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嚴寒

  想到自己這些日子為了誰提心弔膽，再見卻是在何家的相親會上！那塊他給的暖玉還掛在她的脖子上，現在她就能感覺到它的溫度，結果轉眼，人家就跑來相親了。

  顧嘉不覺得自己會對阿九有什麼誤會。相親會的規模和性質擺在那裡，不會是誰都跟她一樣，跟何家人串通好了被迫來走過場的。在其它未婚青年男女的眼裡，何家的這場相親會隆重又正式，大家都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而來。

  什麼說好的跟她過日子！

  或許在阿九的心裡，曾經有過她的存在，但三妻四妾的傳統主流思想作祟，她要求的純粹的感情怕是永遠都不可能出現了吧。

  顧嘉情緒的低落在阿九看來，卻是心虛的表現！

  「你有沒有心啊！」想到自己為了早一刻見到她，冒著寒冬不舍晝夜一路狂奔，冷得連頭臉都不敢露出來，結果人家根本就沒把他當一回事。

  阿九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本想抬腿就走，可轉頭便見到何牧心已經停留在一副梅花圖的面前，還是不自覺的追了過去。

  「就是這幅？嘉嘉還真是厲害！連畫個梅花都要與眾不同。」何牧心看得笑臉盈盈，就算是顧嘉再做些出格的事情來，他怕也只有誇獎的份了，更不要說這幅用墨水吹出來的畫在這一眾平庸之作中，確實算得上驚艷。

  「不過郭小姐的也不錯。」察覺到郭文君就跟在身邊，何牧心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雖然語氣客氣疏離了些，但也算真心實意。

  此刻就在郭文君配了詩的梅花圖下方，已經標了好幾張記名的投票。

  何牧心過來這裡要做的便是投票給顧嘉，他手上的記名票已經在手，只等貼上，顧嘉這幅畫可能便不會有別人再投了。

  畢竟何家主辦的這場相親會是為了誰，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何公子看中的畫作出自何等名媛之手，他們也絕沒有相爭之理。

  就在何牧心與郭文君說話的空檔，場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這裡。

  何牧心的手已經伸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把票貼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他的手詭異的變換了方向，『啪！』的一下牢牢的粘在了郭文君的畫作下面！

  一開始旁觀的人心裡憋悶莫名，特別是與楚嬌交好的那一群，全都知道那副與眾不同的吹畫就是那個村姑所做，看到何牧心當真停留在了那裡，便料定了那村姑是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勢必要把她們給比下去了。

  誰知轉折來得如此之突然，等她們定睛細看，記有何牧心之名的紙牌已經落到了通判家小姐的作品下！

  心裡全都轉悲為喜，可下一瞬，又都回過神來，不管是落到誰的名下又有什麼不同？反正都與她們無關！可是那個得了何牧心的票的人是通判家小姐，她們縱是狗膽包天，這會兒也不敢輕易吐出一個不敬的字眼來。

  「真是倒霉，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只是背地裡，到底是不忿的。

  「正經官宦人家的小姐，跟咱們搶什麼呀！之前都沒聽說她這號人，怎麼會連何家一個商賈之家也瞧得上眼？怕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原本來有些小牢騷的姑娘們這會兒聽了楚嬌的話，全都齊齊退開兩步，劃清了自己也楚嬌的界線。

  都知道楚嬌不是個上得台面的，沒想到現在還得了失心瘋了，連通判家小姐的壞話都敢說，還是捕風捉影都沒影兒的事。她們又不傻，即使是嫁不成何公子還會有李公子、王公子，總之這輩子又少不了她們的吃穿，哪能真在一棵樹上吊死？

  但若是得罪人了便不一樣，能收到何家邀請的人家誰沒有點家底？不是與官府衙門有交情，便是與何家有生意往來。眼看著何公子選了郭小姐，兩人的這一結合，算得上強強聯手，這會兒把郭小姐得罪死了，有好果子吃？

  「喂，喂，你們躲什麼！」楚嬌說錯話還不自知，只不滿幾個小姐妹的不仗義。

  而何牧心和郭文君則是齊齊愣住！

  「我，這……真是……」好半晌，何牧心才回過神來，可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個突發的狀況！

  貼到郭文君的畫下絕對不是他的本意，可這話要他怎麼說？當著大庭廣眾的面說自己貼錯地兒了嗎？那讓人家小姑娘的臉往哪裡擱！雖然他家跟郭家有交情，可還沒有熟到能互相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但若要讓他承認自己是真的對她畫作傾心，這話他更說不出口！

  可到底是怎麼會弄成這種局面的呢？何牧心看向自己的手背，當時手上吃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自己的手產生了偏移。

  果真手背上有一處紅點，上面還殘留著糯米餅的碎屑！

  是誰在暗算他？

  可就在他的票投下的時候，周圍已經圍攏了不少趕來拍馬屁說他有眼光的馬屁精，哪裡還看得出誰來意不善？

  顧嘉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那裡，被阿九一陣奚落後，她這個被冤枉的還沒說什麼呢，那個興師問罪且自己來此目的不純人竟然徑直走了！

  既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也沒打算給她一個解釋。

  只有一眾夫人所在的暖閣內，在第一時間得知消息後，齊齊眉開眼笑！

  何夫人與郭夫人默契的對視一眼，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只有何瀅正一頭霧水。她家的傻弟弟不是一心只想娶顧嘉的嗎？為什麼會把文君的畫作標下來？

  「去看看！」她給丫鬟金枝使了個眼色，內心一片忐忑。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收場。

  「姑，姑娘，阿九哥走了，他誰的都沒投！」還是一直關注著阿九的春柳出聲提醒，顧嘉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你說什麼？」

  「他誰的都沒投，剛才自己走了。」春柳在南山村的時候便認識阿九的，在她娘的嘮叨中早已認定那是自家姑娘的姑爺，剛才她也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家姑爺會出現在這裡。

  可現在卻見他一個人走了，莫不是來尋姑娘的？

  顧嘉正放在暖玉上的手一頓，也聽明白春柳要表達的意思。是了，她剛才便感覺到阿九的頭髮上還帶著些水氣，像是匆忙過來的，莫非他尋過來真是為了自己，是自己誤會他了？

  她拍了拍腦袋，暗自為自己的智商著急。到底是自己盼了好久才盼回來的人，怎麼能什麼都沒問清楚，便不分清紅皂白的生悶氣呢？剛才自己只考慮到底要不要把暖玉還給他的事了，都沒注意到他的舉動！

  「走，咱們回去！」顧嘉連追問相親會最後結果都等不及了，當即拉了春柳就往外沖。

  「完了完了！」嘉嘉肯定是生氣了！被人群包圍住的何牧心踮著腳跟看到顧嘉飛奔而出的身影，可卻怎麼擠也擠不出去，只急得站在原地跺腳。

  ……

  顧嘉出來的時候，吳旺兒做為車夫，正在何家安排好的門房裡烤火，猛一見到顧嘉和春柳，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回家！」顧嘉只丟下這一句便進到了自家的馬車裡，根本不顧腳上被雪打濕了的繡鞋，「就是婆婆之前的那個院子。」

  她進了車才想到自己的話模稜兩可。上回阿九回來便是在汪婆婆家裡相見的，這會兒他急沖沖的回來，能回的地方應該也是那裡吧。

  時間越過去，她越覺得春柳分析得挺對，阿九回來就是來尋她的！可是自己卻因為答應幫何牧心的忙，估計讓他誤會了。

  「好嘞，姑娘坐好！」吳旺兒能看得出顧嘉表現出來的爭切，雖然他不明所以，但還是急急的準備上路。

  外面的雪花紛紛揚揚，才小半天的工夫，地上已經積起薄薄的一層，車廂里更是冷得跟冰窖似的。原本何家為每位到來的客人都準備了碳盆，只是顧嘉一心想著追趕阿九，沒顧上這茬。

  「姑娘，要不你靠著我點兒？」春柳把身子往顧嘉這邊挪了挪，覺得自己實在失職了，連碳火什麼的都沒有準備。

  「沒事，不冷。」顧嘉現在滿腔的心思全都想著阿九，不知道那傢伙這會兒到了哪裡，對於天氣的那點嚴寒都不是那麼在乎了。

  她記得他上回說，再回來便不分開了的，是真的在乎她想跟她一起過日子的吧？

  胸口的暖玉被她緊緊的攥在手心裡，似乎整顆心都被泡得暖洋洋起來。

  何家與汪婆婆家相距不近，幾乎要橫穿整個府城。好在這雪是才下的，積雪不深，且尚未上凍，外面馬蹄敲擊青石板的聲音清脆響亮，就如催人向前的鼓點，幾乎下顧嘉心跳的頻率同步。

  已經默認阿九是為了尋她才進的何家的顧嘉，滿心歡喜。

  可等她們的馬車駛進汪婆婆家的小院，只見裡面一片清冷，才覺察出天氣的嚴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