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他來了
2023-12-22 01:42:46 作者: 花小酒
可坐等不來,又等不來,連放在桌上的茶水都涼了。
墨錦衍有些沉不住氣,問了問一旁的燭一言:「朕進來多久了?」
「大約一個時辰,陛下不要急,長公主說要梳洗打扮,之前長公主一直為自己縫製喜服,大約是想好好打扮一番再來見陛下。」
女子梳洗打扮總是慢的,尤其精心裝扮,肯定耗費時間。
墨錦衍安慰著自己,又等了一等,約莫半個時辰,茶已經換了三四輪,卻還不見溫郁前來。
「燭一言,你去看看。」墨錦衍不是不耐煩,已經等了一年之久,這幾個時辰又算得了什麼,他只是擔心溫郁出事。
即便他有心安慰自己,燭一言口中,溫郁那件親自縫製的嫁衣,肯定不是提前一月為墨錦衍來接她而準備的。
想走的人等不到今時今日已然離開,不想走的,就是強拉著,也得不到她的心。
燭一言領命前去查看溫郁的情況,可敲了半天的門,裡面也沒什麼動靜。
「長公主,您在裡面嗎?我進來了。」燭一言等不到她回答,一把推開門,裡面空空如也。
而梳妝檯上,留有一封信。
信封上,墨錦衍三個大字,讓燭一言一驚。
要出事了。
拿上信,燭一言快步走出院子,迎面看見一個教眾,立馬教主他:「有沒有見到長公主?」
「見到了,穿著一身紅衣裳,頭戴金冠,好像要出嫁一般,往山上走了。」
「山上?」
「是啊,我剛去山上砍柴,回來時看見長公主上山,我還和她打了招呼。」
真的要出事了。
來不及謝過教眾,燭一言往漣殤教大殿跑去。
「陛下不好了。」
墨錦衍緊繃著神經,一個半時辰了,他已深覺有事發生:「說。」
「長公主在房中留下一封信給陛下,卑職看見一個教眾,說長公主穿著喜服山上了。」
「上山了?」和燭一言聽到時有著同樣的驚訝表情,這個時候上山,還穿著喜服,莫不是想不開要尋短見。
墨錦衍拿過信,來不及查看直接揣進懷裡,長袖一揮就往外走:「快走,所有人跟朕上山。」
不止墨錦衍帶來的人,漣殤教其他眾人也都驚訝於溫郁的行動,跟著一起紛紛朝山上走去。
墨錦玥一路碎碎念,她最近都快要急出病來,陶星河找不到,溫郁又一直鬱鬱寡歡,根本找不到人商量該怎麼辦。
還不是拜託漣殤教眾人,這兩日連官府的人都出動了,只是大家聽說皇帝要來漣殤教,都沒心思去找陶星河而已。
事都趕在一起,不知孰輕孰重,墨錦玥來漣殤教這麼久,第一次覺得焦頭爛額。
「郁兒這孩子,我就應該不聽她的話,執意陪她梳妝。」艾歌都急壞了,因為等不來雲息庭,從夏荷成親那日,心情一直不好。
一連幾日,不見一人,只把自己關在院子中,獨自為她的大喜之日做準備。
孤獨地令人心疼的,只等她的夫君回來。
「我這兩日忙著找陶神醫,也沒顧上照顧溫郁。」墨錦玥也有些後悔,難免顧此失彼,竟沒想到如此嚴重。
「五公主和艾姐姐不必自責,別說二位,長公主連我去給她送飯都閉門不見。」夏荷免不了擔心,還不忘把氣灑在雲息庭身上,「雲教主也真是狠心,總是要有個痛快話,他躲起來了,連個面都見不到。」
「趕緊上山,把郁兒勸回來,依我看還是跟著陛下回寧都最好。」
艾歌的話讓所有人都同意,當然,除了陸銀。
在陸銀心裡,自己是跟自己在一起最合適。
一行人緊趕慢趕,還未到達山頂,已經看見遠處一道紅衣身影正朝山頂慢慢走去。
溫郁腳程慢,誰都知曉,也正是因為她腳程慢,才能讓大家追上她。
至少這一刻她還平安無事。
墨錦衍鬆了口氣,又加快了腳步:「燭一言,燭二行,你們快走幾步追上她。」
有功夫在身的人,腳程和耐力都比普通人強上許多,別說燭九陰二人,就是陸銀和尹孤晨,也跟著快走,已經跑到了最前面。
只可惜他們與溫郁的距離落下太遠,還未追上她時,溫郁已經到達山頂。
迎風而立,紅衣在風中飄搖。
鬢間兩處金步搖叮叮噹噹,發出清脆的聲音。
溫郁站在千翠之巔,看著遠處林林總總的景色,心裡突然安靜下來。
不知從這跳下去,落下的瞬間會是怎樣的感覺。
景色挺好的,就在這永別吧。
只是溫郁不能葬身懸崖,那樣的死,太醜了一點。
摸了摸懷中的藥瓶,溫郁心安了一些,還好得到這樣的好藥,可以讓她毫無痛苦地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師妹!」「長公主!」
兩個聲音同時想起,是陸銀和燭一言先趕到。
隨後而來的是尹孤晨和燭二行。
「小丫頭,有事好商量,何必站在這吹寒風,多冷的天。」尹孤晨儘量用放鬆的語氣,在趕上來的那一刻,目光已經在打量她周圍的地形,以及救人方針。
溫郁轉身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離懸崖越邊來越近。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身體感知的冷,又如何能與心冷相提並論。」
「身體暖了,總會焐熱了心,不是嗎?」
溫郁搖搖頭。
再爭論這些,還有什麼用。
這時,墨錦衍帶著眾人趕至,在看見溫郁站在懸崖邊時,一個激動就要衝過去。
「溫郁!」
「別過來!」溫郁見他要衝過來,又想往後退。
嚇得墨錦衍立刻做了個停住的動作,急著喊道:「我不過去,你別亂動。」
突然覺得有些欣慰,在看見墨錦衍的那一刻,總覺得這裡最可靠的人,只有他了。
溫郁瞬間眼含淚光,臉上帶著笑容,張口就是一句道歉:「對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溫郁……」
「你先聽我說,其實我有好多話想說呢。」
墨錦衍看著懸崖邊和溫郁的距離只有兩步之遙,哪怕她此刻有一絲閃神,都有可能失足掉下去。
心跳加速的窒息感,墨錦衍急得腦中一片空白:「你說。」
「墨錦衍,先帝曾答應許我一塊免死金牌,可遲遲沒給我,你是先帝的兒子,父債子償,做得了免死金牌,送給我爹好嗎?」
溫郁總覺得自己了無牽掛,可臨了臨了,又有很多人和事讓她放心不下。
「好,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你先過來再說。」
「不管何時,請善待我爹,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都是一群很善良的人,善良的人要有一個好歸宿。」
墨錦衍其實不想答應,因為答應了,按照溫郁此時的行動來看,八成是要了無牽掛地離開。
可如果不答應,那兩步的距離,會不會在她激動之下,失足跌倒也未可知。
「燭一言。」墨錦衍輕聲喊著一旁同樣緊張的燭一言,「想辦法救人。」
「遵旨,卑職明白。」
溫郁突然笑了笑:「別說悄悄話了,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若不是還未等來雲息庭,你們以為現在還能看見我站在這麼。」
「溫郁,你答應過我,二月十六這日,若你沒能和雲昭成親,會隨我回寧都。」
「是啊,我是說過……」溫郁傻傻地笑起來,「我剛才已經給你道歉了,我要食言了。」
除了擔心,墨錦衍更多的還是心痛。
等不來雲息庭,她竟然有了死的念頭,不顧他的一片痴情,狠狠地傷了他的心。
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讓他們之間針插不進,非合即死。
「欺君之罪,溫郁,你欺騙了我,你可知我會如何待你。」墨錦衍試圖用狠話讓她放不下她所在乎的人,事到如今,有什麼比溫郁的命還重要。
溫郁還是搖頭:「不,你不會的,墨錦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哪怕你說你會處死我爹,不過是不想讓我走到最後一步罷了。
她的聰明,豈是區區幾句話就能被唬住的。
墨錦衍暗罵了一聲,多希望溫郁是個不會思考的傻瓜。
「我答應過一個人,要讓她的主角有個歸宿,雖失信於你,倒也不必人人辜負。」也難為此時溫郁還能想起童飛煙給她的囑託,「我能變成現在的我,歸根究底,始作俑者,還是你和寧梔。」
「都這個時候,你提起她做什麼?」
「塵歸塵土歸土,我總該讓所有人各司其位,各歸其責。」溫郁咬咬嘴唇,總覺得這一年,最對不起的只有墨錦衍,「我知道會讓你為難,只是你身為皇帝,不可能終身不娶,後宮三千若非你所願,多寧梔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我希望你能幫我,在她進宮後,畫上完美的句號。」
墨錦衍緊緊攥著拳頭,深呼吸一口:「我只要你,溫郁,我喜歡的人只有你……」
「算了吧。」溫郁抬起頭看了看天,吉時已過,終還是一出自導自演的悲劇,「至於其他人,我不想再說什麼,望各自安好,就這樣吧。」
她說著,轉過身面向懸崖,伸手去摸懷中的藥瓶。
尖叫聲,狂奔的腳步聲,都不及來自天際的一曲笛聲。
悠揚帶著哀愁響徹整個千翠之巔,溫郁轉過身的瞬間,一抹白色身影落在她面前。
他還是來了。
雲息庭,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