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你想怎樣

  她的當務之急，就是尋個突破口找條能養家餬口的活路。

  儘管她對大靖國能有多繁榮並不抱什麼信心，但真的置身於雲州府城了，其熱鬧的程度還是讓顧嘉有些目不睱接。鱗次櫛比的房舍商鋪，琳琅滿目的商品陳設，以及街上往來如織的人群，無不昭示著這座城池的繁華。

  特別是見慣了工業化流水線下如出一轍的產品，再看看匠人們純手工的製作，每一件都是藝術品，那種獨特的美很能震撼心靈。

  房屋雕樑畫棟飛檐斗拱，鏤花的窗欞活潑生動，每一處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美輪美奐；布鋪里的錦緞、綢紗，還是棉麻，色澤鮮亮，花樣精美，很難讓人想像出它們是怎樣靠人力一紗一線織就的。

  金銀飾品鋪子布置得金碧輝煌，渾身上下都泛著富貴的氣息，製作技師們的手藝幾乎做到了極致，比頭髮絲還細的絲絲縷縷，比活物還生動的造型，讓顧嘉看得目瞪口呆！

  茶樓酒肆里說書先生口沫橫飛，驚堂木一陣陣拍得故事高潮迭起，就連街邊擺攤的吹糖人師傅，也能隨口來一段人物傳奇。

  這讓顧嘉想起前世逛過的民俗風情街來，那些強行仿製的景點要真的拿來跟這活色生香的生活場景相比，缺少底蘊，簡直沒有靈魂！

  這時候不用任何偽裝，顧嘉徹頭徹尾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大姐大姐，這是什麼？」

  「大姐大姐，那是什麼？」

  比起顧嘉面對這份熱鬧的驚奇，林寡婦、春柳、二花和六花還要不堪，拘謹還在，但好奇的心已經像出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了。

  顧嘉摸了摸自己已經乾癟的錢袋，再看看妹妹們渴求的眼神，最終還是大手一揮，「買！」

  哎，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現在花的都是從周牙人手裡借來的錢，到時候一併還他就是了。

  糖吹的小人兒人手一個，點心鋪里的糕餅買了一大包，再逛進了布鋪，林寡婦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大，大花啊，咱們穿的都夠了，布就不用買了吧。」過日子還得省著點來呀。「再說了要做新衣服的布我可以自己織。」

  「林嬸子，沒事的，咱們先就看看。」顧嘉回答得理所當然。

  看看沒事？信了你才怪！林寡婦提心弔膽，她怕這一看看，會被人趕出來。

  「說真的，如果咱們把布賣到這裡來會不會價錢高一些呢？」顧嘉看了看林寡婦，又看了看布鋪里擺放的棉布若有所思。

  「應該吧？」林寡婦也不怎麼確定，她以前的布全都是被徑頭鎮裡的商人來收走的，一匹也就幾十個銅板，除去原料，最後落到自己手裡的不足十個銅板。

  「要不咱們去打聽打聽？」想到這城裡什麼都貴，布價再高一些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要是能多賺幾個銅板，林寡婦還是蠻心動的。

  很輕易的就說服了林寡婦，顧嘉一行終於踏進布鋪里了。

  顧嘉一路走來就見這間名為『寶昌布莊』的店鋪比同類的所有店鋪規模都要大，三大間的門臉兒一字排開，齊齊下了板，露出裡面陳列的各種布匹。

  綾羅綢緞應有盡有不說，還有大小不等刺繡精美程度不同的插屏擺件，甚至連成衣也有不少，看來他們家經營的種類已經遠遠超出了布鋪的範圍。

  「幾位裡邊請，扯布還是買成衣啊？」門口的店小二面帶笑容的迎了上來，顯然是沒聽到顧嘉之前所說的只看看的話。

  林寡婦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靦腆得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

  顧嘉則是看得暗自點頭，怪不得人家的生意能做得這麼大，瞧這服務態度！

  「不是小的吹牛，咱們店裡的品種應該是整個雲州府城裡最齊全的，不論客人想買什麼料子，來咱們這裡絕對錯不了。」

  「咱們店裡的細棉布花色齊全質量好，全都是大掌柜直接從宜州產地進的貨，價錢還最優惠，客人要不要看看？」

  那店小二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個頭不是很高，穿一身尋常的青衣短打，不過那雙清澈見底般的眼睛卻很靈動，只掃了顧嘉她們一眼，便立即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既宣傳了自家店鋪在城裡的地位，又說明了細棉布的優勢，只短短一句話，卻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不會令人反感。他早看出來了，這一行人根本就不是買精貴布料的主顧，但他並沒有瞧不起，反倒極細心的替她們考慮，不動聲色的推介店裡細棉布的價優。

  但凡是有需要的客人這時候多半都會出手，人家給出的台階已經高高的了，買便宜布圖的是店家給的優惠，並不是自己囊中羞澀買不起貴的。

  「我們就看看。」林寡婦最年長，店小二的話就是對她說的，她這會兒只覺得臉熱得厲害，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無比後悔讓顧嘉進店裡來，有負人家的熱情招待。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慢慢看。」那店小二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還挺大度的笑著往裡引路。這讓林寡婦更不好意思了。

  顧嘉則完全沒有這樣的自覺，她已經搶先一步進去了，準備從頭到尾仔細的欣賞。

  首先來到繡品展示區，那一副副精美的刺繡作品已經被裝裱好，或用好木製作的框做成屏風，或製成扇面，每件都是精品。

  顧嘉前世只看人繡過十字繡，好看是好看，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不過她手殘，也就看看，從來沒有嘗試過自然也沒有什麼發言權，但現在看到這麼多琳琅滿目的繡品，才終於有了絲明悟。

  「這些到底是怎麼繡出來的啊，太好看了！」顧嘉是真心的讚嘆，這裡的繡品無論是花草蟲鳥，還是景觀人物，除了形象還生動！

  前世那些流水線下制好了框架的十字繡作品看著熱鬧，但缺少的就是那份靈動勁兒，跟這些比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

  一直跟在顧嘉身邊的二花六花跟她的樣子差不多，完全被這些精美的刺繡作品迷住了，對她們來說，這是生活中除了食物外第一次出現並迷住了她們的東西，倒是翊兒撇了撇嘴，非常不屑，「也就一般吧，比這些繡得好的多了去了。」

  「你這臭小子，知道什麼好不好啊！」顧嘉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胖臉，哭笑不得。她知道這個小傢伙的身世不簡單，但她現在被這麼一個小屁孩給鄙視了，心裡還是不爽啊。

  「店裡這都進了些什麼人啊！」突然一聲不低的嬌斥，接著，顧嘉就看到一個貌美的少女沖她們這邊怒目而視。

  這時候這間店裡的生意已經很不錯了，店裡來來往往的都有人，只是顧嘉環視了一周，她們這塊真只有她們幾個，也就是說，那個少女說的是她們？

  「還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們，趕緊出去，這裡的東西都不是你們能買得起的！」那少女皺起瓊鼻，不悅的沖她們揮了揮手裡的繡花手絹，像趕蒼蠅似的。

  「來福，來神，你怎麼看店的，不是讓你清場嗎，你家小姐我今天邀請了趙小姐，她馬上就要來了，你讓她跟這些人擠在一起？萬一被衝撞了算誰的？你負責得起嗎？」

  嬌小姐趕人還不算完，直接沖店裡的夥計發上了火。

  「小姐，來者是客……您看，是不是到時候請趙小姐上樓……」叫來福的小夥計話還沒說完，立馬就被嬌小姐給瞪了。

  「客什麼客？一看就知道什麼都買不起的人你還當客？」

  顧嘉差點氣笑，感情這個刁蠻的丫頭還是東家小姐？其實她這時候好想拿一錠銀子拍在這個姑娘好看的臉上，印個模子出來。

  可惜想歸想，她手裡現在就缺銀子了啊。

  「你……」翊兒氣得小臉蛋兒鼓得圓圓，估計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揮動著小拳頭就要衝上去，被顧嘉手疾眼快一把給拉了回來。

  「今天別人對你愛理不理，改天她高攀不起，志不同道不合不相干的人，為了這麼一點小事跟人有什麼好說的？」看了看剛迎她們進門的店小二一臉為難，顧嘉覺得還是不要跟這個姑娘一般見識了。

  「嘁，讓我高攀不起？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啊！不怕說給你聽，能讓我楚家高攀不起的人可不多。」楚嬌從小到大都被人恭維著，難得需要她恭維的到目前為止，只有趙小姐一個。

  現在在自家的店裡，原本她不用跟面前的窮酸多說什麼，直接讓人趕出去就是了，可偏偏對方那閒靜的樣子吐出那樣淡定的話，她心裡就有火。

  為了修習禮儀，家裡人給她請了不少教養嬤嬤，一個賽一個嚴苛，偏她就是坐不住的性子，脾氣還急，像個炮竹似的，一點就著。為此她可沒少吃苦頭，面前這個窮酸鄉下丫頭，偏偏被她罵了還神情自若，顯得她這個罵人的特別沒有教養，要是被教養嬤嬤看到了，又要挨一通罰了。

  「那你想怎樣？」顧嘉已經回撤的腿又收了回來，一聽到對方說姓楚，不管這個姑娘與楚元貴有沒有關係，她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