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局中局 6

  在無量海邊，正在軍營中的劉春九接到通報，清河城中發生大變動。丞相府被裁撤，大元帥府也被架空。劉春九笑了笑，他不相信這些事都是真實的。如果說裁撤丞相府，他相信是真的。但若說架空他這個元帥，他是不信的。

  他和姬如松的關係，不是一年半載的交情。那是他在做捕快時，就結下的深情厚誼。若沒有他周全，姬如松這個廢帝，不知道死了多少會了。

  從清河建國，到如今東盛大陸的基本統一。他劉春九的功勞，是不能磨滅的。如今離島海匪猖獗。要不是他劉春九帶著水師鎮著，東盛大陸，早就硝煙四起了。

  劉春九以岸防協同水師的策略，使離島的大股海匪，登不上岸。即使有零星水匪上岸，也很快被巡邏隊消滅。在海岸邊，每一里一個崗樓。每個崗樓駐紮三十名軍兵，三班輪流巡邏駐防。若有戰事，互相策應。

  水師列成方陣，大船在後，小船在前。使海匪的戰船，無法偷襲。而一旦開戰，海匪的戰船就被分割包圍。只能各自為戰，損失慘重。而水師從不主動出擊，只在近海守株待兔。

  海匪們船行千里，補給不足。就只能遠離水師，另找生路。在近海，各地的商船，可以放心的來往貿易。劉春九也不失時機的，用自己的便利條件做些生意。數年下來，積攢了不少錢財。他還和一些大商人打的火熱。

  這天傍晚，劉春九和絲綢商人胡國偉，推杯換盞，把酒言歡。酒過三巡，胡國偉說：「大帥，你現在手握雄兵百萬。卻還是沒有爵位，這豈不怪哉？」

  劉春九也有點老酒上頭，醉眼猩紅，「什麼他娘的爵位！我既不姓姬，也不姓靳，誰會給我鳥爵位？等打完仗，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

  胡國偉冷哼一聲，「大帥現在要什麼有什麼，還有必要仰人鼻息嗎？劉字帥旗一舉，八方響應。到時候，別說東盛大陸，就是萬里無量海，都是大帥的天下！」

  劉春九連連搖頭，「說說氣話而已，國主和我是過命的兄弟。他不負我，我不叛他。」胡國偉拿出一份卷宗。劉春九接過來看了看，開始雙手顫抖。

  那份詔書上寫著：茲有軍政會通告，大秦撤銷元帥府。軍政會是最高軍事指揮中樞。姬如松任首席參贊軍務，軍務幫辦有石大虎，劉武二人。各州刺史兼任軍政會成員。

  劉春九把詔書扔到地上，怒吼道，「姬如松！你是被灌迷魂湯了嗎？把我撤了，誰幫你駐守海防？」胡國偉冷笑，「大帥有所不知，姬如竹已經領了五十萬清河軍，晝夜馳騁趕赴海防。」

  劉春九被氣樂了，「誰帶兵來？姬如竹？那個酒囊飯袋，紈絝公子，能帶兵打仗？好，我等他來。聽說姬如竹的字畫千金難求，我要讓他給我寫幾幅字，畫幾幅畫。」胡國偉提醒他，「大帥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要知道，輕敵是大忌諱。」

  劉春九微笑搖頭，「我太了解他們兄弟倆了，姬如松雖有軍事才能。但比較莽撞，有時候做事不計後果。姬如竹除了會舞文弄墨，逛逛煙花柳巷，帶兵就是開玩笑！」胡國偉還是有點擔心，但劉春九一點都不著急。

  他叫過副將，「老陳，你帶上五萬騎兵，埋伏在天盪山。等姬如竹的隊伍通過一半時殺出，截斷他們的隊伍後，不要大肆殺戮。畢竟都是自己的鄉親，殺多了讓外族人笑話。只要把姬如竹活捉，其他人就不用管了。」

  副將領命出去了。過了兩個時辰，副將回來稟報：「姬如竹被活捉，其他的軍兵都潰散了。可這個花花公子抱住了棵大樹，死活不肯離開天盪山。打的遍體鱗傷，就是不撒手。是否把他斬了？」

  劉春九連連搖頭，「才子不可殺！我去勸勸，這小子還是聽我話的！」他腳步虛浮的起身，往外就走。胡國偉趕緊扶著他，出門上了馬車。副將帶著衛隊，前呼後擁的跟著馬車，趕往天盪山。

  馬車來到山下時，天色微明。山林里一片蕭瑟，只有凌冽的風吹過。山上傳來姬如竹的嚎叫聲：「我不走！就是不走！有種你們打死我算了！劉春九，你個王八蛋！你個縮頭烏龜！你叫手下弄死我，我做厲鬼勾你魂！呵呵，你個殺才！」接著就是皮鞭聲，和慘叫聲。

  劉春九跟胡國偉說：「你看到了嗎？這傢伙就是死鴨子嘴硬！罵人的話，一套一套的！」劉春九跳下馬車，拉著胡國偉向山上跑去。副將和侍衛跟在後面。到了山上，一棵大樹下，有一把大傘。傘下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姬如竹，一個是小草。

  一個士兵正在用皮鞭打一塊豬肉，另一個聲嘶力竭的慘叫。看到劉春九來了，趕緊停下來跑了。小草放下茶杯，微笑著說：「大帥，幸苦了！來喝茶吧！」

  劉春九跪了下來，「罪臣該死，既然被皇后所擒，是殺是剮隨意。」小草擺擺手，「你是國主的生死兄弟，也是我的恩人。我靳小草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設這個圈套，是為了抓住一條大魚。」

  胡國偉轉身就跑，姬如竹的摺扇一甩，三根長針，把他的腿扎了三個血窟窿。胡國偉撲倒在地，他咬牙：「劉春九，你不是說姬如竹不會武功嗎？」劉春九呆住了。

  姬如竹走過去，踢了他一腳，「本王確實不會武功。但我會用暗器，而且是有毒的！古拉德，你這個離島國主，不惜以身試險，來策反我們的元帥。差點就成功了！」

  劉春九大驚，「你！是古拉德？不是北地絲綢商人？」古拉德冷哼一聲，「既然被你們抓住了，我只求速死！」

  小草呵呵一笑，「離島的大潮汛就要到了，離島人全族出海避難，財寶裝了一千兩百船。如果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應該比殺來殺去要好很多！」

  古拉德故意裝糊塗，「什麼交易？」小草說：「我們讓離島百姓登陸，你們的財寶，我們三七開，你留三成！」古拉德冷笑，「皇后娘娘，你是我們海盜的祖宗！三七開？你怎麼不說，全部財寶換土地呢？」

  小草點頭，「不愧是離島的國主，霸氣側漏！就這麼說定了！極北之地已經歸附大秦，你們去那邊安家，非常合適。一千兩百船財寶，我就笑納了。」

  古拉德已經無力吐槽，也不想開口。一開口，沒個好。他現在才知道，還有比他更無恥的人！小草說：「我會分配給每戶人家，二十畝土地，一棟房子。一頭耕牛，和全套農具。」

  古拉德不說話，只是看著天。小草微微一笑，「你身為離島國主，不能跟著百姓，一起去勞作。你到清河皇糧莊，做個監稱官。」古拉德鼻子都氣歪了。監稱官，說白了，就是個看糧庫的奴才！

  小草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吩咐侍衛，「送古拉德去清河，路上小心保護。」劉春九看著這一切，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皇后娘娘把黑吃黑，做的如此官冕堂皇。這就叫「走自己的路，讓人無路可走！」

  劉春九問小草，「皇后娘娘，這邊的軍隊，是要帶回清河嗎？」小草搖頭，「如今，離島國的移民問題已經基本解決了。原來的軍隊，都留在沿岸各地屯田。我看很多地方，地廣人稀。肥沃的土地都荒廢了。」

  姬如竹告訴劉春九，姬如松任命他做沿海軍屯督辦，加封他為海澄公爵。劉春九感激涕零，磕頭謝恩。「嘴上說謝恩，真沒什麼意思！」小草狡黠的眨眨眼睛。劉春九明白她的意思。

  一個侍衛捧來一個大盒子。打開蓋子，就見一盒珠寶，光芒四射。「這裡的珍珠，都是深海中的夜明珠。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劉春九說。小草點點頭，「把這珍珠磨粉入藥，可以救死扶傷。」

  劉春九尷尬，這皇后，就是不按套路出牌！這麼貴重的寶珠，她竟然要磨成粉？太奢侈了！姬如竹留在海邊，繼續他的書畫人生。小草坐馬車，趕回清河。

  又是一個冬天來到了。這個冬天，徹骨嚴寒。大雪落下，地上凍成一個巨大的冰蓋子。但很多人家都沒受太大的影響。皇室氣象局很早就預測到，會有嚴寒來臨。棉衣，棉褲，棉被，從大庫里源源不斷的送往各地。

  糧食，火炭，也及時的送往千家萬戶。「娘，這麼冷的天，爹爹為什麼還要出門去啊？」莎娜問古拉德的小妾。萊麗看著走進風雪中的古拉德，輕嘆了口氣。「他這是去作死！不作死就不會死！」她只是在心裡默默的說。

  她帶著女兒，一路打聽來到清河。當找到古拉德時，她欣喜若狂。可他卻是冷若冰霜，以前，他視她母女如珍寶。如今的態度判若兩人。但她不在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這比擁有萬貫家財都好。

  可他卻要她們離開。他說，作為一個王，不能丟下他的百姓。他要重振旗鼓，回到海上去。那裡才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