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要過年了

  想到自己剛才的『膽大妄為』，顧嘉也是一驚，「你進來都不用敲門的嗎？」

  她剛才的想法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真被人知道了夠砍掉全家人的腦袋了！

  「我敲了，是你自己沒有反應！」阿九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點委屈。以他這些年來對女人的了解，誰不是把自家的男人當天一樣的看待，也就只有這丫頭，自己都把話說得那麼直白了，為什麼她卻還處處防備著自己似的？

  「多喝熱水！」賭氣似的把茶水放到桌上。

  顧嘉沒來得及去細究他的小情緒，只一句多喝熱水，讓她忍不住想笑，若放在前世，他只能是妥妥的單身狗啊。不過雖然這句話透出來的是鋼鐵直男的信息，但他端來的茶水卻真正合她的心意。

  山莊的宅子裡大多建了火牆，天冷全都燒起來了，屋子裡暖烘烘的卻也乾燥得厲害，而她偏偏又是一個不怎麼喜歡喝水的人，每每非得等到口乾舌躁才急急的倒杯水牛飲，根本補充不了流失的水份，這兩天明顯有些上火，不但喉嚨腫痛，就連牙齦也開始出血疼痛了。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顧嘉一股惱兒的灌了大半茶壺下肚後，才緩過氣來，不好意思的沖阿九吐了吐舌頭。論起吃東西的禮儀，她自認比不得阿九，就算她刻意的注意自己的舉止，但吃到好吃的，仍然不久便會原型畢露。

  這讓她更加好奇阿九的身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庭才能教養出他這樣的孩子，食不言寢不語，那一板一眼的規矩教條仿佛已經刻進骨子裡，無論是以前在南山村她家四面透風的茅草屋裡坐在那條跛了腿的飯桌前，吃著粗茶淡飯，還是現在坐在百花山莊琳琅滿目的餐桌前，他面對食物的態度似乎都沒什麼不同，甚至刻板得有些讓人看不出喜好來。

  「照我說呀，人活在世上就一個詞，盡興！」顧嘉突然就有了跟他爭辯的興趣，貌似她現在在他的面前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從前世看來的一碗又一碗的雞湯文了。

  「渴了喝水，餓了吃飯，喜歡吃什麼便多吃，不喜歡吃什麼便不吃，這沒什麼不好的，要真都像你這樣，活得不累嗎？人生一世短短几十年，為什麼要為難自己？」

  「像你這樣？還有沒有半點閨秀該有的樣子？」阿九被顧嘉不同尋常的言論說得一愣一愣的，可他的行為規則都是近二十年的時間嚴格訓練出來的，而且還有其它不方便言說的原因在裡面，雖然他不贊同她的說法，但他卻很喜歡看到顧嘉不受拘束暢快肆意的樣子，抬手颳了刮她小巧挺拔的鼻子，語氣一片寵溺。

  難道是覺得自己不像大家閨秀，所以他覺得自己跟他沒有共同語言了嗎？事事都不與她商量？

  不過話到嘴邊顧嘉還是忍住了。畢竟他們倆現在的關係還處在接觸階段，有很多話還無法說得直白。

  這不是說顧嘉對這段感情不夠投入，相反，而是她太過在乎。

  完全陌生的朝代，完全陌生的規矩，這讓顧嘉很沒有安全感，阿九的感情還有幫助，對她來說太過珍貴，所以更害怕兩人之間的差異會造成最後的分崩離析，或許兩人再相處一段時間，步調慢慢的一致，逐漸解決這些問題也不一定？

  顧嘉一再的告誡自己別太心急。

  說起來，阿九做為男朋友，相比這個年代的男人，其實已經非常的稱職，不但生活上有多喝熱水的關照，就連山莊裡需要出頭的大小事務，他早已自覺的全盤招攬了過去。

  溫泉池那邊就曾鬧過兩起貴客相爭的麻煩，在顧嘉還不知情的時候他便已經安撫好了，就連林嬸子都一臉欣慰的夸顧嘉遇到了好男人。

  阿九這個『贅婿』的身份已經完全獲得了林嬸子、周叔等人的認可！

  想到這段時間被林嬸子變著花樣的催婚，顧嘉也是哭笑不得，好在眼看著過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他們又是第一年在莊子裡過年，需要準備的東西額外多，且又離府城還有些路程，等她一忙起來，便鬆懈了很多，總算能讓顧嘉也跟著鬆口氣。

  「怎麼，不開心？」阿九瞅了眼顧嘉一時之間幾次變幻的臉色，終是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麼，「你想怎樣便怎樣，我可曾責備過你？讓你慢點喝水，不過是怕你嗆著……」

  「嗯，知道了！」顧嘉忙轉過身去拍了拍自己慢慢紅起來的臉頰，很有些不自然。她自己都意識到這段時間太敏感了點，這完全是不自信的體現，看來是自己太動心？要不得啊！

  想到自己竟然談起戀愛來，會在一個古人的面前一敗塗地，感覺實在有些辜負了後世那些大長篇，甜得讓人發齁的言情小說、電視劇。

  「大姐大姐，林嬸子到處找你呢！」正尷尬的時候，六花一蹦一跳的過來幫她解了圍。

  「大姐快點，快點！說是過年的事。」六花沖阿九甜甜的笑了笑，便迫不及待的拖了顧嘉的手便走。

  大人盼種田，小孩盼過年，一年一次的過年對於小孩子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吸引力，這點毋庸置疑的。現在家裡都是半大的孩子，又是在新家裡第一次過年，且生活富足，吃得飽穿得暖，自從進了臘月，家裡便洋溢著大大小小每個孩子的歡聲笑語，連顧嘉都不由自主的對新年的到來憧憬起來。

  六花的解圍十分及時，顧嘉這時候還真不知道要怎樣跟阿九相處。

  雖然他說了並不是嫌棄自己不是什麼閨秀，但無意中的那句沒有半點閨秀該有的樣子的話，還是讓顧嘉聽進去了，這時候她努力的不讓自己多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注意力。

  前院林嬸子剛坐著馬車從府城裡回來，除了自家的那輛，還雇用了一輛拉貨的馬車，全都堆放得滿滿的。

  除了縫製新衣、新鞋的布料，更多的便是吃食。

  不說比起她們以前在南山村過的日子，就拿府城裡其它的殷實人家來說，顧嘉在條件允許之後，在吃的方面可是下過一番苦功的，不僅是為了幾個妹妹的身體，也為了自己的胃。

  被大天朝吃貨國養刁了的胃根本就適應不了這裡單調的菜餚和吃食，她絞盡腦汁的回憶起前世的那些好吃的，儘量把它們復原，把家裡的一幫人都養得白白胖胖的。

  就連禹老頭，都快過年了，卻硬是沒有放假回家的心思，讓顧嘉不得不懷疑他是捨不得家裡的吃食。

  在這樣的情況下，六花她們這些孩子是肯定不缺好吃的，對食物的占有欲，只能算是一種補償性的執著。顧嘉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什麼也沒說。

  林嬸子買回來的菜蔬類多半是肉食，雖然多了些，但好在現在天氣寒冷，丟在雪地里凍結實了，比冰箱還好用，短時間內不愁會壞掉。至於那些零食糕點，在顧嘉的眼裡就粗糙了些，不過架不住孩子們喜歡，看到她們臉上洋溢著的明媚的笑，她也不想說什麼掃興的話來。

  「姑娘，快幫我看看，還有哪些東西漏掉了的？」林嬸子早已從馬車上下來了，正一樣一樣的清點東西，見了顧嘉忙拉過來問道。

  「嬸子，這才過了臘八呢，距離過年還有段時間吧，你這麼急幹嘛，沒買齊的下次再去就是了。」顧嘉是真心不以為然。

  她在前世的時候，學校放假都已近年關了，回去後再約上閨蜜，找個地方旅旅遊，真正回到家裡都快過年了，年貨也都是爸爸媽媽操辦的，不過經常也都是到了小年過後，才去超市掃蕩回來的，她哪裡知道要準備些什麼？

  「那怎麼成？日子很快過的，一眨眼就過去了，過年的油炸果子就該馬上收拾出來，不然來不及。」林嬸子搖了搖頭，一看姑娘這是幫不上忙了，只得自己又忙碌起來。

  顧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貌似這裡的過年習俗是有些不一樣，但她的腦子裡並沒有什麼記憶。

  這只能怪之前王老二一家過得太苦了，除了埋頭幹活，過年過節的籌備工作根本就落不到她們這一房人的頭上，吃的時候也少得可憐，她對過年的想像只停留在能吃一頓飽飯上。

  原來過年還有很多東西是需要自己加工的呀，可惜顧嘉一點忙都幫不上。搬運貨物家裡有的是人，自然也不必她親自動手，她站在一旁看了會兒，便有些訕訕的。

  看著院子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她沒忍住思緒慢慢的飄散開去。

  她已經不在了，爸爸媽媽在這樣的日子會不會想到她？她那個沒來得及見面的弟弟或者妹妹這時候應該降生了，能笑會翻身了嗎？

  可惜她抬頭仰望，澄轍的天空如水，卻不知與她在另一個世界的家人相隔了怎樣的距離！內心酸澀卻無人可述說，周圍歡聲笑語，唯獨她一個人體味著孤獨。

  「大，大大……」顧嘉感覺到衣角被扯動的動靜，低頭便見到一雙烏黑髮亮的眼。是小七花蹣跚著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的跟前。

  她似乎很高興引起大姐的注意，仰著的圓圓的紅蘋果似的臉上笑得跟花兒一樣，那種無條件的信任又讓顧嘉的驀的一軟。

  「小七今天想吃什麼？大姐給你做！」她蹲下身子把七花抱起來，沒有注意到轉角阿九抱著手臂表情凝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