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就不配有計劃

  她純粹只是想出口惡氣，被吳懷禮這人膈應得不輕。

  吳管家不知道啊，在門外急得那叫一個跳腳，好在不大功夫屋裡就消停下來，只是面對自家少爺腫得跟豬頭似的臉，差點沒嚇出個好歹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急得圍著自家的少爺搓手跺腳團團轉。

  吳懷禮卻是咧著一口白牙，笑得那叫一個得意。青行的拳腳落到他自己的身上，是輕是重他心裡最有數，知道自己這一頓打換來了什麼好處，又怎能不高興？

  「不如何，這樣就挺好啊。」他滿不在乎的沖吳管家揮了揮手，「對了，準備準備，咱們改道西北！」

  「啊？」吳管家得了這個吩咐是真的懵了。

  如果沒記錯，他家少爺是上京赴考的吧，如今京城已近在眼前，他卻過而不入，又要臨時改道，這回還改向西北！

  雖然他一早便知自家少爺的赴考，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可是為什麼要上西北？西北邊境不太平，自入秋這個消息便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了，少爺又不是不知道。

  吳管家的目光隨即便掃向青行和顧嘉，眼神不善。

  他覺得自家少爺就是受了這兩個女人的蠱惑。

  如果說少爺死活要認的師傅是個好的也就算了，可是這女人兇悍得很，才一個照面，就把他家少爺打得鼻青臉腫，現在更是慫恿他去西北戰亂之地，根本就是個禍害！

  這種女人別說通不過老祖宗那關，就在他忠心耿耿吳管家的眼裡，也是通不過的！

  「不行啊少爺，您出門的時候是如何跟老祖宗說的？不會全都不記得了吧！」吳管家此時能想起來製得住自家少爺的人，便只有家裡的老祖宗了，「別說蟾宮折桂，皇榜高中，至少您得也平安無憂啊，西北之地已然狼煙四起，萬一有個好歹，您可讓老奴如何回去跟老祖宗交代啊！」

  與自己的性命攸關，吳管家不管忠心不忠心，此時都只能死命的勸諫了，當即老腿一彎，雙膝跪在吳懷禮的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勸說，只希望少爺能回心轉意，迷途知返，便連一旁的兩個『妖女』此時都顧不得收拾了。

  青行被這對主僕弄得不勝其煩，眼見著眉頭又蹙起，顧嘉不得不再一次拉住她。

  其實顧嘉也很希望這個老管家的話能對吳懷禮起作用。

  西北之地戰事已起，自入秋順風鏢行便已經承擔起了大靖軍隊糧草輜重的轉運，算算日子，大靖與西夷只怕已經短兵相接交鋒過了。

  她現在就是青行的拖油瓶，若再添吳懷禮主僕，誰都難預料後果會怎樣。

  「吳伯，我也想上京啊，我也想趕考啊，可誰知剛才一個不小心，路引全被我銷毀了，如今咱們只剩下這張去西北的，你說怎麼辦？」卻不想吳懷禮很光棍的兩手一攤，便把吳管家給噎住了。

  大靖有規定：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當地衙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叫『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的，是要被依律治罪的。

  輕則遣返原籍，罰銀百兩，重則押解發配，架橋修路永無自由！

  遣返原籍罰點銀子倒還罷了，頂多回去之後受些責罰，至少還有性命在，可要是發配修路，那便真是生死不知了。

  被流放發配的人一點自由都沒有，連托人帶信回家都做不到，就算是累死在外面了，家裡人都不會知道其行蹤，連救援都等不來的。

  去西北有可能會沒命，但被發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吳管家不敢賭，也賭不起！

  「少爺！這事開不得玩笑呢，是真的沒有路引了嗎？」吳管家還抱著一絲卑微的希望，眼巴巴的盯著吳懷禮看。

  只可惜得到的回答讓他後悔得寧願沒有開口問過。

  同樣滿懷希望的顧嘉和青行也在吳管家的萎靡妥協中敗下陣來，極無語的沖這兩人揮手下了逐客令。

  「東家，現在怎麼辦？」等趕走了這對主僕，青行憂心忡忡。

  「涼拌！」顧嘉蒙了被子就睡。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說真的，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已經完全背棄了她的預想。或者換句話說，自從在京城與祁朔再遇，情況便超出了她的掌控，釀成了今日苦果，什麼計劃全都是空談。

  她計劃得原本是很不錯的，進了京做點小買賣，找妹妹的同時順道發點小財。誰知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三皇子冒出來針對她，好好的希望就這麼破滅了。

  後來她向祁朔獻計獻策，勞心又勞力的終於得到了鐵礦石的使用權，原指望這一步能登天，從此一勞永逸了，誰知長公主的女兒漓陽郡主野心勃勃，錯把她當成了自己登上皇后之位的絆腳石，可憐顧嘉這頭球都已經近了球門，完成任務從此海闊天空只差臨門一腳了，結果這一腳就狠了，直接把她踹掉了大半條性命，現在苟延殘喘著都已經是個意外驚喜！

  顧嘉算是看明白了，她自己這個人根本就不配有計劃！

  經過一夜的休整，第二天顧嘉起床又有了些精神，雖然看著氣色仍舊不好，但好歹是已經能起身走路。從客棧二樓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倒是被樓下大廳里守候著的吳懷禮驚了一下。

  「師傅，你們起了啊，咱們是吃過再走，還是在路上吃？早點我都準備好了。」等他閃身，身後便冒出一大桌熱氣騰騰的吃食來。

  包子油條，豆汁米餅……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慾啊。

  是個會來事兒的！

  顧嘉暗暗給這精神小伙豎了個大拇指。

  對於吳懷禮厚臉皮的主動貼上來的行為，青行似乎已經習慣了些，面不改色的攙著顧嘉來到桌邊坐定開吃。

  吳懷禮面色一喜，這是默認了他的跟隨啊！「快，快，熱手帕準備著，漱口水端過來！」不僅自己像個跑堂的站在桌邊畢恭畢敬的伺候著，給青行和顧嘉拿包子遞豆漿，還嘴裡念念有詞，指揮得手下的兩個丫鬟腳不沾地。

  吳管家顯然對自家少爺如此恭維兩個女人心裡惱火，卻偏又敢怒不敢言，只拿恨意凝結得猶如實質的眼刀子來來回回的往顧嘉和青行的身上亂扎。

  「少爺，還是老奴來吧！」

  「你？算了，粗手粗腳的哪裡伺候得了師傅和東家。」吳懷禮只掃了他一眼，便嫌棄的把手裡的餅移開一些，似乎生怕吳管家動手搶了自己的活計。

  只這一句又傷著吳管家了。喊青行師傅他都能忍，又沒有行拜師禮的，不過是口頭說說罷了，但叫顧嘉東家是怎麼回事？自家少爺堂堂吳家二房獨苗，還上趕著做人手下了嗎？

  吳管家一身還算壯碩的軀體在還並不太冷的季節里如墜冰窟，他的前途啊這回隨少爺出門一趟算是徹底的沒了！他有更不好的預感，這回全須全尾的出來，能不能囫圇個兒回去都不好說，光自家少爺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戲碼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其實他也不想就這麼認命的，也知道此時自己最該做的就是『大逆不道』一回，直接給少爺一記當頭棒喝，令他迷途知返，乖乖的進京趕考，再平平安安的回家。

  但這些天他從少爺嘴裡聽到這個青行姑娘的傳說頗多，以至於一看到她，腦子裡便自動浮現出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形象來，特別是昨晚她追著少爺那一頓好打，也讓他回過味來，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少爺，咱們，咱們真的要跟去西北？為什麼呀？」吳管家把吳懷禮扯到一邊，「老祖宗啊，這事要是被老祖宗知道，她老人家該多擔心啊！」

  「廢話，咱們現在不去西北還能上哪兒？老祖宗知道了也得贊成少爺我這麼做，不然你覺得把我發配去修路更讓老祖宗開心？」

  這回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連老祖宗都不管用了。

  等顧嘉和青行這邊吃飽喝足上路，吳懷禮則開心得像個孩子，笑靨如花，兩個丫鬟年紀還小，不怎麼識得愁滋味，只乖乖的跟在後頭，而吳管家則像霜打的秋葉，垂頭喪氣的趕著馬車跟在後頭。

  顧嘉暗搓搓的打量著這一行人，想想來蠻可樂的，自己不過是逃個難，現在弄得排場還挺大。「這下好了，有路引在手去西北應該暢通無阻了吧！」

  青行只在吳懷禮最初纏著叫師傅的時候反應挺大，現在再看他在自己身邊跑前跑後的，便已經熟視無睹了，她這個人的心向來很大，都不知道她是默認了還是根本看不見。

  顧嘉猜測，估計在她的眼裡，吳懷禮充其量就是一張路引。

  「站住，什麼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和諧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突然馬車外傳來粗嘎的喝止聲，迫便這六人的隊伍停止下來。

  顧嘉忍不住嘆氣撫額，自己才說這一路要暢通無阻了，結果才出京城地界又遇上麻煩！

  這令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現在這體質，是不是除了不能做計劃，甚至連預言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