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〇五章 結局

  經歷剛才一戰，負責護送吳乾的解憂衛早已成了驚弓之鳥，此時的他們絲毫不敢大意，紛紛摯起刀槍、張弓搭箭瞄向騎士馳來的方向。

  馬車內，吳乾此時臉色異常慘白，只是一雙赤紅的雙眸仍舊精光四射。

  「吳帥，會不會是敵人？」東方白一臉擔憂地問道。

  「咳咳……」

  吳乾再咳一口血，這才舉袖擦去嘴角的血絲，虛弱道：「應該不會，今夜的動靜這麼大，王城之中已經加強了戒備，而且埋伏在半道的幾股敵人均已被消滅，誰還敢在這時候來行刺？」

  話雖如此，東方白和熊大卻紛紛暗中加強了戒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別看這虞國偏安南域，箇中高手卻數不勝數，還是警惕一點的好。

  「吳太傅！吳太傅！」

  一聲聲呼喚傳來，吳乾閉目靜聽，竟是大王子劉燦的聲音。

  一眾解憂衛見來人是大王子及其護衛，這才一個個長吁口氣，放下了戒備。

  「吳太傅！」

  劉燦一拉馬韁停下戰馬，笨拙地翻身而下，左右護衛忙上前攙扶。

  解憂衛眾兵將忙躬身施禮，劉燦卻視而不見，他扭動臃腫的身體，慌慌忙忙跑至吳乾馬車前，喘息道：「吳太傅，你沒事吧？」

  吳乾這才拉開車簾，彎腰走了出來，對著劉燦慘然一笑，道：「多謝大王子掛念，吳乾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劉燦神色稍緩，道：「剛剛接到消息說吳太傅在途中遇襲，我便連忙率眾趕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旋即又神情一黯，冷喝道：「大膽賊子，竟敢當街行兇，刺殺別國使臣，來人，拿我名帖去找城衛軍獨孤達，著他速速查明真相，緝拿賊人，如若不然，就讓他提頭來見！」

  這一刻的劉燦，沒有了往日的和藹親善，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威嚴和冷酷。

  一名護衛連忙應是，雙手接過劉燦的名帖，急急朝城衛軍大營馳去。

  吳乾暗笑道：這劉燦一直以來表現出一副與世無爭和藹可親的無害樣子，或許此刻的他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今夜偷襲之人規模之多，身手之強，恐怕只憑城衛軍不足以破案。」吳乾假裝無意道。

  「哦？那吳太傅以為如何？」劉燦一臉正色問道。

  「今夜王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一向無孔不入的錦衣衛為何竟沒見蹤影？」吳乾故意提醒道。

  「是呀，沈飛這老小子今晚跑哪去了？」

  劉燦揉著自己多肉的下巴，沉思片刻，似乎也想明白了什麼，於是轉身對著另一名護衛道：「你去一趟錦衣衛衙門，看看這幫傢伙今夜都在幹什麼？找見沈飛，著他速來見我。」

  「是！」那名護衛領命而去。

  吳乾這才勉力一笑，道：「吳乾此來，是為了豐虞兩國永世太平，沒曾想卻接二連三遭遇刺客，看來，恐怕是有人不願看到咱們兩國和平相處。」

  見劉燦一臉疑惑，吳乾繼續道：「好在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且最大的收穫是認識了大王子殿下，來日等到大王子繼承王位，我堅信，豐虞兩國世代友好一定能夠成為現實。」

  劉燦聞言一臉激動，他上前一把拉住吳乾的手，感激道：「我劉燦能有今日，全憑吳太傅抬愛……我……我……」

  吳乾不留痕跡地抽出手來，趁機在劉燦肩頭拍了拍，勸慰道：「殿下的心意我明白了，如果殿下不嫌棄我身份低微，吳乾願與殿下結為摯友，日後互相支持互相幫助，好一起造福豐虞兩國百姓。」

  劉燦眼含淚花，感動異常，道：「好，從今以後，吳太傅便是我劉燦的摯友，咱們互幫互助，一起造福兩國百姓。」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彼此眼中均是激動。

  良久，吳乾湊到劉燦耳邊輕聲道：「小心劉炎！」

  不待劉燦反應，吳乾又呵呵一笑，朗聲道：「我此行的使命已經完成，便不再叨擾，就此別過返回豐國去了。」

  劉燦又是一驚，忙挽留道：「太傅何不多留些時日，好讓我盡地主之誼……」

  「殿下心意我領了，但豐國國內也不太平，吳乾不敢耽擱太久。」

  其實吳乾此行不過是為了拯救心中摯愛陸曼曼，如今陸曼曼已經香消玉殞，自己留下來就只是眾矢之的罷了，與其傷心難過，還不如趁機離開，早日返回豐國。

  「那太傅也該等天亮再走也不遲啊。」劉燦強擠出笑來，挽留道。

  吳乾抬頭望了望天，道：「此時離天亮最多不過一個時辰，也不差這些時候了，殿下，吳乾就此別過，告辭！」

  言罷，吳乾拱手上車就要離去。

  劉燦抬手還欲挽留，見吳乾如此決絕，便也只好作罷，考慮到此時城門尚未開啟，不知城中是否還有刺客，他隨即揮手招來恭立一旁的解憂衛將領耿三，遞給他自己的名帖，吩咐道：「你繼續護送吳太傅出城，城門如若阻攔，就說是我的意思。」

  「屬下明白了！」耿三忙領命回道。

  車隊朝著城門搖搖晃晃駛去，劉燦矗立原地遙望。

  真沒想到，支持我登上王位的竟是豐國使臣，而我的兄弟、朝中官員將領，卻視我為廢物，遠而棄之……

  劉燦心中嘆息道，隨即也率領一眾手下返回府邸。

  長公主在一眾護衛和侍女的簇擁下，慌慌張張返回雍和宮，映入眼帘的，便是焦黑洞開的宮門、坍塌的屋牆、遍地的殘肢斷臂以及伏屍……

  「這裡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長公主一聲驚呼，便不顧形象地提起長裙，繞過仍舊冒煙的屍體，朝著宮內趕去。

  一眾護衛侍女忙緊隨其後，生怕她會有什麼閃失。

  一路上的慘烈令長公主面若寒霜，好不容易趕到後宅，只見蜀錦滿臉哀色，帶著數十護院迎了上來。

  「長公主！」蜀錦躬身施禮。

  「情況如何？可否取了那賊子的人頭來？」長公主急聲問道。

  蜀錦頭也不敢抬，只是沉聲回道：「屬下並未見著那賊子，只是素娟和浣紗雙雙戰死，埋伏在宮中的兵士也死傷大半，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長公主一聲厲喝。

  「還有，陸曼曼倒斃在屋門口，水仙也死了……」蜀錦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再說什麼。

  長公主聞言鳳目生寒，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千辛萬苦設下這個局，到最後不但沒有如願留下吳乾的人頭，還損兵折將如此慘烈，雍和宮幾乎都被摧毀……

  「吳乾，我跟你勢不兩立！」長公主咬牙切齒道。

  吳乾一眾行至城門，果然遇到守城將士的阻攔，好在耿三拿出劉燦的名帖，道：「這是大王子的意思，爾等膽敢阻攔？」

  城門守衛不敢再阻攔，只好提前打開城門，目送吳乾所乘坐的馬車緩緩駛出門洞。

  望著不遠處接應自己的虎騎營行營，吳乾沉聲喚道：「耿將軍。」

  一旁的耿三忙催馬上前，問道：「吳太傅有何吩咐？」

  吳乾一挑車窗簾子，道：「多謝耿將軍一路護衛，前方便是接應我的人，吳某就此別過。」

  耿三一聲憨笑，謝道：「吳太傅客氣了，此處距離貴軍行營尚有一段距離，還是讓我率兄弟送大人前去吧。」

  「不用了！」吳乾放下帘子，虛弱道：「就此別過。」

  馬車緩緩而行，漸漸越去越遠。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吳乾再也支撐不住，翻身跌倒在馬車廂內。

  「吳帥……」

  東方白和熊大一聲驚呼，慌忙將吳乾扶起。

  「我……沒事……此地不宜久留……」吳乾靠著車廂內壁斷斷續續道。

  「好，俺們這就回去。」熊大起身鑽出馬車，坐在車轅上，揚起長鞭，就要落在駕車的馬股上。

  忽然，數支勁箭劃破空氣，無聲無息地從馬車周圍射至。

  「嗖嗖嗖……」

  不待熊大反應過來，勁箭已經將馬車射成了馬蜂窩，連帶著將駕車的馬兒射成了刺蝟。

  一股大力襲來，馬車被掀翻在地，熊大也被馬車甩了出去。

  「吳帥！」

  「小白臉！」

  熊大急急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滿是窟窿眼和箭矢的馬車爬去。

  馬車外，原本已經虛弱至極的吳乾，聽聞熊大疾呼，這才晃晃悠悠清醒了過來，卻見東方白正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

  「東方……你……沒事吧？」吳乾輕聲喚道，卻不見東方白有絲毫反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這時，熊大也手腳並用地鑽了進來。

  只見東方白背上插滿箭矢，正一動不動地將吳乾壓在身下，而吳乾則氣息微弱，不知受傷了沒有。

  「小白臉……」

  熊大滿臉淚痕地將東方白翻了過來，攬在懷中，哽咽道。

  吳乾此時也恢復了些體力，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入目便是東方白英俊卻又沒有一絲生氣的臉龐。

  「東方……」

  或許是因為熊大的搖晃，或許是聽到了吳乾的呼喚。

  東方白悠悠睜開雙眼，嘴角上揚，道：「此生無悔……追隨吳帥左右……希望……來世還能追隨吳帥……」

  言罷，雙眼一閉，東方白就此咽下最後一口氣。

  熊大緊緊摟住東方白的身軀，張大嘴巴卻無聲地哀嚎起來，吳乾也跟著淚灑當場。

  「哈哈哈，吳乾，你以為你走得了嗎？」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竟是漏網之魚賈楠思，他的身後還跟著數十手捧弩 弓的錦衣衛。

  「你……該死！」吳乾想要掙扎著起身，試了幾次卻未成功。

  「我是該死，但你比我更該死！」

  賈楠思緊握著拳頭，五官扭曲道：「丞相予我有知遇之恩，結果就是因為你，讓他被抄家滅族，今日，你既然落入我手，我又豈能放過你！」

  「呵呵……咳咳……」

  吳乾一聲輕笑，卻又牽引他咳嗽了起來，半晌，他才總算緩過氣來：「王仁則狼子野心，你不過是助紂為虐而已……」

  「哼，牙尖嘴利！」

  賈楠思慢慢抬起右手，命令道：「準備！」

  一眾錦衣衛聞言紛紛端起弩 弓，瞄準地上的吳乾和熊大。

  「慢著！」吳乾一聲斷喝。

  「怎麼？難不成你堂堂吳大太傅想要求饒不成？哈哈哈」

  賈楠思一陣長笑，得意道：「也罷，只要你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考慮考慮饒你不死。」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會在這裡？你又為何可以指揮得動虞國錦衣衛？」吳乾坐在地上，虛弱問道。

  「好吧，我便讓你做一個明白鬼！」

  賈楠思背起雙手，得意道：「虞國的錦衣衛指揮使乃是我師兄，今夜的行刺計劃，我斷定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傷害，而且我早已料到，你會連夜出城準備與你帶來的人匯合，所以我便早早在此等候你大駕光臨，哈哈哈……」

  說到最後，賈楠思再次得意長笑起來，既為自己的聰明，又為吳乾已經註定了的結局。

  「這麼說，今夜的刺殺行動幕後主使便是沈飛？」吳乾問道。

  「算你還有點頭腦。你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該是上路的時候了。」

  言罷，賈楠思高舉的手臂就要落下。

  忽地，斜刺里射來一隻標槍，精準無比地插入他的掌心。

  緊跟著，無數標槍從吳乾身後射來，一眾錦衣衛在驚慌失措中被射穿在地。

  隆隆的馬蹄聲傳來，只見無數黑甲騎士越過吳乾和熊大，瞬間沖入賈楠思和他帶來的錦衣衛中，開始了無情的屠殺。

  「吳帥，我來晚了！」秦羽策騎來到吳乾身邊，道。

  「不晚。」吳乾幽幽說道：「一個不留，殺無赦！」

  「是！」秦羽留下部分虎騎營防護在吳乾四周，自己則帶領剩下兄弟衝殺而去，而此時的錦衣衛，在如同猛虎出閘的虎騎營面前，竟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可憐機關算盡的賈楠思，最終也沒有逃脫被殺的命運，這也正應了壞人死於話多的『定數』。

  在數千虎騎營的嚴密防衛下，吳乾和熊大守著東方白的屍體，緩緩朝著北方豐國的方向馳去，右手邊，一輪朝陽爬上地平線，透射出溫暖的光芒。

  （卷一：安內至此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