  就在這時候，忽然遠處再次響起了一陣動靜，一道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

  「哈哈哈，楊通判勿憂，我原平縣乃是產鐵大縣，可不光是劉家有上好的煤鐵。」

  「我王家的鐵料也是很不錯的，楊通判可以來我王家看看，現在就有現/貨，保證誤不了洪督的大事。」

  一個穿著錦衣，身材幹瘦的老頭從外邊走了進來。

  他雖然走路晃晃悠悠，但說話卻是中氣十足。

  看到這個老頭，劉老爺一雙眼睛暴凸，心中怒火熊熊燃燒。

  這人正是王家家主，王有財！

  「王有財，我日你姥姥！」

  劉老爺爆吼出聲，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王有財所說的鐵料，正是從他這裡買走的那一批。

  王有財見劉老爺暴怒，卻是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

  「劉掌柜，你家交不出朝廷要的貨，可是要被滿門問斬的。」

  「我好意幫你一把，替你補上窟窿，讓你家免於家破人亡，你何故罵我？」

  王老爺這幅姿態仿佛是在說，你猜到是我在搞你了嗎？

  沒錯，就是我，但你能把我怎麼樣呢？！

  你非但不能把我怎麼樣，還得說「謝謝」我呢！

  「你……」

  劉老爺氣的臉色發青，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王老爺，張嘴卻無言！

  這事怪不得別人，只怪他太傻了，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只是，就在王老爺得意之際，腦袋被裹成粽子的劉易卻是忽然開口說道。

  「我家的事就不需要王老爺擔心，到時候我家自然會將鐵料交接給朝廷。」

  劉易語氣平靜，但卻不卑不亢。

  王老爺將注意力投降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看到了劉易，嘴角閃過一抹輕蔑。

  「呵呵，多嘴！什麼時候劉家由你一個小輩說了算了？」

  王老爺連看都沒多看劉易一眼，在他原有的印象中，劉易只是一個被慣壞了的紈絝子弟，不值得他重視。

  「哈哈哈，你個廢物，交不齊給朝廷的鐵料，你全家就都準備一起去死吧。」

  「本公子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劊子手的刀是鈍的，你想死都死不痛快！」

  趙方慶語氣陰狠的對著劉易說道。

  劉易目光直視趙方慶，將憤怒的情緒壓制，語氣中充滿自信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家不能準時交接鐵料給楊通判？！」

  然後，他將目光移向了王有財，用同樣的語氣說道。

  「我家的事不勞煩王老爺廢心，洪督剿賊用的鐵料，我家自然會準時交接，王老爺有這功夫，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家的生意吧。」

  「據我所知，你王家的鐵料質量可算不得有多好！」

  王老爺聞言，臉色氣的通紅，重重的頓了一下拐杖。

  正如劉易所言，王家雖然也有不少鐵礦，但是由於王家根基淺薄，是在王家老二進代王府，並且混出頭之後才發家的。

  所以並沒有什麼祖上傳下來的煉鐵法！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家的鐵料的質量，不說是整個原平縣最差的，那也逃不出倒三的名次。

  劉易一句話，直接戳到了王老爺的痛腳，王老爺臉色一陣難看。

  但卻無法反駁，因為他王家鐵料質量差，那幾乎就是整個原平縣，乃至於周邊的府縣公認的事情。

  據說有村民買了王家鐵料打制的斧頭上山砍柴，結果柴沒砍到，斧頭反而是豁了個大口子。

  這就很尷尬了！

  「不知所謂！不知所謂！」

  王有財氣得跳腳。

  「呵呵，那就等著吧，本公子等著看你全家被砍頭。」

  趙方慶冷冷的說道。

  劉易目光轉動，盯著趙方慶再次逼問。

  「你怎麼知道我家交不了貨？」

  劉易語氣若有所指，眼神瞟向了楊振和杜文才，仿佛是在說，你說呀，你把你們用的手段說出來呀！

  趙方慶注意到了劉易的眼神，後背瞬間冒出冷汗，要是被楊振知道他們的手段。

  他們可就完了！

  楊振和杜文才，和他們可沒什麼關係，人家單純就是來催鐵料的，要是被楊振知道他們扣了劉家的鐵料不讓劉家交貨，那事情可就大了。

  一個不好，一頂貽誤軍機的帽子就能扣他和他的知縣叔叔腦袋上。

  但是，即便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趙方慶還是死鴨子嘴硬的說道。

  「本公子就是知道！」

  劉易眼睛一眯，幾乎同時說道。

  「那你可敢和我賭一把？」

  趙方慶下意識回答。

  「有何不敢！」

  「你要和本公子賭什麼？」

  劉易目光灼灼的直視趙方慶，聲音鏗鏘說道。

  「我家若是能按時按量的交足了朝廷所需的鐵料，你就向我下跪道歉，並喊三聲爺爺孫子錯了，以後看到我，繞道走！」

  「如果不能，那我便任由你處置，要殺要剮，隨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