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事情上升到了國家之事上

  孫嬤嬤深吸一口氣，緩慢的將鏡子翻轉過來。

  「嬤嬤，如此神速的美容法子，你覺得，如果藥停，這副作用會怎麼樣？」

  孫嬤嬤面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干變皺，眼角處的皺紋瘋長，幾條皺紋皺巴巴的擠在一處，像刀刻的一般。

  眼窩深餡，兩頰凹下，嘴唇乾巴。前一刻還光滑細膩的臉龐，此刻卻似剝落的樹皮一般。最恐怖的是孫嬤嬤的頭髮，平日裡保養得體的黑髮瞬間便成白髮。

  這頭髮全靠的是孫嬤嬤平日裡的保養，與那瀅瀅粉無關，可是，幾日前，如玉曾給了孫嬤嬤幾副內服藥方。

  此時此刻，孫嬤嬤體內的器官正在不斷的衰竭。

  所謂的一日變老也不過如此。

  「我……我的臉……我的臉怎麼會這樣了。」

  一開口，孫嬤嬤的聲音也是蒼老異常。

  如玉涼薄的笑著，「變美都是有代價的。瀅瀅粉需要連續使用一年的時間，後遺症才會解除。如果本宮與周皇后這一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那嬤嬤也不會變成這幅模樣。」

  瀅瀅粉的原材料皆是最新鮮的花瓣，露水，藥材等物。所需材料皆生長在不同的季節，有的甚至生長於極寒之地，所以有些材料就需要提前儲備。儲備時成本極高，這瀅瀅粉的價格也隨之提高。

  這等物品，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使用的起的。如玉在給周皇后瀅瀅粉的時候，留了心眼，將用量配方稍稍一改，多加入了一味藥材，使得使用瀅瀅粉的幾人會依賴上此藥。只要三日不用，便會迅速衰老，容顏更是不敵使用之前。

  「給我藥，給我藥！」

  孫嬤嬤立馬扔掉了手中的鞭子，歇斯底里的揪住如玉的衣襟瘋狂搖晃著，「你快點！快給我藥！」

  一直一副模樣也就罷了，女人見過自己美的模樣，怎能忍受再次變醜。

  「孫嬤嬤，這樣不好麼？這才是你本來的模樣。」

  如玉被孫嬤嬤晃著，微有些頭暈。近看孫嬤嬤的臉，果然蒼老的嚇人。明明四十歲的女人，如今反倒像年逾古稀。

  「這不是我的臉，不是！你還回來，給我還回來！」

  如玉瞥了眼後方站著的幾人，淡淡的笑著。

  孫嬤嬤鬆開手，揮手趕著那些人下去。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如此，貪戀瀅瀅粉的功效只會讓她愈陷愈深。可是，當眼神觸到鏡子中那蒼老的面容之時，孫嬤嬤徹底崩潰了。

  「嬤嬤，娘娘等著結果呢。」

  孫嬤嬤的干閨女蘆溪覺出些許不對。這地牢蘆溪不是第一次隨著孫嬤嬤來了，卻沒有一個女子像太子妃一般淡定。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讓孫嬤嬤突然變了模樣。

  孫嬤嬤此時心情波動的厲害，早已將皇后娘娘吩咐之事拋到腦後。事情沒有完成好，丟了命，這臉上再美又有什麼用。

  孫嬤嬤完全癲了，手上那經常勞作的手甚至都比面上的皮膚顯得年輕。「蘆溪，你先下去。我自有分寸，如果她膽敢欺騙於我，就算剁了她手指，我也會讓她在上頭簽字畫押！」

  蘆溪無奈，只好擔憂的帶著觀禮的幾人離開。鳳儀宮裡，只要是周皇后看中之人，皆會來地牢觀禮一番學習如何審問。蘆溪搖搖頭，今日乾娘反倒是在幾個新人面前丟人了。

  「太子妃！你現在可以告訴老奴，怎麼變回來吧。」

  蘆溪的提醒還是起了幾分作用。孫嬤嬤後退幾步，身子貼上冰涼的鏡子，與如玉保持上了幾步距離。鏡子冰涼，凍的孫嬤嬤的關節處錐心的疼。

  「太子妃，老奴勸你，別耍什麼花招。命和臉比起來老奴肯定會選命，太子妃你把藥方給老奴，別的老奴不敢保證，這幾日定讓你過的舒舒服服的。」

  孫嬤嬤話語裡有明顯的顫抖，突然的變老，讓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藥方本宮可以告訴你，供認狀本宮也可以畫押。但是這鐵鏈縛的本宮難受，嬤嬤能你把它打開嗎？」

  孫嬤嬤警惕的看著如玉，前幾次周皇后對著太子妃使的絆子全被她輕描淡寫的解決了。這個女人，可以相信嗎。

  如玉也不著急催促，就靜靜的看著孫嬤嬤。

  靜默間，孫嬤嬤突然是猛烈的一陣咳嗽。

  「娘娘一向主意多，老奴無法相信於你。這樣吧，太子妃你先畫押，老奴就差人給你上藥開鐵鏈。如何？」

  隨著容顏的衰老，孫嬤嬤的生命也在不斷流逝。孫嬤嬤放棄與如玉的對抗，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好。」

  一張供認狀放在如玉的手邊，如玉只覺得自己的食指微濕，似是觸上了印泥什麼的物什，而後孫嬤嬤執起如玉的手，在供認狀上輕按下去。

  孫嬤嬤滿意的看著手裡的供認狀，輕輕迭好藏於腰側的口袋中。「娘娘還是識趣的，如此，老奴便給你打開鐵鏈吧。」

  在鐵鏈落地的聲音後，如玉身子總算利索起來，她捂住自己的腰側傷口，扶著十字木架下身。如玉雙腳沾地，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她噙著笑，幽幽的看著面前的孫嬤嬤。

  「那就多謝嬤嬤了。」

  「太子妃，藥……你……」

  孫嬤嬤只覺鎖骨處有些發麻，身子晃了晃，昏了過去。

  如玉收回金釵，拿過了孫嬤嬤藏於腰間的供認狀。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屈打成招也沒用。」

  如玉慢悠悠的撕著手中的薄紙，兩瓣，四瓣……

  桌上還有一沓薄紙和未乾徹底的墨水。如玉捂著腰側的傷，蹲下拿起印泥，「皇后，且行且看吧。」

  ——

  情景分割線

  鳳儀宮內，

  床榻上，周皇后面色發青，嘴唇發烏，了無生氣。周皇小心翼翼的觸了下周皇后的手，生怕弄疼床上昏睡的女子。

  「太醫，皇后怎麼樣了。」

  周皇與周皇后幾十年的夫妻情誼，得知周皇后被人投毒陷害時，周皇竟在朝堂上昏了過去。

  人老了，就愈來愈貪戀家庭的溫馨。

  「回陛下，皇后娘娘中的毒，是天下至毒——鶴頂紅。幸好孫嬤嬤發現的早，給娘娘灌下大量茶水催吐，鶴頂紅的藥性已經沖淡了不少，如今服用了解毒性的藥，娘娘已經脫離了危險。」

  天下至毒，鶴頂紅！

  「太子妃，好狠的心！」

  好不容易等太醫查看完，孟宇坤上前一步，著急解釋道，「父皇，其中必有問題。如玉的品性，兒子知曉，此事怪異，還是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下推斷吧。」

  「一個是太子你的母親，一個是你的妻子。太子卻只為你的妻子說話，沒有想過你昏迷不醒的母親！實在是偏頗了！你真讓朕失望！」

  孟宇坤一時語塞，一個是周皇你的兒子，一個是你的妻子。你這麼武斷，是不是也太過偏頗？

  「陛下，太子妃認罪了。這是她的罪供狀。太子妃承認與皇后娘娘曾有過節，不服之下投毒泄憤。」

  蘆溪捧著一張薄紙，小碎步跨進鳳儀宮。

  「呈上於朕看看！朕要仔細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過節，能讓太子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周皇后退一步，走至窗前，刻意避開欲伸頭查看罪供狀的孟宇坤，從孟宇坤的角度看去，什麼也看不清，只能透光隱隱看見薄紙上的鮮紅印記。

  愈看，周皇的眉頭鎖的越緊，最後，他將紙往上一拋，一甩衣袖大步離去。輕薄的罪供狀在原地飄著，孟宇坤伸手一抓，細看之下差點笑出聲。

  這哪是什麼供認狀，分明就是和親書文！

  大溫與周國共修秦晉之好時，兩國使者為日後的種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修了和親文書條約，這份文書一式二分，周國和大溫各執一份。孟宇坤手中的便是大溫版本中的和親需知的其中一條。

  恪守尊嚴，絕不屈打成招！恪守綱常，絕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恪守本分，以夫為天！

  而孟宇坤剛剛所見的紅印，是如玉用紅墨畫的大溫印章。

  床榻之上，周皇后呼吸微弱，身子僵的似乎就是一具屍體，胸口處幾乎沒有起伏。

  周皇后，真是抱歉，就算你拿命來賭，我家玉兒也不會對你心軟。

  孟宇坤捏緊手中的文書，大步往地牢走去，也不知道玉兒受傷沒有。

  後宮之事，與前朝有著相似之處，女子向來不得示於人前，於是周皇后便在後宮處設了專門的女子監獄。周皇剛剛離開的方向，許是去了地牢，想要親自問審。

  孟宇坤的步伐不禁輕快起來，當事情上升到兩國之時，周皇也不得不耐住耐心去解決此事。氣氛之下，周皇都差點忘了，如玉的身後還有一個大溫在做靠山！

  周皇推開地牢門時，如玉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鏡前梳妝，孫嬤嬤昏睡在她的腳下，滿頭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