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少年宗主

2023-12-21 20:59:07 作者: 賣萌的貓
  在清理柔兒一身血跡的時候,林書玖順帶撕去了覆在她臉上的人批面具,露出了她原本清冷艷麗的五官。即便是閉著眼睛,好看的鵝蛋臉配上她精緻的五官,還是顯得柔兒嫵媚絕艷。

  林書玖命虎蘭給她換了一套新的裙子,並且將它之前隨身攜帶的那把墜著紅色流蘇的寶劍也在下葬之際,一併放入了棺槨之中。為了日後還可以找出與柔兒有關聯的人物,林書玖將墜在劍柄上的紅色如意流蘇扯了下來,交給虎蘭收好。

  前一天還鮮活的生命,只過了一天的時間就灰飛煙滅的消失在了眼前。

  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也無從查起,幕後主使的事情自然也只能先這樣暫且放下,不了了之。

  與此同時,在柔兒棺槨下葬之際,遠在殺虎口軍營之外的百合鎮中。

  鎮子城東的一處民宅小院裡,院子大門緊閉,正房的堂屋木門也關的嚴嚴實實。

  屋內,站在數名穿著黑色束身長袍,用銀線繡著萬字紋滾邊的健壯男子。清一色的黑衣男子站在屋子的中央,個個面無表情,神色肅穆地看向坐在他們正前面,像個孩童般盤腿坐在太師椅里的白衣少年。

  這件屋子三丈進深,是這個院子的正方主屋,屋子坐北朝南靠牆跟的地方擺著立櫃屏風,立柜上還擺放著形狀奇異的石器玩物,立櫃旁邊才緊挨著擺放一雙紅木雕花的太師椅,兩把太師椅的中間放著一個長形的茶几,茶几上擺著四五碟瓜果點心。

  掐絲琺瑯的藍白相間的彩色碟子十分精緻,碟子裡擺著已經洗淨切好的桃子和蘋果,其他的碟子裡則放著孩童們十分喜愛的紅豆桂花糕,還有鳳梨酥。甚至還有一碟白花花的糖花生。

  那名身穿白衣的少年,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腳上穿著一雙月青色的緞面靴子,靴子側面的繡著銀白色的水草紋,身上的一身白衣也不是是簡單地純白色,而是雲都內目前在貴族離十分流行的象牙白,白色之中隱約泛著一抹淡淡的青色。象牙白的外跑上還罩著一件純白色的無袖對襟,對襟用藏青色的絲線繡出海水江崖紋來勾勒滾邊,一身衣著雖然極為簡單,卻是上乘的料子,一看就精貴不凡。

  少年梳著尋常男子的髮髻,腦後的頭髮披散在肩頭脊背上,頭頂處的髮絲用一隻翡翠簪子綰起,不同於其他人的黑色直發,這位少年卻是發色偏棕,髮絲微微捲曲,是個天生的自來卷。

  披散在腦後的深棕色髮絲像是大海上蕩漾起的微波,捲曲翻滾著,配上少年稚氣未脫的臉龐,瞧著甚是天真可愛。

  在少年面前站了一干人等,年紀都要比他大出許多,各個身材高大,體型健碩,一看就是習武之人。卻不知道為何,明明年紀都比這個椅子上的少年大,可看上去似乎都對椅子上的少年十分敬畏。

  而這個少年盤著腿坐在太師椅上,也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黑衣人,伸出白淨細膩,卻有些胖乎乎的手,直接抓了一把碟子裡的糖衣花生,嘎嘣一個咬在嘴裡,十分享受的吃著這些零食。

  一直到手裡的這把糖衣花生吃完了,落了一身的花生皮,少年才停住嘴巴,用小巧粉嫩的舌頭舔著嘴角,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弄髒了的衣袍,用雙手在自己的衣襟前輕輕拍打,將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那些碎物掃去。

  在少年認真掃去衣袍上碎物的同時,一抹清靈脆生,充斥著稚嫩童音的聲音從他的嘴裡慢慢傳了出來:「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嗎?」

  「回稟宗主,正是。」站在堂屋中央的黑衣人中,有一名男子主動上前踏出一步,弓著腰身,雙手抱拳對坐在太師椅上的少年無比恭敬地稟告著,「依照時間來看,三天沒有領藥服用,此刻應該以毒發身亡。並且,軍營之中沒有異動,下午申時,屬下曾見一輛馬車從野狼營中趕出,馬車之中是一口棺材。等人全部離去後,趁無人之際屬下親自驗過,棺材內躺著的人正是紅梅。紅梅已死,確認無疑。」

  「嗞……」少年聽到這裡,掃動衣袍的手掌略停了一下,稍微抬起頭,瞧了一眼在窗欞外,院子裡一顆已經枯死的梅樹,嘴角癟了癟,用童音未散,奶聲奶氣的嗓音,有些傷心地說,「真是有點可惜呀,以後到了冬天,就再也瞧不到紅梅為了博主子一笑,在雪中以梅枝做劍,迎著風雪舞劍的情景了。」

  「宗主不必擔心,起舞之人,年年都有,不盡相同,總會有能博您喜歡的舞蹈。」那名說話的黑衣人已經放下了手,卻還是保持著躬身的工作,謹慎恭敬地對少年說著。

  「哈,我才不是擔心沒人跳舞呢。我是為紅梅感到可惜啊。她一心愛慕主子,卻到死也沒說出自己的心意,真的好可憐啊。最可憐的是,死了還不能收屍,就讓她在這北疆荒漠之地,煙消雲散吧。」

  「啟稟宗主,是否需要在近幾日內要多加提防,擇日出城?」男人心有疑慮,詢問著少年。

  「不用了。」少年繼續剛才拂塵的動作,兩隻手捏起衣襟,乾脆抖了抖自己的衣袍,把剛才壓出的褶皺全部撫平了,看著恢復乾淨整潔的衣袍,少年似乎是心情大好,稚嫩的童音里夾雜著三分喜悅,說,「不用再擇日出城,近日即可。紅梅那個丫頭我了解,以她的性格,嚴刑逼供也未必能掏出什麼話來。加上她對自己的主子一心痴情,絕不會做出對自己主子不利的事情。軍營里的那個鄴王爺,恐怕到現在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此刻還在一頭霧水的猜測呢。」

  「是,我等即刻去著手準備。傍晚出城回京。」男人再度點頭頷首。

  「多準備些點心,備著我路上吃。」少年挑著眉頭,不忘吩咐一句。他的一雙眉毛極淡,不長不短的淡眉如同女孩家一樣彎垂下來,顯得更加纖細了,臉蛋白淨飽滿,像是用羊脂白玉捏出來的瓷娃娃,模樣看起來清秀可愛,粉雕玉琢。

  「是。」男人再度頷首。

  少年滿意的點點頭,飽滿的臉頰圓乎乎的,笑眯眯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干人等,聲音依舊輕靈,可是從嘴迸出的話語卻著實可怕殘酷:「你們聽好了,紅梅是個廢物,死便死了,死不足惜,本座雖然要趕回京都,但密探之事並未終止,需留下人重新潛入軍營,這次回京,只有我一人回去,麝月留下接應你們。『執手偕老』之毒早在出京之時,便已經藏種在你們身上,若是辦事不利,又出了和紅梅一樣的紕漏,那紅梅吐血暴斃的結果,也會是你們的下場。你們聽明白了嗎?」

  少年的話語落下之後,屋內先是一陣沉寂,緊接著便是一片譁然之聲。

  「什麼?我們身上也有『執手偕老』?」

  「我們什麼時候重的這個毒?」

  那些站在堂屋中央的黑衣人顯然都難以置信,紛紛驚恐的面面相覷,個子都小聲地念叨著。

  唯有剛才一直和少年對話的男人冷靜自持,絲毫不為剛才少年所說的事情動搖,依然身子挺拔的站在原地。

  「嘻嘻,我就知道你們這幫人貪生怕死。紅梅也不知道是怎麼訓練你們的,竟然教導出了一了一批貪生怕死之輩。也難怪,連刺探情報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果真是一個廢物。」少年還是眯眼嬉笑的模樣,可一雙茶色宛若琥珀的眼眸中卻沒有半點笑意,眼神陰冷地掃視著屋子裡站著這一圈人,「你們其實應該高興,你們不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若是我調教出的手下,敢這樣毫無禮數的喧譁,早就死在我的掌下了。給你們這個機會,是讓你們將功折罪,這樣才能保住你們一命。不然的話,若非是我通情達理,換做別的主子處理此事,你們的隊長紅梅死了,你們也要跟著一起死的。而且……你們要搞清楚,在雲都內給你們下執手偕老的人,並不是我,而是紅梅。這幾日你們的飲食當中,皆放了執手偕老,只要你們好好辦事,就會按時拿到新的補藥,等到事成之日,本座會給你們解藥的。」

  屋內的譁然之聲在少年話語落下後,瞬間消失了,屋內重新歸於安靜。

  因為那些男人全都處在震驚之中,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們不敢相信是自己的隊長紅梅,偷偷給他們下了毒藥。

  執手偕老是一種十分霸道的毒藥。

  又喚作『子母毒』,少量定期服用,可以強身健體,可一旦停藥,若沒有解藥服用,便會五臟出血,吐血身亡。這當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子母相連,如同蠱蟲。若是吃了母毒的人不行暴斃,所有服用過子毒的人,只要沒有解藥,都會跟著一同死去!

  這些人為紅梅做事,也只是聽說紅梅簡單說起過藥性。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他們跟著紅梅出城的時候,就已經被紅梅下藥了!

  好可怕的女人,好狠心的女人!死竟然也要拉著他們一同陪葬嗎?

  「麝月。」看到那些人臉上露出的驚懼之色,少年滿意的拍了拍小手,隨即轉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低聲輕喚。

  「屬下在。」麝月頓首,安靜地等待少年的吩咐。

  「本座下午就會出城回京給主人復命,監管接應這些廢物,按時給藥的這份差事,近些日子就勞煩麝月了。」

  「宗主言重了。屬下定當不負囑託。」

  「記著,等到南蠻與南翼大軍交戰當日,要按照擬好的計劃偷襲後方糧草,我要讓南翼大軍腹部受敵,要那個能征善戰的鄴王爺自顧不暇,最好……因此戰敗被俘,哈哈,如此一來,我們主子變少了一個勁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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