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交易

  剛才雖然只是小憩，卻是被人驚醒的，再加上手臂不舒服，顧嘉便有些心氣兒不順，連虛偽的客套都省了。

  祁朔似乎料定了她會拒絕似的，一點兒也不惱，揚起臉笑盈盈的，「長公主的宴設在景山，這會兒秋高氣爽，那裡的美景可是一絕啊，真不去？」

  顧嘉對一切美麗的東西都沒什麼抵抗力，這並不是秘密。

  說起這個景山還真的很對她的胃口。

  其實景山並不真的是一座山，應該算是一處占地極廣且美輪美奐的園林。到底有多美，京城到處傳言的人估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畢竟那是處皇家園林，有資格進去一飽眼福的人寥寥可數，就連很多權貴子弟，怕也只有在長公主宴客的時候才能有此榮幸了吧。

  不過顧嘉的目光只在聽到『景山』二字的時候亮了一下，隨即便轉過頭去，完全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

  美景雖好，但比起人多口雜的相親大會，她還是興致缺缺。當初何家的賞梅會還只是州府級別富商家的宴會，便生出那麼多的爭奇鬥豔來，這尊貴的長公主的邀約，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呢。再說她也沒有相熟的人一起，去湊哪門子的熱鬧？

  況且美景什麼的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就算正規的資格可能輪不上，但一個園林的守衛能有多森嚴？抽個空跟青行跑一趟就是了，她大可不必非得那天去受規矩約束。

  「平常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就可惜了長公主府上的美食。」祁朔知道顧嘉動了心，只是籌碼還不夠，便又回味無窮似的開口。

  這回顧嘉卻是連頭都沒回了。說起美味她可是很有發言權的，就連禹老頭那個大儒老饕都得拜倒在她的鍋鏟之下，她還真不信了在大靖還有什麼能誘惑她的美食。

  雖然她自己最拿手的只是家常菜，但進了京後，家裡也是請過廚子的，在她的口傳面授之下倒也復原過很多佳肴，如今有好些流傳出去，都成了店家的招牌。比如跟她打交道最早的鴻興居，就得益非淺。

  「我記得有一道膾八珍最為有名，還是小時候吃過一次，回味至今！」祁朔並不氣餒，依舊誘惑著。

  膾八珍！這名字聽著就高大上啊。顧嘉雖然沒有回頭，但耳朵還是豎著的。皇家的富貴是聚全國之財，食材講究些是肯定的，那能當八珍之名的食材，肯定也十分罕見了吧。

  「難道還有龍肝鳳髓不成！」她本只是隨口應對一聲，沒料到祁朔拍了下手，「還真有，聽說長公主每次的宴席都花大力氣籌備，食材都是定人定量的，難得的很。」

  顧嘉不免驚訝，「到底是用什麼代替的？」又不可能有真的龍和鳳。

  「那哪裡還記得啊，那時年紀小記性差，不過是對龍肝鳳髓這個名字記憶深刻罷了。」祁朔見這個話題終於勾起了顧嘉的興趣，便開始連連稱讚美食之美。

  「你去吧，吃過問清楚是什麼，回來告訴我我來做，肯定比宴席上的好吃。」卻不料被顧嘉一句話就堵了回來。

  沒辦法啊，人家就有這個實力。

  只是祁朔不好說，你不去我一個人去赴什麼宴？

  「這樣，只要你去參加賞秋宴，我介紹處合適的院子給你。」祁朔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蠱惑人心的天份，還不如乾脆直接。

  「為什麼？」這傢伙為參加一個宴會有些執著了啊。

  「我也收到請帖了，勸且搭個伴，怎麼樣，這是交易！」祁朔佯裝為難。

  「成交！」果不其然，下一刻顧嘉便精神百倍起來，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

  就說了人多口雜，九皇子府里的下人真心不多，但她跟周叔的談話還是讓祁朔知道了，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隱私，搬出去實在是勢在必行。

  買房這事交給周叔都快半個月了，一直沒有音訊，一個蘿蔔一個坑，京城裡的房子全都是有主的，想來在這寸土寸金的皇城立足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祁朔這話她卻是連質疑都沒有。

  三皇子倒台，光他名下的私產就應該不少了，不過那些產業是要被官府查抄的，普通老百姓根本打不上主意。這些也就在剛才顧嘉想通的，與其到處尋摸，還不如讓祁朔幫忙呢。

  現在倒好，都省了她開口。

  只要去赴一場吃喝玩樂的宴請，便能解決買房安家的好事，這交易太值了啊，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得讓坤伯安排幾個使喚人給你。」祁朔絲毫沒有吃虧的覺悟，「你別說不習慣，她們來了只在屋外伺候，打擾不到你。你看要赴宴，這衣服啊、首飾啊都得置辦，你自己來嗎？」

  「好歹也是跟我一走去的，太寒酸了丟我的人不是？」祁朔這是吃定了顧嘉一言九鼎的性格了，但凡自己答應了的事，就沒留反悔的餘地。

  「得得，我知道你要搬走，這不房子還沒買下嗎？你就乖乖聽我的安排吧。再說費用提前從生意里扣，你還賺了不是？」不等顧嘉開口，祁朔已經豎起了手掌直接打斷她。

  「……」顧嘉還能說什麼？

  只得咬了咬牙：一切為了房子。

  接下來的九皇子府著實熱鬧起來，首先顧嘉所在的金梧院便入住了八個侍女，高矮胖瘦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穿了一樣的衣服顧嘉看著臉盲，誰是秋霜誰是冬梅傻傻分不清楚。

  她也不需要分清楚，反正每天青行都會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那些侍女過來之後除了照顧她們自己再順帶著酒掃庭院，偶爾幫著青行打打下手，有關顧嘉的飲食、起居，卻是半點不讓沾邊的。

  顧嘉不知道青行是從哪裡學來的這毛病，她一直覺得自家東家的病有蹊蹺，滿肚子的陰謀論，看誰都不像好人。

  再有就是成批成批的衣服、首飾如流水一樣的送進府里來，一股惱兒全都堆在了顧嘉的房裡。

  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全都無可挑剔，全是市面上流行的款式。顧嘉剛開始還能興奮的試穿試戴，可每回看著自己被勒得一把能掐斷似的小腰，和頂得像開屏的孔雀似的頭頂，便苦笑不已。

  件件還都是宮廷內製，想想皇宮裡的可憐嬪妃們，每天都打扮成這個樣子，顧嘉都替她們心累，好在當著祁朔的面嚴辭拒絕過後，這些東西便送得少了。

  沒出幾天，便到了長公主賞秋宴的日子，雖然只是為了買房安家的交易條件，顧嘉卻也是真心想去見識一番，遂早早的便起來梳妝打扮。

  別看她平日裡盡說自己與九皇子府無關的話，且祁朔也說了由著自己舒心，對穿著打扮不必強求，但到底是第一次與祁朔一同出行，也不好當真拂了他的臉面。

  自己讓人做的那些寬身大袖的衣裳是不能穿了，只能從那些宮廷內製裡面選。

  紅的、綠的、青的、紫的堆了滿滿一床，顧嘉已經被折騰得精疲力盡了，青行卻還在那裡一個勁兒的搖頭，顧嘉這回總算看出來了，青行在審美這方面絕對有缺陷。

  好好的衣服配出來，就沒有一套是適合的！

  顧嘉喜歡素靜，平日裡的衣服以白色居多，但今日赴宴肯定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個人一身白，倒因另類而格外打眼。

  她一個看風景吃美食打醬油的，要那份打眼乾什麼？

  顧嘉不得不自己動手，總算挑出了一件橙粉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還算勉強合適，既不花哨也不素靜，難得的是一眼看上去，也並不像很有錢的樣子。

  這樣就挺好，泯然於眾。

  只是這樣粉嫩的顏色很減齡，穿上之後整個人的氣質便截然不同了，粉粉嫩嫩的像個小女孩，特別是領口處的白綾滾邊，再加上她這副精神不濟的樣子，憑空生出幾分嬌弱來。

  「請問王妃準備好了嗎？王爺已經等著了。」正當顧嘉還準備再換，門口不知是秋霜還是冬梅的那個大丫鬟已經在催了。

  「這樣就很好，就穿這件吧！」青行已經像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了，眼巴巴的望著她很是熱切。

  衣服就此作罷，顧嘉順勢便穿了雙同色系的軟底珍珠繡鞋，便急匆匆的出門去了，這時她都有些後悔沒有將一攬芳華的分店開到京城裡來，不然也不必為穿什麼樣的衣服費心了。

  「沒久等吧？」顧嘉很有做交易的覺悟，見到祁朔還客套一下。

  只是祁朔直愣愣的盯著她看，一時沒有反應。

  「啊？沒，我也才剛到。」被喚回神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上車吧。」

  他一直都知道丫頭很美，但見慣的都是她大大咧咧的樣子，宛如出水的芙蓉,有著天然去雕飾的美，但如今仔細的打扮過，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精緻，感覺煥然一新。

  「這樣，挺好。」上了馬車，他還傻傻的笑著，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儘管馬車裡已經裝飾得非常舒適了，祁朔還是坐在顧嘉的旁邊，讓她大半的身子可以倚靠著自己，充當人肉靠墊，讓她儘量少一些顛簸。

  說這話的時候他低垂著頭，正好湊近顧嘉的耳朵，低醇的聲音帶著熱氣一下撩撥到了她的心尖，一陣蘇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