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哪來的膽子

  這回陪在他身邊的便是他的同窗好友封子行，也是他的四姐夫，奉了他岳父老泰山的命令，一大早就在城門口候著這位小祖宗回來了。

  若是往常，何牧心聽到封子行的調侃鐵定要反擊一下的，但今天進了這間名為『一攬芳華』的店子，卻是著實令人驚嘆。

  「別說，還真有點兒意思！」何牧心左右四顧，看得津津有味的點著頭。

  他家裡的產業眾多，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能給出這樣的評價已經是非常稀罕的事情了。

  「只是，他這要怎麼賣？每個人的身形都不一樣，已經做成的衣服能合身嗎？」金嵌玉的摺扇合攏了輕輕的敲打著手心，何牧心的目光越過一眾人偶，最終停留在了一套純白的衣服上。

  看了看那套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這套，何牧心突然就覺得自己這身有些跌份兒。想不到這個店子裡賣的衣服竟然把自己家繡娘精心製作的衣服都給比下去了！

  都是純白的顏色，自己身上的這身織綿帶著暗刻花紋，費時費絲，低調而奢華，但這家店裡的這套白衣雖然也是絲製，可內料只是普通的綢，外面再罩一層輕柔的紗，造價絕對比他身上的這身便宜。

  可現在才剛入十月，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他的這身便顯得笨重了些，遠不及這套輕柔飄逸！而且領口、袖口處用銀線精巧繡制的雲紋如同畫龍點睛，讓整套衣服立馬鮮活生動起來，沒了純白的呆板，並且那低調的銀絲還正好彌補了材質上的差距，讓它看上去並不廉價，反倒大氣高貴起來。

  「公子的眼光真好，一下就看中了我們一攬芳華最有特色的衣服之一，應該與公子的氣質很相襯，要不要試試看呢？」他才確定目標，立馬就有長相清秀的少年過來招呼。

  他笑盈盈的建議並把人往試衣間引。

  為了人生中的第一家店，顧嘉也算是拼了，除開周牙人這個掌柜，她還分別聘請了好幾個店員。

  經過她參照前世專賣店裡的導購手冊培訓出來的店員，肯定比普通的店小二要出眾很多，至少她店裡迎客、試穿以及不疏遠也不太過熱情的服務方式就叫人耳目一新。

  「大小適合我穿嗎？」何牧心從來就沒有為自己的穿著上過心，但看了看寬大舒適的試衣間，突然就有些心動了。若說剛才看到這套衣服只是好奇，那現在已經被吸引了，很想知道這衣服穿上身的效果了。

  「公子多慮了，別說像公子這樣的身材最為標準，就算是超苗條的或是超富態的，我們也有合適的尺碼。」店小二把二人引至樓上的雅間，忙託了全新的衣服出來，「要幫忙嗎？」

  他看得出何牧心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富家公子，左右又沒看到他的隨從，便隨口問了聲。

  「呵……小哥你自去忙，這個傢伙不必你伺候了。」封子行看著自家小舅子僵硬起來的臉樂出聲來。

  岳父大人為了自家血脈的延續也是夠操心的了，在何牧心才懂事起便不斷的往他的身邊安排漂亮侍女，結果沒把兒子培養成情種，卻讓他養成了不喜歡讓別人近身的臭毛病，可以說是物及必反的實證。

  「你這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哦，你姐才跟我抱怨你會不會娶不到媳婦兒的事。」等何牧心的目光像刀刃似的對著他，他才尷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話題扯到自己夫人身上。

  這招果然有用，何牧心一想到自家四姐的嘮叨勁兒，趕緊的拿了衣服走人，獨自進了試衣間。

  ……

  一攬芳華的開業除了吸引路人，那人潮攢動的情景讓同一條街上的店鋪老闆也都驚奇不已。

  在他們看來，那個一攬芳華不過就是招牌太大了些，譁眾取寵罷了，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開始沒幾個人放在心上，可等出來的人手裡都拎了大大小小的紙袋出來，大家都坐不住了！

  顯然人家那都是買了東西的啊，買的是什麼啊，這麼吸引人？等大家明白裡面賣的是成衣，就更加好奇了，畢竟從古至今，可沒聽說過賣成衣還能賣得這麼火的。

  對比別人的好奇，做為半個同行又對門而居的寶昌布莊，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楚掌柜已經派機靈的夥計去打探過了，人家賣的東西他們家店裡都有，現在客人都招攬到對門去了，那他們的生意要怎麼辦？

  「你確定只買了繡品和成衣？」楚掌柜年逾五十了，人長得富態，留了一部短須，他拈著鬍鬚在店裡轉著圈兒的踱步。

  得到夥計的肯定後他才揮了揮手，還好人家沒賣布匹，要知道他們店裡的最要收入來源便是賣布。

  稍微鬆了口氣，但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朝門外探出身去看著別人家人來人往，心裡頗不是滋味。「幸好人家沒賣布匹。」要不然生意全都被人家搶了他可不知道跟東家怎麼交代了。

  楚掌柜正慶幸著，門外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他把目光從對面的鋪子裡錯開，就見著自家的大小姐施施然的從馬車上下來。

  哎呀！這小祖宗怎麼來了啊？楚掌柜無奈的嘆了口氣忙換上笑臉，躬了腰迎出來，「大小姐！今兒怎麼有空過來？」

  「進了什麼好貨沒有？」楚嬌眼高於頂的看了掌柜一眼，對他的態度還比較滿意。只是下一刻，她便看到了對面店鋪里的人來人往。

  「咦！那不是田家的點心鋪嗎？換了東家？」她好奇的咦了一聲，「現在做什麼的？」

  楚掌柜的苦笑了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前陣子老田家怕打仗，便把鋪子折價賣了，開始大家還羨慕他賣出去了呢，結果……哈，仗沒打起來。」

  楚掌柜避重就輕，把田家點心鋪易主的事當笑話來說給楚嬌聽了。

  楚嬌一聽那鋪子才賣了六百兩銀子，當即也興災樂禍，真不問對門做什麼生意的了。

  「趙小姐說要挑件好看的繡品做擺件，進新貨了嗎？」楚嬌進門終於說起自己的正事。

  「有的，有的！」楚掌柜忙把人往柜上引，只要不提對門的生意，他便鬆了口氣。

  自家這個大小姐最是刁蠻，要讓她知道對門跟自己做差不多的生意，卻人氣比自己這邊旺，不定會發什麼脾氣。要知道對門的生意也不知道能火幾天，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在楚掌柜看來，對門就是新開張鬧了些噱頭，過幾天鐵定冷下來。

  對門的東家他雖然還沒見過，但肯定是新手，要是老買賣人兒，誰會賣成衣？不是他誇口，他十幾歲便跟著做買賣，經了多少大風大浪，還有什麼看不懂的？沒見他店裡成衣跟繡品都只是添頭嗎？

  這年頭但凡有些錢的大戶人家，家裡誰還缺個把會做衣服的繡娘？小門小戶的娶媳婦也都挑會針線的娶，哪裡少了衣服穿？只不過偶爾有人要做套出客的衣裳，嫌家裡女人做不好的才過來訂，生意稀罕得很。

  至於繡品，那就是個奢侈玩意兒，專供有錢人送禮用的，不過一般的手藝可拿不出手！他們店裡養的那十來個繡娘可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不是他誇口，估計除了他店裡的繡娘，雲州府里再尋不出更好的來了。

  「大小姐看看，這幅花開富貴怎麼樣？顏色鮮亮，喻意又好，很適合大家小姐的閨房裡擺的。」而且價錢還不低。楚掌柜從後頭拿出一座扇形的小插屏出來，紫檀的木框，配上白絹上大紅的牡丹花和綠葉兒，花團錦簇很是熱鬧。

  楚嬌看了卻輕蹙柳葉眉，有些不悅，「又是個花兒朵兒的，就沒點別的？」

  為了討好小倩，她送了不少好東西了，上次送那幅『喜上眉梢』時，小倩就說她房裡的花太多了，再送牡丹花估計要被嫌棄。

  楚掌柜頓了下，有些無奈。

  以前送過山水、仕女圖、福壽圖……這才剛換了花鳥，不是吧，這麼快又嫌棄上了？

  「新貨都擺出來，等下讓小倩來了再挑。」楚嬌擺了擺手，又踱步到布料櫃檯，翻看新的花樣。

  「咦，對面那鋪子賣什麼的？好像生意很好啊。」楚掌柜一聽這話，心道壞了！

  他剛才去放了擺件落後一步，沒料到才一下沒擋著又讓大小姐看到對面去了。

  「買的是成衣和繡品。」楚掌柜正不知道怎麼回答，倒是剛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夥計一語就道出了實情。

  楚掌柜的心哇涼哇涼的，來福在的時候多好啊，從來不會給民捅簍子，偏他得罪了大小姐被趕了出去。

  「成衣和繡品？竟然跟咱們店裡一樣？他們哪來的膽子跟咱們店競爭？」楚大小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難得沒有生氣，只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

  「就是，就是。」小夥伴在楚掌柜的怒視下也心虛起來。

  「我去看看！」大家都還沒回過神來，楚大小姐已經一步跨了出去，準備往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