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酒樓相約

  下了朝之後，夜語非直接無視了太子夜寒風向他投來的挑釁的目光，就徑直離去了。

  而夜寒風心裡雖然對夜語非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十分的憤怒，但此刻終歸還是拿他沒有辦法，獨自氣憤了一番，也直奔東宮而去了。

  可他還是十分好奇，夜語非遞給父皇的摺子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呢？為什麼父皇看了之後會是這麼的生氣，還不肯透露給眾位大臣呢？

  看來，他也得做好應對措施，免得接下來，這夜語非又會峰迴路轉，死裡逃生呢？

  而這廂，夜語非匆匆回賢靖王府後，就直奔元思璃的房間，關於昨天莫名其妙的在涼亭那裡吼了她的緣故，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心裡還生怕那丫頭生氣呢，這不，一下朝他就直奔回王府來跟她道歉了。

  只是，等他一回到王府，卻左找右找的都沒有看到元思璃的身影，難道這丫頭因為昨天自己吼了她之後，一生氣，就離家出走了嗎？

  於是，他只好匆匆找來小清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方知遠今早送來一封信，邀請元思璃前去翠玉軒一見了？

  方知遠單獨找元思璃一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自己聽不得嗎？

  夜語非當即一拂衣袖，讓小清下去忙自己的活，而他，也匆匆出門前去翠玉軒了。

  而這邊，元思璃已經是提前到了和方知遠約定好的翠玉軒酒樓。

  立馬就有小二將她迎到了二樓的隔間。

  二樓的隔間是由一面山水墨畫屏風隔離出來的，空間不算大，她和方知遠兩個人坐下倒也剛剛好。

  她左顧右看的，可這方知遠竟然比她來的還晚，真是不可思議。

  於是，她便匆匆選了個座位，菜色是方知遠早就點好的，她也就無須操心了，此刻，就只需要靜坐在那裡等著方知遠的到來就行了，不過，她現下心裡還是有點緊張，總在心裡想著待會方知遠要是來了，資金該怎麼跟他說清楚一切，因為，她只是各借用了元思璃的身體的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的人，並不是那個和他青梅竹馬的元思璃，也許這樣的真相對他來說是太過於殘酷了些，但是，他也必須要接受，她不想他們兩個再這樣誤會下去，這樣對誰都不好。

  而方知遠進來隔間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元思璃正靜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周圍的喧鬧對她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裡，就好像是一副平靜的山水潑墨畫，又如降臨在人間的仙子，真是美不勝收，從窗外透過來的日色在她身上暈出柔和的光線，她被那光圈籠罩著，就好像隨時要在他眼前飛走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又能像十年前一樣，伸出手抓住她嗎？

  方知遠趕緊搖了搖頭，甩出自己腦海里纏繞不清的想法，快步向元思璃走去，隨即脫去了外面的大氅，搭在椅子上，而後走到元思璃對面坐下，一種熟悉的清淡氣息頓時像潮水一般向元思璃給驀然湧來。

  方知遠的身上依舊是記憶里那清晰的味道，像極了當初她們還在一起的那時候，像極了他們的年少時青蔥歲月里的歡騰。

  不過，等等，他們？

  不對，那不是她的記憶，是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只是，讓元思璃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這段被原來的「元思璃」所封存的記憶，會在這段時間內毫無預兆的湧現在她的腦海里呢？難道這是在預兆著什麼嗎？

  可是，儘管在以往她的心裡對方知遠並沒有什麼感覺，可是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當方知遠現在真正的坐在她面前的時候，她腦海里的記憶卻是越演越烈，她能感覺到那個真正的元思璃對他的愛恨交織，她能看見以往他們所經歷的悲歡喜樂，可最終還是演變成了一場只會分離的悲劇，那個跟他曾經在一起的那種記憶，為什麼會在此刻全都會無意識地在體內涌動出來呢？

  小徑上的並肩前行，在元府里他給她的溫暖，包括一起在京城郊外的樹上刻上他們的名字，永結同心，可那都是值得這具身體的原主去懷念和保存一生的，而不是她這個後來的人。

  她所愛的只有夜語非啊，為什麼還要承受別人的記憶去愛上另外一個人？

  不行，今天她得徹底了斷掉這一切。

  「你來的很早啊！」方知遠一坐下後，就淡淡的說道。

  因為感受到了他們之前的記憶，元思璃沉浸在其中，還有些沒有緩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了他的話，可語氣依舊冷淡。

  方知遠聽了後，卻是滿心的苦澀，明明小時候還是兩小無猜的一對璧人，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就莫名的成了這樣，像是一雙陌生人。或許，是從他決意離開她，外出遊學的那日開始吧？

  「璃兒，我……你……你跟我之間，終究還是生疏了啊，你知道嗎？我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你當初有什麼話都會跟我說的，有時候在元府那裡受了委屈，或者被元月靈和她的母妃韓氏大罵折磨的時候，甚至於悔恨於自己的出身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你都會一一跟我說的，我知道你所有的心事，可如今……怎麼，現在的我們竟會走到了這麼冷淡的一步呢？難道對於當初的漠然離開，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或許，你真的像佩之口中所說的那樣，真的將以前所有的一切都給忘記了嗎？」

  方知遠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漆黑的眼睛因為回想起過去的那段時光，而變得格外有一些不一樣了，似乎裡面已經在悄然間盛滿了繾綣的柔情了。

  可元思璃卻始終微笑的看著他，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在此時此刻她該說些什麼，他口中所說的根本不是她，她又能給他什麼安慰呢？安慰越多，希望卻會越少，他們之間註定只能成為這樣了，她不是他記憶中的那人，就不要再留給他過多的幻想了。

  「璃兒，你知道嗎？」方知遠說著，忽然就正視起著元思璃的眼睛。

  她的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漂亮的玻璃珠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迷人感覺。

  方知遠看著這樣的她，忽然就有些移不開眼了，一字一頓認真地說，「當你微笑的時候，其實總是在拒絕，這種拒絕，好像一直潛藏在你的體內，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近你，從前是，現在也是。」

  方知遠緊緊的盯著元思璃的眼睛，又道：「而當初的我就是因為太過於年少輕狂，十分的討厭那種不能為我所掌控的感覺，才會在那日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離開，只是，等到失去了，我才忽的知道了，我當初所拋棄的，都是我應該珍惜的，猶記得，我們初次走過的路，從始至終，都是你一直在追著我走，而我從未想過要停下來等等你，而現在，當我再次走過那條路的時候，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也沒有有會在追著我的腳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走了，而那個陪我一起看煙火絢爛整個天際的人也已經不見了，那時候的年少青蔥歲月可真時快樂啊，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元思璃聽得他訴說的這些不屬於她和他的記憶，聽得近乎屏住呼吸。

  即使現下心內在怎麼感動，只可惜，他所惦念的人也不是自己，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早已經死去了，這具軀殼裡現在住著的是另外一個人，一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其實，說來此事也與她有關係，若不是她占據了「元思璃」的身體，恐怕劇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吧？

  多年後，當如今的方知遠浪子回頭終歸回到京城來找「元思璃」，和她訴說起這段過往經歷，或許，此刻，被感動的那個人，就不會是自己了吧？

  只可惜，天意從來都是弄人的，當你在遠方的天涯處終於想清楚了一切，決定回來尋找當初那個一心一意只喜歡你的姑娘時，可人面早已不知何處去，只徒留一片桃花獨自笑對春風。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再說了！」元思璃趕緊開口，可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辯解的藉口，可一張口只有胡亂的解釋。

  面對這個對早已死去的心愛姑娘一往情深的男子如此深情的話語，她卻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說那些會讓他心碎的真相。

  「璃兒，你是不是覺得以前的我，乃至現在的我，都很令你討厭！」方知遠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當初是他執意離去的，現在又回來懇求她的喜歡，是否也太過自私了一些，這也不難怪她會在多年以後喜歡上班那個看似冷漠，實則比他還要深情的賢王夜語非。

  「不，我沒有這樣想，沒有，只是，方知遠，你不會明白的！」元思璃趕緊反駁。道。

  從始至終，不管是真正的元思璃，還是現在的她，她都從來討厭過他，有的只是深深的感傷。

  她此刻能感受到那個「元思璃」所擁有的方知遠全部的記憶，那是一種痴情無悔的，沒有摻雜任何的雜質，是乾淨純粹，即使他當初多麼狠心的，決定留她一個人在元府那種地獄般的地方獨自生存下去，而他則毅然選擇外出遊學，連歸期都沒有的時候，她的心裡也沒有半分的恨意，依舊是一年復一年的在他離去的那條小路上等候。直到後來的她出現，才搶占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當時的方知遠要有多狠心，才能決然拋棄下這份真摯的情感呢？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