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沒病

  她盤算著不知道要怎麼跟律大哥開口說離開，又無比期待與五花的重逢。自從蘭州府一別，已經好些天了，她一直掛心著五花的安危。

  就這樣輾轉到天色朦朧，可還沒等四花做好與律大哥攤牌的準備，就有人來拍她的房門了。

  「誰啊？」怎麼會這麼早！

  按說四花自進莊子後，一直很有盡職盡責的，負責莊上人口的飯食、漿洗，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總之根本就沒有歇息的時候，甚至為了完成每天的任務，她還必須比莊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起得早。

  其實也並沒有人這麼要求她，純屬她自己想要報達律大哥的救命之恩，積極主動要求的。

  可照每天的作息時間來看，這會兒還沒到她起床的時候，怎麼就有人來敲門了？門口的敲門聲一度讓四花以為自己看錯了時辰，讓她再三確認屋裡的漏壺。

  「快點快點，是我！」

  四花打開房門，便見到二旺興奮得像個猴子，站在門口抓耳撓腮的，「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要走了。」

  「啊？去哪兒啊？」四花整個人還沒有從睡眠中徹底清醒過來，聽到要走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是回家啊，還能去哪兒？」二旺就像個兜里揣滿了糖果的孩子，正急於向人炫耀自己的喜悅，連帶著對象是他很討厭，且一心想把她與律哥分開來的四花也顧不得了，「我跟你說，本來你是沒有資格跟咱們一起回家的，且看你這段時間還老實本份的份上，小爺我就網開一面了。」

  說得好像跟他回去是多沾光的事情似的，小眼神兒一個勁兒得意的瞟，每一個神情都仿佛在說：快誇我，快誇我！

  「回家？」四花終於因這一句話完全醒過神來了，對啊，她就要回家了，還跟二旺他們去哪裡！「那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不過我不能跟你們走了。」

  「你先等等我，我馬上就去跟律大哥辭行。」現在四花僅有的那點難開口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她應承過律大哥要幹活抵償債務的，現在她大姐也已經找過來了，並且昨晚就給了她二十兩銀子。雖然這區區二十兩根本不足以感謝律大哥的救命之恩，但這會兒是律大哥他們急著離開回家，不是不得不分離了嗎。

  「你不走？！」先前還洋洋得意的二旺立即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貓，整個人一蹦三尺高，「你還欠著律哥銀子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些心虛。其實光憑四花這些天為大家做的事，便已經遠遠超過了花五兩銀子短雇一個幫工的了，只是他在律哥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讓這個小丫頭跟著隨行的，沒想到在這當口她卻不走！

  「欠的銀子我會還的。」說到銀子四花同樣底氣不足，但大姐只拿出這麼多來，應該就是沒有了，她也沒有辦法啊。

  「不行！」二旺斬釘截鐵的拒絕後，才又反應過來，「你怎麼會有銀子的？偷的？」

  「不是，怎麼可能！」四花被冤枉臉都氣紅了，「我大姐給的。」

  二旺才懶得理四花的解釋呢，他也一點都不在乎銀子哪來的，他只在乎自己今天的任務能不能順利完成，「我不管，總之你要跟咱們走，還想偷銀子矇混過關！」

  「還有啊，跟你一起住的那兩人也要一起走。」二旺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快點啊，別讓人來催。」

  四花在後面氣得跳腳，卻又拿二旺一點辦法沒有。這人平常也常使使壞，但都無傷大雅就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但今天誣陷她偷銀子就過了啊！

  可是……他們還要帶大姐一起走。

  這時四花還想起大姐是他們『順手搭救』回來的事。

  「大姐，大姐！」四花已經六神無主了，二旺的到來徹底的打亂了她和大姐準備要回蘭州府找五花的計劃。

  可惜現在都已經到了火急火燎的時候了，但床上沉睡的大姐似乎一點兒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這可怎麼辦啊！」四花急得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反倒是被她吵醒了的啞女不慌不忙。「大姐經常這樣嗎？她這是怎麼了？病了？」

  說起來在家的時候，姐妹幾個雖然過得清苦，但都還挺健康的，也沒見大姐有這怪毛病啊，還是說來尋她和五花的路上累得太狠了？

  偏生跟在大姐身邊的這個女子還是個啞巴，根本無法溝能。

  可這一等就等到天邊露出魚白肚，慢慢的太陽都要出來了，而自家大姐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四花這會兒了哪裡還顧得離開不離開的事，急急的就去找了律大哥。

  這個莊子裡的人雖然對她都很友好，但四花能信任的也就只有律大哥一個人。畢竟是這個人幾次三番的救了她，才讓她有命活下來，還有地方遮風蔽雨生活有靠。

  「什麼？她是你大姐？」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青律也是一臉懵，目光來來回回在床上的人和四花的臉上打量。

  她們的氣質完全不同，妹妹是柔柔軟軟需要保護的小花，姐姐卻看著雲淡風清，卻有種超脫世外的冷傲，骨子裡都是隱藏的鋒芒，青律完全相信若人有把她當普通女子看待，到時候說不定還不知道怎麼吃的虧，證據說不上就是直覺。

  就這麼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他從來沒有往一家人的身上想，如今兩個人都在他的面前，才驚覺從面部輪廓來看，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可是這也太巧合了吧？

  昨晚把人帶回來是真的對她所說的利益有幾分心動，現在這人還是四花的親大姐，那就更應該帶走了，只是怎麼突然就一病不起了呢？

  青律煩燥的撓了撓頭，「行吧行吧，經過台梅縣的時候停一停，找醫館看看。」

  「律哥不是吧，咱們行程急……」二旺在一旁聽得心裡急，直從收到貢城那邊的消息，他就早已歸心似箭了，不，應該說他們所有的人，都盼著立馬啟程，可偏律哥要帶上這幾個拖油瓶的女人，現在還願意為了給個女人看病而耽擱回程時間。

  「律哥，大姐那邊等得及嗎？咱們還是快走吧！」不就是幾個女人，是死是活的關他們什麼事？就算是四花……的姐姐，大不了給點治病的銀子就好了嘛。

  二旺心虛的瞟了瞟四花這邊，雖然大家都是熟人了，但一切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送醫。」青律只冷冷的道，不過見二旺以及眾弟兄都面帶不悅之色，還是壓低了聲音道，「昨晚的事你們都忘了？那些人是什麼人，這個女人說不定還真有出奇不意的妙用呢！」

  眾人思忖，青律向來就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想想似乎……也有那麼點兒道理。「好。」一時齊齊點頭。

  「喂喂……」只有二旺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貌似不是那麼回事，他伸手想挽留幾個支持者，但大家都視他為空氣一般，立即四散了。

  「……好吧，送醫就送醫。」二旺認命的嘀咕了下，正要走開，便見青律又扭過頭來，「還是你趕車。」

  ！！

  二旺氣得差點仰倒，總覺得律哥這是因為他之前的反對而懲罰他的吧？可惜他沒有證據！

  「二旺哥有勞了。」二旺還沒有緩過氣來，可四花已經朝他道謝了，既然都這樣了，那還能怎樣？認命唄。

  顧嘉這一覺睡得特別長，到最後連啞女都有些不淡定了，好在此時她們已經到了醫館的門口。

  依舊是回春堂，楊老大夫坐在堂上就見到坐在馬背上的那道高大人影，當即便皺起了眉頭。

  雖然救死扶傷是大夫的天職，但誰都願意跟配合的病患打交道不是？儘管那個雨夜已經過去有些天了，人家也沒少給診金，但楊老大夫還清晰的記得那少年銳利的目光，讓人現在想來都忍不住雙腿打顫。

  再加上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想讓人不多想都不行。

  他心裡一個勁兒的盼著這隊人馬快點過去，光一個少年他就有些吃不消，這回還過來的是一隊人馬。

  可惜他的期盼一點作用沒有，人家連人帶馬車齊齊停在了他回春堂的門口。

  藥童已經懂事的迎了出去。

  很快病人就被抬了進來，楊老大夫心裡哀嚎，果然又是抬著進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同情被抬進來的病患更多一些還是同情自己更多一些。

  這回他已經不用人催了，人一進門他就取代了藥童的工作，被遺留下的還有排著隊的病人，不過大家見這回病人是抬進來的，病情危急看急診也算情有可願，便還安安靜靜。

  只是進了病房裡面的楊老大夫伸手把過脈之後，神情不定的來回在青律的臉上打量。好在這一次這少年不像雨夜那般暴躁易怒，冷著的臉雖然看不清喜怒，但人還淡定。

  「沒病。」沒好氣的丟下這兩個字還是楊老大夫衡量了好久之後的結果，若換個人他一定把手指彈到人家腦門上，沒事抬個睡著了的人來消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