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事重重

  方知遠見她這副慌亂的模樣，也覺得可能是自己今晚真的說的有點多了，他怕自己一個控不住，就會將那些過往全部傾灑而出，那樣，他和元思璃就不能保持現在這種淡淡的，又是交心好友的關係了，所以，往事還是不要重提的好，他們兩個就這樣平靜的相處，也許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沒事，王妃，今晚，是我失態了，不知不覺就說了這麼多了，唉，我先送你回王府吧，早些休息，王爺還得靠著你照顧呢！」

  明明今晚是他要試圖安慰她的，怎麼自己卻對著她說了很多的心裡話，還反過來要她安慰他，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大抵是這個夜晚讓他覺得有些孤寂了吧？不然，怎麼會將一直被他埋藏在心底的最苦痛的記憶，都一一向著她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呢？

  元思璃點點頭，兩人隨即起步，在黑暗裡並肩行走著，氣氛突然變的有些沉寂。

  想起那天見到夜語非為了救她而硬生生的被那個黑衣人給刺了一刀，躺在血泊里，血流不止的樣子，元思璃的心裡就是驚魂不定，這樣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於是走到一半，她便驀然開口問道，「方知遠，你有失去過一個人嗎？失去那個人時，你的心情又是怎樣呢？是不是像我現在這樣這麼的心痛的無法言喻呢？」

  方知遠一怔，隨即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了。

  怎麼會沒失去過一個人呢？那個人現在就在自己眼前，可卻因為別的男人而痛心著，這叫他又該如何開口呢？

  得到了方知遠的回答，元思璃又繼續自顧自的說著，「直至今日，原來啊，失去一個人真的很難受，很心痛，這種感覺都形容不出來！」

  方知遠又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同她的說法。

  「那天，當我眼睜睜的看著夜語非滿身是血倒在我面前，我的心裡真的很難受，很心痛，原來，我是真的害怕會失去他，都害怕到了骨子裡！」

  原來她對他的愛戀竟也這麼深了嗎？方知遠使勁的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試圖安慰元思璃，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在今晚這樣一個濃稠的黑夜裡，對著她一次次的吐露自己的心事，大概，擠壓了這麼多年，他的心裡也真的有些孤單了吧！

  他說，「我曾經也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失去了很多年，那時，我一直在想，那次我要是選擇不走，或者在她要離開我的生活時，再堅持挽留她一下就好了，那樣，她也就不會在當時那麼決然的離開我了，那天，我就和現在的你一樣，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我想去挽留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能為力，於是，最終伸出去手還是無力的垂下了，其實，失去一個人，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為，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她了，再也感受不到她留下來的溫度了。」

  ……

  「王妃，我知道你現在一定還在為王爺的事情而難過，可是，他不是還在你面前嗎，你並沒有失去他，他還在，你還可以找到他，還可以看見他，還可以感受他的溫度，只要找到那兩味藥，王爺就能夠醒來了，而我，卻是，永永遠遠的失去她了，因為，我愛的那個人，她已經完全的將我給忘記了，將我們過往的一切給忘記了，有什麼比這個更痛苦的事情呢……所以，王妃，你不要再傷心了。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永遠有比你還糟糕的人，就比如此時的我……」

  方知遠說完，又悠長的嘆了一口氣，再看向身旁的人兒時，卻發現她早已經靠著自己平靜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她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不過，看著她兀自睡著香甜的模樣，就只是靠著自己也能誰的這麼熟的樣子，看來，許是這些天經歷的事情讓她累著了吧？

  方知遠聽著身旁逐漸平順的呼吸聲，低頭看著元思璃睡著的模樣，微微笑了。

  然後，他輕輕的動了下身子，就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元思璃給抱了起來。

  手臂驀然一動，元思璃的頭就這樣重重的倒在了他的胸膛上，方知遠的心也跟著一下子顫動起來，隨後又恢復了平靜。似乎剛才那一下，已經把她整個人都砸在了他的心裡，再也割捨不開。可是方知遠的心裡同時也知道，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元思璃這三個字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他早該知道的，在他決定放開她，外出遊學的時候就應該猜到了，可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卻是這般的疼痛。

  隨即，方知遠沉思了一下，才邁開步伐，向著不遠處的賢靖王府走去。

  因為走路的震動，元思璃在方知遠的懷抱里皺了皺眉頭，可能是這樣的睡姿讓她有點不舒服吧！

  不忍她這副睡不好的模樣，方知遠便把她的頭輕輕的別過來，穩穩的靠在自己肩膀上，元思璃這才放鬆了眉頭，呼吸聲又開始平靜起來，似乎是已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方知遠就走到了賢靖王府的門口。

  可是，在他低頭看著元思璃安靜的睡顏，又不忍心吵醒她，只好閉了嘴，只是兀自站在那裡，低著頭看著她沉睡的面容，繼續思索著什麼。

  他想這個時候，他肯定是溫柔的，溫柔的像是要彌補從前他所錯失的一切。

  良久，元思璃才幽幽的醒了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處於什麼樣的境地，只是本能的問道，「方知遠，到王府了嗎？」

  方知遠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輕輕的回了一句，「嗯，到了！」

  元思璃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被方知遠給抱在懷裡，感受到方知遠越來越僵硬的手臂，她猜想到，他可能一直抱著自己，已經在這裡停了許久。

  她趕緊搖了搖他的手臂示意他趕緊放她下來，方知遠也只好照做，輕輕的將她放在了地上。

  元思璃一站穩就直接問道：「方知遠，你一個人抱著我都在王府門口停了這麼久了，怎麼就不知道叫醒我啊？真是的，白白的讓你等了那麼久，還有我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才會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吧！」

  「沒事的，璃兒，我只是看你睡的這麼香，不忍心吵醒你而已，你要是很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方知遠站在那裡，衝著元思璃溫和的笑著。

  「啊，我知道的，我回去再睡就可以了，抱歉啊，讓你等了我這麼久，還有，今天謝謝你送我回王府來！」元思璃淺淺一笑，笑在黑夜裡顯得十分溫暖明亮。

  看著前方富麗堂皇的賢靖王府，方知遠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即囑咐道：「那王妃，你早些休息吧，將不愉快的事情都通通忘掉，明天我再來王府看望你和王爺！」

  「嗯，不過，你明天還是不要來我們王府了！」元思璃有一些遲疑，她怕方知遠來到他們賢靖王府，一定會被有心之人給上報給太子夜寒風，破壞了夜語非的計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還有夜寒風的陰狠的手段，每次一想起來，都讓她有一些害怕，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方知遠陷入危險呢？

  「難道王妃是不歡迎我嗎？」方知遠接著問道。

  「不……不……不……好吧，那明天就麻煩你來王府一趟了，其實，我是害怕你的身份被太子給發現，怕他會對你不利！」元思璃見解釋不通，也知道不作解釋了，乾脆對著方知遠吐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噢？王妃是在擔心我？」夜語非饒有興致的問道。

  「哪能不擔心呢，我們倆都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都已經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了，我怎麼能拿你的性命開玩笑呢？」元思璃不悅的回道。

  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嗎？可是，這些心裡話，方知遠卻終究不敢跟元思璃說出來。

  「既然已經將王妃你給安全送到了王府，那等王爺醒來後，我也好跟他交差了，天色已晚，那我先走了，王妃你好好休息！」方知遠很有禮貌的向元思璃道別，隨後轉身準備踏入這無盡的夜色中。

  可是，他卻在走了幾步之後，被元思璃給驀然叫住，「方知遠！」

  方知遠緩緩轉身，晶亮的眸子溫和的看向元思璃，平靜的像一汪春水，他淺問道：「王妃，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那個，我只是想跟你說，叫王妃太生疏了，以後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或者璃兒也行！」元思璃勾起唇角微笑著。

  「嗯……我知道了，璃兒，外面更深露重，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方知遠平靜的點了一下頭，隨即邁開步伐，緩緩的步入那濃稠的夜色中。

  元思璃靜靜的看著方知遠遠走，直到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之時，她這才轉身步入王府內。

  她低下頭，匆匆而走，思緒卻一直飄飛遠走……

  直到，她的腦袋驀地撞上一個強有力的胸膛，她這才回神過來。

  可是抬頭時，卻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