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廢帝 1

  一個小少年很奇詭的看著她。「我想問，這邊是什麼地方？」小草問他。

  小少年笑呵呵，「這邊是鳳山村，小姐姐在找人嗎？」小草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邊有客棧嗎？我想歇歇腳，吃點東西。」小草問。

  「我就在鳳山客棧打雜，你跟我來吧！」少年背起一大捆柴。

  小草說：「你的柴，放在我的馬背上吧！」說著，轉身去解馬韁繩。可令她驚訝的是，馬不見了。就連那棵百年老桑，也消失不見。

  少年笑的前仰後合，「大姐姐你真有意思，哪裡來的馬啊？」小草呆住了，問小少年，「今年是哪一年？這是什麼地方？」少年止住笑，「今年是東盛天元三年，這裡是五鳳縣治下。」

  小草扶額，那古桑就是平行空間的出口。她又一次返回原地了。「好吧！我可能是腦子有點問題。有很多事都記不清了。這天元，是哪個皇帝的年號？」少年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姬無殤！」

  小草又是喜又是悲。她這下，就成皇太后了。可她不知道，這個無殤，還是不是從前的那個無殤。

  到了鳳山客棧，小草跟掌柜的訂了個客房，又要了一壺茶。她在店裡的一張小桌旁坐下，慢慢的喝茶想事情。那個叫林二郎的少年，放好了柴，炒了個小菜，拿了幾個烤紅薯過來。

  「大姐姐，你嘗嘗我的手藝，這是野豬肉，我師傅打的。」林二郎笑呵呵的說。小草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很香，軟糯，油而不膩。「好吃！那野豬很兇的，你師傅武功一定很高吧？」

  林二郎微笑著說：「是啊！我師傅可厲害了，十多天，就能打一頭野豬，賣二兩銀子。屠夫會割一斤肉，讓他帶回家。我醃製好了就賣給客棧，一斤肉就能得二十文錢。」小草算了一下，一頭三百斤的豬，大概能掙十兩銀子。林二郎的師傅虧大了！

  「你師傅是獵戶嗎？」小草問他。林二郎說：「我師傅是在不久前流浪到鳳山來的。剛來的時候，瘋瘋癲癲的。我娘收留了他，他幫我家種地。農閒時，進山打獵，把捕獲的獵物送鎮上換錢。」

  小草覺得很好奇，但也沒多問什麼。到天色將晚時，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來找林二郎。「二郎，我來接你回家。」他說。正在無聊看風景的小草身體一震，好熟悉的聲音！

  她從樓梯上跑下去，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站在樓梯口。林二郎擦洗完桌子，笑著說：「憨叔，你怎麼又來接我了？路又不遠。你晚上跑出來，我娘會擔心的！」

  小草喊了一聲：「姬如松！是你嗎？」男人轉身看過來。那張臉，雖然滿是滄桑，但她依然能辨認出曾經的英武氣概。「姬如松？」男人嘟囔了一聲，看向小草。「你是在喊誰？」男人滿臉的迷茫。

  林二郎也很奇怪，看著淚流滿面的小草。「我有個認識的人，跟你長的很像。」小草看到，有幾道不善的目光投過來。「嗯，我知道了。」兩人目光交匯，小草看到一抹狡黠。小草笑了，她跟林二郎說：「我想去你家住，這客棧我一個女人也不安全。你可同意？」

  林二郎很高興，「好啊！我家離這裡不遠，就在三里外的林家鋪子。」小草退了房，跟著林二郎去林家鋪子。

  林二郎家在林家鋪子東面，就三間很破舊的小土房。一個身穿土布衣裙的婦女，在門口洗衣服。林二郎喊道：「娘，有客人來了！」婦女抬起頭，借著明亮的月光，小草不禁感嘆，這是多麼端莊優雅的婦人啊！

  長發披散在背後，面如冠玉，柳眉杏眼。雖然身穿布衣，但渾身透著高貴氣息。「大姐，我是從外鄉來的醫師，巧遇了二郎。想來叨擾兩天，還望大姐不要嫌我唐突。」小草自我介紹。

  婦人微微一笑，「我家中也沒有什麼外人，很歡迎你來作客。」她帶著小草進了屋，點了一盞油燈。屋裡有里外兩間，外間，裡間各有一張板床。除兩張床之外，還有一個柜子，一個桌子，兩把椅子。除這些之外，再無其他物件。

  小草正在打量房間。婦女對走進來的姬如松說：「阿憨，鍋里有飯菜熱著，你和客人一起吃吧！」姬如松呵呵傻笑，「好啊！大憨要吃飯！二郎，一起吃飯！」林二郎笑了，「憨叔，我在客棧吃過了。你和這位姐姐吃吧！」

  「姐姐，我們吃飯！」姬如松拉著小草的手。小草差點沒繃住，她嘴角勾了勾，「好，我們吃飯。大姐，我們一起吃吧！」婦人微微一笑，「你們吃吧！我也吃過了！」

  小草和姬如松在吃飯的時候，林二郎從柜子里拿出一本書，還有文房四寶。他趴在床鋪上，寫了起來。婦人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磨墨。看著這一幕，小草走過去看。

  只見林二郎筆走龍蛇，那字娟秀飄逸。乍一看，就是女子教出來的筆體。婦人苦笑搖頭，小草說：「阿姐，二郎的字寫的這麼漂亮，為什麼還不滿意啊？」婦人輕嘆一聲說：「二郎是個男孩子，可寫的字太陰柔了，少了些陽剛之氣。這麼下去，我怕脾氣都會受影響。」

  小草搖頭，「這個就不必擔心，二郎很懂事，很有擔當。」婦人笑了笑。「阿姐的身世不一般吧？」小草問。婦人看了看小草，點頭，「家父是原大景朝的禮部尚書。我叫林嫣，夫君是瑞陽王世子姬如柏。」

  小草愣住了，這還是沒見過面的親戚啊！林嫣微笑著說：「這位姑娘，你也不是什麼醫師吧？」小草點頭，「我們還是親戚，我叫靳小草，不用多說，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林嫣也呆住了，這是親戚，但更是仇家！瑞陽王一族幾乎盡數被滅。林家也因姻親關係，被全族流放。她離開王府後，跟著一個王府家將來到五鳳縣。這麼多年的苦難，是誰造成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造成的！

  如今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該怎麼辦？林嫣心裡如滾油煎腸。她嘆了一口氣。「阿姐，過去的一頁，就讓他翻過去吧！往後，我們都要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小草說。

  「你不想找你的兒子去？」林嫣問。小草笑了笑，搖頭。「我要在林家鋪子開醫館，懸壺濟世，躬耕田園。」小草看了看外面的月光。在不遠處，幾條鬼魅一般的人影，悄悄靠近小土房。

  姬如松站在門口，冷笑著看向遠處。「阿憨，你跟二郎去睡覺吧！我陪這位姑娘講會話。」林嫣說。姬如松點點頭，去了裡屋。小草也感覺到有危險靠近，她問林嫣，「阿姐，這麼多年，你是靠什麼生活啊？」

  林嫣說，自從逃到這個小村莊，家將就因病去世。他和林二郎母子，靠半畝薄地艱難度日。等二郎十歲時，就去客棧做雜役。她則在林家鋪子的大戶家裡做廚娘。

  小草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她悄悄一抖手，三枚銀針射出門外。外面的三個黑衣人身體一抖，頓時大驚失色，連滾帶爬的跑了。小草微笑著說：「阿姐，我們休息吧！」

  翌日，姬如松在門外劈柴。小草走出來問：「阿憨，我想買個好點的房子，開醫館用。」姬如松點頭，「要買房子，我帶你去找保長大叔！」林嫣說：「林大戶家有空房，讓保長去說說，他們應該肯賣的。」

  姬如松帶著小草，去林家鋪子的保長家。小草給了保長一兩銀子，作為介紹費。保長很高興的帶小草去林大戶家。林家老員外看是個女子，開始有點不屑。當小草拿出一百兩銀票時，林大戶被驚到了。他答應把三間庫房賣給小草，兩家很快就簽了契約。

  小草花了十兩銀子，請人重新整修了一下房子。還打了圍牆，種植了花草。她讓林嫣幫忙寫了醫館招牌，還收了林二郎做徒弟。姬如松則繼續裝傻充愣，幫小草管理五十畝藥材田。

  林大戶的寶貝女兒得了怪病，成天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樣子。很多醫生看了都搖頭，林大戶沒折，請法師，請和尚，都是無計可施。

  小草登門拜訪，見林大小姐的繡樓大門緊閉。院子破敗不堪。林大戶嘆氣道：「我這女兒本來好好的。十三歲時，去了趟鳳山村的親戚家，回來就犯病了。不好好吃飯，晚上到處亂跑亂喊。嚇得沒有人敢進她院子！我兒子請了太醫看，都說沒法治！」

  小草安慰他，「員外放心，我能把小姐的病治好！」員外雖然不太信，也只能讓小草試試。小草上了繡樓，一股霉味讓她直皺眉。她推開窗，讓陽光和外面的空氣都進入房間。

  「別開！滾出去！」一陣有氣無力的呵斥聲，把跟在小草身邊的林二郎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看過去，見一個女孩，蓬頭垢面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裙滿是污漬。

  林大戶抹著眼淚下樓去了。小草微笑著說：「林大小姐，你看啊！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一起去散散步，可好？」女孩抬頭看她，眼神空洞，「天氣好？散步，好，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