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你臉真大

  這個天香樓的裝飾顧嘉並不陌生，格局與她前世看到的那些仿古酒樓差不多，雕樑畫棟的氣派得很，一樓是開放式的大廳，接待普通客人，二樓則是一個個獨立封閉的包房，專為招待注重隱私的貴人。

  此時已經日上中天，酒樓的生意正好，裡面酒菜飄香，呼朋引伴而來的知己好友正高談闊論。

  楚元貴並不常駐清溪縣的天香樓，不過在二樓卻有一個特大的房間，是他在清溪縣的落腳處，住宿兼辦公一體。這裡顧嘉來過一回，已是輕車熟路，上了樓直走到底就是。

  相比樓下的熱鬧嘈雜，樓上要清靜很多，但每個包間木質牆壁的隔音效果並不十分的好，隱約可聞琴聲悠揚，琵琶錚錚，唱小曲兒的小姐姐歌聲甜美。

  這裡是與南山村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不得不說，縱情享樂是人的本色，與時代無關。

  「顧姑娘，東家在裡面，你去吧，若有什麼需要的，只需要喚我一聲即可。」來了楚元貴的房門前，楚掌柜的側身讓過顧嘉，自己沒打算進去了。

  「好的，麻煩楚掌柜了！」眼下正是酒樓生意繁忙的時候，楚掌柜能專程帶她上來已是難得的禮遇，顧嘉客氣的道謝。

  楚元貴的房門沒有關嚴，從門縫裡就能看到他正伏案書寫的身影。

  顧嘉上前敲了門，得到應允之後才進去，這一次楚掌柜並沒有自動把蜂蜜收貨，她拎著的背簍有些沉重。

  「顧姑娘來了啊，快，快，把東西放下休息會兒，拿這麼重的東西多累啊！」楚元貴的表現跟楚掌柜如出一轍，那就是熱情。「人呢？顧姑娘來了也不知道搭把手！」他忙起身給顧嘉讓了座位，又沖門外吼了一嗓子。

  「哎，來了來了。」進來的還是楚掌柜，敢情他剛才並沒走遠。

  「快去張羅點吃的來，沒見顧姑娘大老遠的來肯定餓了嗎？沒眼力見兒的！」楚元貴不悅的吩咐道。

  「是，是，小人這就去。」

  「楚掌柜不必了。」顧嘉忙站了起來，總覺得今天這對主僕的反應有些不對勁，但到底問題在哪裡她一時半會兒的也看不出來。

  但是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她不覺得自己有能讓天香樓的東家如此相待的本錢，占小便宜吃大虧，這是前世父母教會她的道理。

  蜂蜜的行情她來之前已經打聽過了，大靖國的製糖業很不發達，想吃帶點甜味的東西只有用糧食熬煮出來的怡糖。

  在普通人家連肚子都餵不飽的時代，怡糖絕對是個奢侈物。權貴們的選擇要多一點，其中佳品就是蜂蜜，味道更純粹香甜一些，並且還有滋補、解毒等多種療效。可由於馴養技術的局限，野蜂蜜的產量低下，而蜂巢大多築在野外蠻荒處，摘取麻煩，相對價格要更昂貴一些。

  但也僅僅如此，權貴們總有辦法滿足自己的要求。聽說大靖國就有專門的采蜜人，他們的工作就是采蜜上貢。其實顧嘉現在也就算個比較能幹的采蜜人罷了，她不覺得在楚元貴這樣優越感十足的人面前，能獲得什麼與眾不同的份量。

  「我今天來是想跟楚東家談談蜂蜜的事，蜜我已經帶來了，不知道天香樓的用量有多大，價錢如何。」

  楚元貴與楚掌柜對視一眼，「顧姑娘的意思是說，我們天香樓需要多少你都能供應得上？」楚掌柜明顯是不信。

  「也不是這樣說。」顧嘉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想法被前世的認知束縛，在大靖國她的蜂蜜應該是不愁銷路的，「我只能說暫時只能供應你們酒樓做菜所需。」

  「暫時？顧姑娘這是找著蜜蜂的老窩了吧，雖然做菜用到的蜂蜜不多，但我們酒樓的生意你也看到了，如流水似的，這每天少說也得用掉好幾斤呢，顧姑娘的大話別說早了！」楚掌柜開玩笑似的笑笑，對顧嘉夸下的海口其實並沒放多少在心上。

  「楚東家、掌柜，實不相瞞，這幾天我正琢磨著野蜂馴養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產出，今天過來，就是找銷路來的。」雖然是不愁賣，但一個長期、穩定的渠道還是必不可少的。

  「楚東家有言在先，但凡我帶來的東西都優價收購，就沖這句話，如果手裡有了好貨不先送到這裡，豈不是我太不仗義？」

  「那是，那是。顧姑娘你放心，我說話算數，蜂蜜你有多少我收多少，你也別找什麼銷路了，只管送到這裡來。」野蜂馴養的事就沒有成功的先倒，楚元貴對顧嘉的這番說辭很是將信將疑，但這並不影響他大包大攬，萬一成了呢？雖然面前的只是一個小小村姑，但她已經顯示過足夠他刮目相看的資本。「價錢自然好商量，先吃飯，吃了飯再談。」

  楚元貴一錘定音，接著又示意楚掌柜行動。

  顧嘉忙笑著攔在楚掌柜的面前，「楚東家，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這頓飯就免了，若是蜂蜜的買賣沒問題，不如大家白紙黑字的寫份契書出來，照章辦事。往後生意做開了，也是應該我請楚東家吃飯，感謝您的照拂。」

  顧嘉一而再的推拒終於讓楚元貴的笑臉掛不住了，只揮了一下手，楚掌柜就順從的出去了，屋裡只留下他和顧嘉。

  「顧姑娘的蜜蜂若養成了，收穫的蜜可不少，你可知道在清溪縣能收下你那麼多貨的可只有我天香樓一家！」楚元貴終於有了公事公辦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未免太過咄咄逼人，顧嘉毫不畏懼抬眼直視著，靜等下文。

  「顧姑娘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該知道商人不會做捨本逐末的事。你想出來的菜方固然不錯，但咱們已是銀貨兩清的交易，你還不能令我天香樓以禮相待。」

  「如今我如此厚待顧姑娘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楚元貴踱步到顧嘉的面前，身子前傾，一雙精光閃閃的眼饒有興趣的盯著顧嘉，上下打量。

  眼裡的直白令顧嘉很不喜，特別是那目光停留的位置，想叫人不敏感都難。

  縱然顧嘉沒有多少男女相處的經驗，但這一刻無師自通的就明白了他要表達的意思。顧嘉只覺得大腦子有根弦突然要繃斷了似的，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看來顧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已經猜到我的意思了。」楚元貴得意的笑著，心內對楚掌柜的方法不屑一顧。看，對這丫頭只肖稍微透露點意思出來，就恨不能巴上他了，哪裡還需要醉酒什麼的？

  已經當面前的女孩是自己的所有物了，楚元貴打量起來更加的肆無忌憚，不過這麼湊近了一看，這個村姑倒真的還別有一番不同的風味。

  即便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卻也能堅挺筆直的站立著，婷婷玉立似柳隨風卻又有幾分松柏的風骨，比他之前收的那些鶯鶯燕燕又多了幾分大方淡然。

  而且不過是幾天不見，這村姑的臉色好像白晳了不少，雖然還遠遠達不到膚若凝脂的程度，倒也細膩通透，特別是現在被自己看得面若桃花的樣子，倒也值得憐惜，就是這身材還是太瘦削了一點，不過沒關係，自家開酒樓的，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沒有？將養幾天……

  「楚東家的意思可是沒有合作的必要了？」顧嘉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臆想。

  「哈哈……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還談什麼合作？豈不生份！」果然上道，楚元貴滿意的笑起來，伸出手指挑向顧嘉的下巴，雖然這個村姑潑辣了點兒，但他喜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接下來這丫頭就應該嬌羞的半推半就了吧，可是意料這中的溫香滿懷並沒有出現。

  「嗷~~」緊接著響起的卻是楚元貴殺豬一樣的嚎叫！

  「楚東家的手指好像沒地方放，我不介意幫幫你！」顧嘉邊說著，邊把手裡擰成九十度的手指狠狠的往前一送，徑直拿起自己的背簍要走，臨出門前又扭過頭來，「誰跟你是一家人？你臉真大！」

  「楚東家的記性是真的不怎麼樣，上次在徑頭鎮你天香樓的小二被我輕輕鬆鬆就卸下了手臂，難道他們沒告訴你？」

  「你！好你個不識趣的村姑，給我等著！本想收了你做小妾，這回是你自己不識抬舉，只要你今天踏出了我天香樓，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元貴面目猙獰，卻只能暴跳如雷的沖顧嘉的背影砸東西，他要發火的對象已經腳步輕快的出門去了。

  「噗嗤~」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楚元貴房間的隔壁，有一位白衣公子嗤笑出聲。

  「公子……」與他相對而坐的是一個青衣小廝，看著自家失態的公子滿臉愁苦。自家公子真是的，這都到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笑話別人！

  「公子咱們快走吧，再想不到辦法，老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老爺吩咐的是查清天香樓異軍突起的原因，可公子這些天逛遍了天香樓各處的分店，光吃他們家的招牌菜就花了不少銀子了，偏正事還一點眉目都沒有。

  「還想什麼辦法？法子不是已經有了嗎？」白衣公子優雅的合上摺扇，輕佻的往窗外一指。「你去，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