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玖兒，你怎麼了？

  北疆塞外，已經瀰漫起了無形的戰火硝煙，到處遍布兩國大戰前的緊張氣勢。

  然而，等到南宮邪和林書玖縱馬來到白合鎮上以後，白合鎮裡依然是數十日之前的繁榮景象。

  街道兩旁的市井小攤一個挨著一個的擺在青石板路的兩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從小吃到髮簪，再到賣香囊賣胭脂的……各色攤位映入眼中讓人目不暇接。

  有門鋪的商家都四門大開的敞著大門做生意，茶館酒樓依然生意興旺。

  街上的行人，商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還是最初林書玖見到之時那般熱鬧的景象，似乎……南翼國和南蠻國要開戰的消息，一點也沒有蔓延到這裡。這裡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輕鬆愜意的過著日子。

  「南宮邪，南蠻不是和南翼國要開戰了麼？怎麼這些人還是這麼怡然自得，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他們就是最接近南蠻國的邊境城鎮，到時候兩國交戰，他們就不怕戰事蔓延過來，傷及性命？離殺虎口那麼進，糧草每日都有從白合鎮運到軍營里去的，難道這些平民百姓就一點也不知道嗎？」騎在馬上，林書玖手裡牽著韁繩，居高臨下的環顧四周，雙眼的視線一直掃視周圍，瞧著周圍喧囂熱鬧的老百姓，而嘴裡的話卻是對南宮邪說的。

  這殺虎口距離白合鎮不過十里地多，那從南翼國其他各郡縣運來的糧草每天都會從白合鎮的官道上經過，老百姓的眼睛不瞎，應該看得到。既然知道即將打響戰役，怎麼不見有人舉家搬遷，逃離是非之地，這裡竟然還是和最初來時一樣氣象萬千，絲毫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戰爭氣氛。

  若非是這些人習慣了邊塞戰事，那便是太過信任南翼國的軍隊，以為南翼國的鐵騎一定會守衛這片土地，不會讓南蠻國的那些人攻打過來。

  當然，這只是林書玖的猜測，南宮邪作為土生土長，又常年戍守北疆的人，應該會清楚這裡的原因。

  「那是因為，白合鎮本就地處邊關地位，對於兩國之間的頻繁交戰早就習以為常，何況就算沒有與南蠻國開戰大規模的戰爭，也總有從南蠻過逃竄過來的馬匪出現。這裡本就不是什麼太平之地，又時常有其他國家的商隊來往經過，所以，當地居民對於戰事並不畏懼，並且基本家家戶戶都挖有隱蔽的地窖，如真的戰火襲來，他們也會將值錢的財務藏於地窖，徹推到後面的武郡縣裡暫避風波。」南宮邪也同樣和林書玖一樣，騎著高頭白馬，一身簡單的玄色長袍，長袍也是尋常的綾羅布料，避免了穿太過顯眼的雲錦、宋錦的這類進貢衣袍。

  坐在馬背上的南宮邪，一邊給林書玖解釋，一邊駕馭著自己的蒼雪僅靠著林書玖的烏騅而行，儘量和林書玖走在石板路右側，給來往的行人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而由五塊巨大的青石板鋪就成的石板路，可容三輛馬車同時並肩而行，就算林書玖和南宮邪都騎著高頭駿馬走在寬闊的官道上，也不會阻礙來往行人的通行。

  白合鎮當時在設立城鎮之初，本身就是為了方便來往鄰國商隊而建立的，鎮子上的道路大多都修得格外寬闊，以便於商隊們前行。

  坐在馬背上的南宮邪雙手牽著韁繩，姿態瀟灑帥氣的跨1坐在馬鞍上，坐姿優雅，脊背挺直，一頭烏黑的長髮一半用紫金冠綰起，腦後的長髮則隨意的披散在身後。

  同林書玖解釋時，南宮邪說話的音量並不算大，卻恰恰可以讓林書玖清晰的聽到，同林書玖左顧右盼的神情不同的是，南宮邪在說每一個字的時候，墨黑的眼眸總是分外柔和地望著林書玖，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繼續回答她剛才提出的問題：「當然了，還有一點也值得一提，那邊是這些人……因為從小居住在南翼國的邊境，又經常與南蠻國、月氏一族，以及西域其他國家又貿易往來，所以，他們對自己是南翼國子民的認知已經淡化模糊了。在他們眼中，是南翼國，或者是南蠻國都不重要，都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而且南蠻國的皇室也知道百合鎮的重要性。就算舉兵進攻這裡，只要百合鎮的老百姓坑開城門投降，也不會屠城。因為……南蠻國也很需要百合鎮這個貿易往來的重要地區。」

  「這麼說來，百合鎮的這些老百姓，已經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了？」林書玖挑了挑眉尾，看向周圍沿街叫賣的小販和路上的行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即將開始的戰役，也不在乎你們為他們頭破血流，是這個意思麼？」

  南宮邪沉聲說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從小就生活在邊境城鎮上，接受這多元文化的薰陶，又遠離南翼國中原地區，自然習俗，民風上都會和南翼國其他亞地區的人大不一樣。對於他們來說，成為哪個南蠻或者南翼國的城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國家是如何對待他們，能夠給他們什麼樣的生活。」

  「可是你們數日之後，與南蠻國的士兵打的你死我活，不知道要有多少年輕的將士們，要因為保衛自己的邊疆國土，而犧牲掉自己年輕的生命。可是這些鎮上的百姓，卻渾然不覺，也不會體諒你們的犧牲和努力。」林書玖有些義憤填膺，看著眼前人聲鼎沸，熱鬧非常的百合鎮東街，看到這些人臉上還是那些滿不在乎的神情，她就有些為南宮邪感到不值得。

  眼看著南翼國和南蠻國的戰爭一觸即發，在百合鎮這些老百姓的眼中，也許不管是那一個軍隊勝利了，都不會影響到他們一絲一毫的生活。

  可是，他們錯了。

  這是多麼愚昧、愚蠢的思想啊！

  南蠻國，與南翼國，這根本就是兩個民族。數年來兩國交戰，不知道損失了多少財力人力，有多少將軍、使臣，又或者是和親的公主都沒能讓兩國長久交好，他們一個區區小鎮，又怎麼能自以為是貿易要道，就可以讓南蠻皇族對他們高看一眼，因此高抬貴手呢？

  即便是看中了百合鎮這個經濟要塞，若是南蠻國大獲全勝，攻下了這座城鎮，他們以為，南蠻國的皇族們會讓外族之人一直占據和掌握這個經濟要塞嗎。

  只怕到時候，一旦讓南蠻平定中原，吞併南翼國以後，南蠻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天下世人分一個三六九等。

  就如同當出的元朝一樣，蒙古、色目、西夏、為前三等人士，漢族則是最低等，最下賤的賤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一生都要受盡歧視和壓迫。

  這些百合鎮的居民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哪裡能想到這麼多深刻的東西，平日裡做做小生意，過過小日也就罷了，可是真到了國家大義的時刻，都是目光短淺在，只顧得自己眼前的利益，根本就不會從長計議。

  時光雖然無法倒流，但歷史卻可以隨時重演。

  古往今來，但凡是外族稱霸掌權，就一定會屠殺漢人，不過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近日來，南宮邪雖然從未在她的面前表露過一絲一毫的憂心，從來沒有在他的面前提及軍營情況如何，只要看到她，南宮邪就會擺出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似乎對戰役胸有成竹，很有把握。

  可是……她又不是傻子，身為三軍主帥的南宮邪怎麼可能不會為了戰況憂心？

  肯定早就滿腹憂思，寢食難安了。卻不想讓她擔心，所有根本不會在她面前把這些焦灼不安的負面情緒表現出來。

  就算南宮邪隻字不提，她都知道，這次戰役不同以往與南蠻軍隊的簡單較量。

  從雲都皇族那邊派來的探子已經到達這裡，誰是派來柔兒的幕後主人，到現在她和南宮邪都不知道。

  死了一個柔兒，雲都那邊的主人也不會就此罷手。後面還不知道又會繼續派出來多少個性的探子，細作混入軍營之中。

  以往開戰，因為南宮邪一直駐守邊疆遠離朝廷黨派之爭，又加上年紀還小，所以其他皇子們並未對南宮邪下手。

  可是現在……上半年南宮邪回敬述職，老皇帝對他的喜愛之情已經十分明顯，加上這些年的戰功赫赫，也到了可以爭奪儲位的年紀了，所以……那些皇子們就想要對他下手了。

  這就更加增加了這次對抗南蠻國大軍的難度。

  連她這些日子都有些擔心了，更何況是背負重任的南宮邪呢。

  這一次，若是戰役打響，南宮邪必然是九死一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呢……

  好不容易和南宮邪的感情有了進展，好不容易南宮邪才肯對她好一些了，結果……他卻要為了守護這個國家，守衛邊疆的百姓，保護這些不知危險，還在怡然自得百姓，要上戰場了。

  想到這裡，林書玖的鼻子就酸酸的，眼圈不止怎的，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發熱，眼眶不知不覺就給紅了一圈。

  「玖兒，你怎麼了？莫不是要哭了？」看到眼前這個一臉憤慨的小女人突然紅了眼睛，南宮邪的心頭猛地感到了一陣刺痛，有些不知所措的瞧了瞧自己，急急地詢問道：「玖兒，是不是我剛才說錯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

  怎麼好端端的，她卻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眼內霧氣瀰漫，看樣就要哭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