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參頭湯？

  「妹妹做了這等掉身份的事兒就要不發一言的離開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丞相府偏寵庶女，不分尊卑呢。」如玉緩緩抬起頭，復又說道，「那甘嬤嬤不過是一老奴，做錯了事兒挨頓打就會長點記性。那妹妹呢？做錯了事兒，本郡主難道還得幫你兜著嗎？！當真是好大面子！」

  淡雅的聲音聽進王德容耳里卻如同魔音，她當然不會忘記老太君來這兒是為了幫她躲過那頓板子。可惡，一個老奴以下犯上不過是掌嘴二十罷了，而她堂堂丞相府五小姐，不過稍微頂撞了這姬如玉幾句竟然讓她受二十個板子！這可是存心讓她在一干下人前丟人啊！

  老太君推門的動作一頓，站在原地躑躅著，她今日的主要目的便是讓德容能夠安全離開，可剛剛如玉的作為讓她的重點全放在了甘嬤嬤身上，她才剛剛開口為甘嬤嬤求饒，如今再為德容求情這傳出去她便要落個嫡庶不分，擾亂綱常的名頭。

  大溫最講究尊卑之分，如玉又是陛下外甥女，若是讓陛下知道德容在府里這般張狂，她的誥命之身怕就要收回去了。不得不說，如玉這心理牌打的是頂尖的好，老太君這一生最愛的還是她的臉面和身份，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嘉敏死後就迫不及待納了朱氏進來，說到底她的目的還不是那管家大權。好你個姬如玉，小小年紀，這深沉的心思真是可怕。

  看著老太君吃癟的表情，如玉心情倒是真真的好。老太君護短又貪慕虛榮的心思怕是讓她此時糾結的要死把。

  轉眼看著王德容不甘的臉，如玉正欲開口突然覺得小腹疼痛，渾身發冷欲乾嘔。王嬤嬤見狀忙道一句，「不好！」這郡主是小日子落水，將將才醒又費神與五小姐二人鬥智鬥勇，只怕此時是身體吃不消了。王嬤嬤連忙扶著如玉躺下，讓人去灌湯婆子。

  王德容卻是一喜，與老太君對視一眼。此時可是大好時機，王德容一步上前，眼裡全然沒有剛剛的猖獗，她眉心隆起，掛著一副擔憂的樣子說道，「姐姐怕是小日子受了寒，王嬤嬤我正好端來了參湯，雖折騰這段時間有些許涼了，可是卻是最補的。不如先給姐姐灌下？」

  王嬤嬤沒有說話臉色卻有些動容。王德容見狀上前走到王嬤嬤身邊耳語道，「嬤嬤，小日子的疼咱們女子最是知道了，我雖與姐姐我有些吵鬧可是這血緣卻是分不開的，再說了萬一姐姐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我又能逃脫的了嗎？」

  床上的如玉身子抖的像是篩糠，不過一瞬間嘴唇便沒了血色，王嬤嬤替如玉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這五小姐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老太君也不是個傻的，哪有害人的做的這般明目張胆，怕是來求和的吧。

  「伺候郡主喝湯。」這府醫今日恰巧告假，從府外請個大夫過來怎麼也得一柱香的時間，不如姑且的相信這二人一回。

  「嬤嬤，倒掉。」

  如玉睜開眼，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腦海里划過。「嬤嬤，倒掉。」

  王嬤嬤以為如玉還在置氣連忙上前勸慰，「郡主，雖你與那五小姐有些許磕絆，可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五小姐端來了參湯咱們卻去倒掉這傳出去說的可是您飛揚跋扈啊。」

  王嬤嬤滿是關懷的眼神讓如玉有些動容，她勉強撐起身子示意王嬤嬤將自己扶起。如玉拍著王嬤嬤的手寬慰道，「嬤嬤放心便是，玉兒自有安排。」

  王嬤嬤摟著如玉，放在被下的手背如玉握住，如玉衝著王嬤嬤眨著眼睛。手下快速的在她手心裡寫了三個字。請御醫。

  御醫？請御醫作何？王嬤嬤的心裡滿是疑惑。看著如玉亮晶晶的眼睛，王嬤嬤總覺得如玉今日有些許不同，可還是起身向向老太君福了一禮，抱著滿腹疑惑去請御醫。王嬤嬤本就是太后派給如玉的人，進入宮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王嬤嬤離開後，如玉悄悄的在心下計算著時間時間，王德容，你便等著吧。

  隨著王嬤嬤這個中間人的離開，一時間弄玉閣內便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老太君身為長輩，孫女兒出事自是不能離開。而王德容身為庶妹此時更該在如玉身邊服侍。如玉也不欲多言，兀自閉著眼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這小腹還真是疼的緊呢。

  被困在此處無法離開，王德容不禁恨恨的想著，那日就該把這姬如玉劈暈了再扔進那翠寒湖，弄死了一了百了。

  正當眾人靜默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怎麼回事！讓你們好生照顧郡主，你們就這麼照顧的？！本相不過上朝的功夫你們就把郡主照顧到湖裡去了？好一群惡奴！你們是把本相的話當成耳旁風了嗎？！」

  如玉睜開眼，定定的看著門外，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倏地門帘被掀開，走進了一個不惑之年的男子。青衣黑袍，眼裡滿是怒氣。

  「父親。」如玉怔怔的看著男子，一張口眼淚便順著臉龐滴落下來。

  王乾連忙快步上前將如玉摟緊在自己的懷裡，女兒憔悴的模樣讓他很是心疼，「玉兒莫哭，都是爹不好。」

  如玉聞言眼淚掉的更凶，上世王乾堅決反對如玉嫁與薛一丁，更是花重金請了江湖中的頂尖殺手去暗殺薛一丁。可自己少不更事，為了嫁給薛一丁，不惜婚前與薛一丁苟合事後更是跪在王乾面前以死相逼。

  王乾被逼無奈只好請旨賜婚，婚前一月，王乾將薛一丁帶在身邊同進同出推薦給其他的官僚，最後更是不顧百官反對利用自身權勢讓薛一丁成為異姓王只為讓她嫁的風光。可是造化弄人，誰又能想到薛一丁一開始便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她更是連死的有尊嚴的資格都沒有。如玉伏在王乾懷裡哭的傷心。

  王乾拍著如玉的背小聲安慰著，一邊轉身說道，「母親，容兒也在。」那模樣似乎剛剛才看到老太君二人一般，如此敷衍的語氣讓老太君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滿。

  這王乾並非她的親兒，不過王乾自幼便聰慧過人，老太君慧眼識珠，便央著老太爺的將王乾從她的生母那兒過繼來的。也是怕這偌大的丞相府日後沒有她老太婆的容身之地，老太君這才在嘉敏公主死後不顧王乾的意願納了自家侄女進來。

  這幾年她二人雖然不是過分親近但也算相安無事，而今王乾這態度卻是在變相的表達對老太君的不滿了。他前腳剛去上朝，如玉變在她閣里的翠寒湖落了水，想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老太君斟酌了番，決定省去剛剛那段不快，道，「是啊，玉兒落水，我這個做昨天的自是要來看看的。至於德容聽說了玉兒身子抱恙，特地過來給玉兒送參湯的。是吧，玉兒？」說完老太君兩眼定定的看著如玉，眼裡的威脅不明而喻。

  如玉冷笑，就你？還想威脅與我？如玉心思一轉，兩眼含淚的看了眼王乾，飛快的低頭，絞著被角，扭捏道，「是的。父親。」

  如玉的眾多小動作更是讓王乾肯定如玉受了委屈。王乾冷哼一聲道，「那既然如此，參湯已經送來了，人你們也見過了，那母親和德容就先回去把，病人大多是不喜喧囂的。」

  這明顯的逐客令，讓老太君的臉有點掛不住，可畢竟今日來的最終目還沒有實現，老太君也只能忍著怒氣道，「乾兒，今日容兒是帶著參湯來的，總不能又讓容兒端著回去吧。」王乾只想趕這礙事的倆人出去也沒多想，「那玉兒便喝了吧。參頭湯最是補氣，對你也是好的。」

  如玉垂眸不語，被子裡的手往腰側狠狠一掐。銳利的疼痛讓她的雙眸很快便蓄出一汪淚水。這副委屈的模樣不禁讓王乾想起了如玉的母親，嘉敏公主。

  想起那個倔強的女子，王乾不禁有些悵然，他不由都放輕了語氣輕聲問道，「玉兒怎麼了？這好歹是德容的一番心意，就算不喜也好歹喝口吧。」雖不想強迫如玉，也不喜王德容這個庶女，可是明面上他還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讓人落下口實。高門中的女子大多是起到聯姻來鞏固自家地位作用的，如玉他自是希望可以自由的選擇一個如意郎君，至於聯姻之事自然得用王德容這個庶女了。

  瞧著王乾那般模樣，王德容暗暗咬緊牙關，憑什麼，同是父親的女兒，自己卻是庶女，她是嫡女，姬如玉極萬千寵愛與一身，而父親卻從未認真關心過她。不過無礙，反正她也習慣了，眼下只要姬如玉喝了這碗參頭湯，那日後……想到如玉以後的下場，王德容倒真是有些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德容越想越開心，不顧老太君的勸阻的眼神忍不住開口道，「是啊姐姐，這都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啊。」

  如玉在心下算了算時間，這王嬤嬤去了也有一刻鐘的時間了，也差不多回來了，如玉輕瞥一眼得意忘形的王德容，坐直身子對著王乾耳語了一番。

  王德容低頭笑的開心驀地覺得王乾看她的眼神是越來越犀利起來，王德容有些害怕不覺躲在了老太君的身後。

  弄玉閣里的奇怪氣氛讓老太君的眼皮一跳，這感覺，似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要不然就先離開此地吧，老太君正思索著如何委婉的離開，弄玉閣的帘子再次被撩起來了。

  王嬤嬤走進來，對著如玉和王乾行了一禮道，「郡主，溫太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