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姑娘你走點心吧

  何家雖然男丁不旺，但女兒卻多，除去十來個年紀尚小的女孩不方便出席今天這樣的場合外，已嫁的姑奶奶到場的便有七位之多，這其中還不包括遠嫁他鄉回不來的。

  古人崇尚多子多福，就連普通的莊戶人家遇上豐年多收了三五斗都想多納一房妾室，好給家裡添丁進口。這何家家大業大的，又不是生了孩子養不起，除了只生出一個兒子，女兒卻是每年都有好幾個降生的。

  人多好處也多，即使何家出生的大多是女孩子，但她們與各世家大族聯姻，像大樹的根須一樣紮根四方，讓何家這棵大樹吸收到源源不斷的營養，長得枝繁葉茂，反過來粗壯的樹杆又能為她們遮風擋雨。

  這種一榮皆榮，一損皆損的宗族模式，說不上好壞，無法置評，就算是一大家子人抱成一團取暖，也仍然不可能達到絕對的公平。

  比如嫡庶之別。

  何家的女孩兒中，何夫人嫡出的二小姐、四小姐自然地位尊貴，選擇的婆家也都家世不凡。比如二小姐何雯，便是嫁到了京城底蘊豐厚的羅家，四小姐何瀅則嫁進了雲州府知府封家，他們在京城裡一樣門生顧舊遍布，都是盤根錯節的關係。

  庶出的小姐的婆家便沒這麼顯赫的了，不過不是富商也是一方鄉紳、讀書人，完美的解決了何家與之互能有無的問題。

  在這些姑奶奶扎堆聚會的場合，做為唯一到場的嫡出，四小姐何瀅聽到自己的娘親對顧嘉這邊有了微詞，姨娘們一個勁兒的附合拍馬屁全是搗毀顧嘉的聲音，只好出聲，「娘，那是我認識的妹妹。」

  何夫人當即沒了言語，自己親閨女的面子還是要留的。

  今天請來的這些嬌花，在分派座次的時候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越是靠近暖閣，便說明被受到的關注度越高，顧嘉的位置正好屬於重點考查的行列。

  何夫人有微詞那是帶上了婆婆的挑剔，姨娘們的附合則是出於阿諛奉承，也因為誰都與顧嘉沒有瓜葛，正準備落井下石，打擊對手推薦的人選呢，哪知道人家竟然是四小姐認的妹妹！

  「哎喲，我看就覺得那姑娘不錯，胃口好自然身體也好，身體好的才適合生養呀！」有腦子活泛的姨娘一下就抓住了重點，口風便轉了過來，似乎剛才說顧嘉失了儀態的話根本就是出自別人之口。

  不理會一眾姨娘的見風便舵，何瀅看著下面亭子裡的顧嘉有些哭笑不得。

  春柳這時候已被顧嘉打發去發傳單了，亭子裡只得她一個人在，既沒有獨處的拘謹，也沒打算出去與人相交，自己個兒抱了桌上的茶點，正酌正飲無比的閒適，就好像今天真的只是過來吃喝的。

  何瀅笑著搖了搖頭，看得出她真沒把這場相親會放在心上，完全是某人一廂情願！暗中不禁為自己的弟弟掬了一把同情淚。

  「金枝，去顧姑娘那裡伺候著。」雖然她知道顧嘉並不會因身邊缺人而不便，但她還是打發了自己最忠心的丫鬟過去，怎麼著也不能讓人被她請過來之後受了委屈。

  何瀅的考慮無比的正確，這邊金枝領了命還沒有到，顧嘉的安靜便被打破了。

  「喲，我當是誰呢，沒料到還真是你！」少女的聲音，但因情緒激動而顯得有些尖銳，明顯是來者不善。

  顧嘉扭頭望去，便再一次見到了楚嬌！

  說起來她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安逸，都快要忘了還有楚嬌這類人了，想不到今天又在這裡遇見。

  顧嘉見到她便隱隱的有些頭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似乎天生犯沖，只要見面便免不了一番口舌。上回赴何家的募捐宴，還是這丫頭親自放下身段把她給捎去的，當時顧嘉有心與她放下隔閡，誰知到了現場卻又鬧妖蛾子，指桑罵槐說自己是她的跟班丫頭。

  當然這事以何四小姐的解圍而消彌於無形，兩人也沒再有實質的衝突，今天在這裡又遇上，這丫頭不請自來言語尖刻，也不知道她這麼死死的盯著她到底是要做哪樣！

  「楚小姐，你找我有事？」顧嘉覺得自己是真的挺無辜，好好的點心吃著，暖暖的茶水喝著，連亭子都沒邁出去一步好嗎？

  「哼！是你坐錯位置了吧，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這裡也是你能坐的？」楚嬌還是照舊跋扈，穿著一身鮮亮的紅衣，身後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鬟，雙手抱臂仰著頭趾高氣揚的便進來了。

  顧嘉除了嘆氣，便只覺得這楚家姑娘的腦子有病，且病得不輕！很想跟她說：姑娘你走點心吧。

  只要見了她，便無不例外的諷刺她村姑的身份，還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難道你就沒有新鮮一點的說辭了嗎？」

  除了譏諷她是一個村姑，再便是跟她搶東西，可惜一自以來就沒有一次贏過的，她怎麼就不長點兒腦子！

  「你！」楚嬌沒想到顧嘉被譏諷了情緒還能如此冷靜，不免自己氣得幾乎跳腳。

  「好了好了，若是你還沒地方去就在這裡休息吧，反正我這裡空著也是空著。」顧嘉不等她的話說完，便堵住了她的嘴，今天她來這裡是帶著任務的，到這會兒都還沒有頭緒正煩著呢，自然不想跟楚嬌一般見識，鬧將起來就成了全場焦點了，這可一點都不好玩。

  「誰要跟你……」

  「小姐！」眼看著楚嬌又要發飆，她身後一個高瘦的丫鬟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知在她的耳邊耳語了些什麼，轉眼功夫像極了炸毛貓的楚嬌竟安靜下來。

  顧嘉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丫頭面生，並不是她上次見過的那兩個。哎，只要能安靜下來便好，顧嘉忙把自子往座椅里靠了靠，以便拉開自己與楚嬌的距離。

  「我要坐你那裡！」楚嬌根本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有些得寸進尺！

  顧嘉有心不讓，但一想到身處的環境便又起身朝對面的椅子上走去。

  「楚小姐，你的位置好像並不在這裡！」金枝這會兒已經過來了，見她在顧嘉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心裡氣憤。

  「算了算了！」顧嘉有心息事寧人，「反正我這裡也沒人坐。對了，你怎麼過來了？」

  金枝與顧嘉也算是老相識了，她是貼身跟著何瀅的，點妝閣開張的時候還去客串過服務員，跟著何瀅去百花山莊泡溫泉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顧小姐，其實你不需要這麼委屈求全的。」金枝沖楚嬌主僕翻了個白眼。

  楚嬌時常出入何家自然也認識金枝是何瀅的丫鬟，雖然被人說了臉色不愉但到底沒出聲。「金枝姐姐，我家小姐與顧小姐是舊識，正是見顧小姐孤身一人有些冷清，這才過來說話敘舊的。」接話的依舊是那個高瘦婢女，話說得漂亮，做事也不差，邊說著邊從隨身帶著的食盒裡往外掏吃食。

  一碟碟精緻的糕點被擺放到桌面上，「這些吃食是楚姨娘專程為我家小姐做的，小姐讓奴婢帶了來與顧小姐一起嘗嘗。」

  「何家的楚姨娘是楚家的旁支庶女。」金枝湊到顧嘉的耳邊小聲的給她介紹這裡邊的人物關係。

  「哦，那多謝楚小姐了！」顧嘉有些詫異的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不管人家到底什麼目的，客套話她不能不說。

  不同於顧嘉的迷糊，金枝對這主僕的目的卻是一目了然。她也懶得明說，只趁著給顧嘉泡茶的空檔，用眼光給顧嘉傳遞消息，顧嘉這才知道，她剛才所坐的位置正對著不遠處的暖閣，暖閣里的人居高臨下，這裡的一舉一動簡直就是一目了然！

  她剛才還正疑惑呢。要說楚家在雲州府城也是大家了，與何家也來往從密，沒道理楚嬌在何夫人舉辦的賞梅會上連個一席之地都沒有，敢情是來自己這裡搶占『有利地形』來了！

  她只當楚嬌是個沒腦子的，想不到心思也蠻活泛嘛。

  不過那個暴光率超高的位置，她要搶顧嘉則是求之不得呢，自然也不會跟她計較。

  楚嬌覺得自己總鬥不過一個村姑無比的憋屈，可聽了丫鬟的勸告不得不暫時把火氣壓制下去，儘管不忿，但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亭子裡一時風平浪靜下來。

  她知道今日的賞梅會對自己來說，再重要沒有了，為此她跟她娘專程拜託了何家的楚姨娘，本想安排一個能讓暖閣里的人一眼就看到的好位置，結果位置安排下來，近是距離暖閣挺近的，但也因太過靠前，高出一截的暖閣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她所在的亭子竟然成了完全的死角！

  這不才把主意打到顧嘉這裡來，誰知道冤家路窄，遇上的又是她不對付的人。

  想到這裡，楚嬌比無的懷念好友趙小倩，若是她在的話，這個位置的問題早就解決了，不至於讓她在一個村姑的面前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