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小楓是誰？

  一座燭光搖曳，光線昏暗的營帳內，門帘緊閉，偌大的營帳里只點了一盞燭燈，橘紅色的燭火在一片黑暗中微微擺動，像是一小簇明亮的火炬，照亮了一方黑暗。

  橘紅色的光芒照映在人的身上，投射成一片暗紅色的光線，像是在皮膚上染上了一片血紅。

  借著微弱的燭火之光可以看出，這個營帳內有兩個人正站在一張美人榻前，美人榻上躺著一個身穿水藍色絹布長袍的美人，那美人有著一張姣好的鵝蛋臉，安靜地躺在美人榻上，雙目緊閉似乎是睡著了的樣子。

  站在美人榻前的林書玖用手裡的一根竹籤，調整著燭火的亮度，將燭燈的光線又調暗一些後，林書玖用前所未有的澄淨，和煦的聲音，小聲地，如同誘哄一般對躺在美人榻上還在沉睡的女子繼續說道：「你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對你的主子稟報，可是你忽然忘記了你主子的名字。你仔細想了許久，才想起來主人的姓名。現在，你可以說出來，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躺在美人榻上的人偏了偏頭，嘴角微動，似乎是有話想要說。

  林書玖十分有耐心的繼續引導，俯下上半身，用低沉的聲音在昏睡的美人耳畔極輕極輕地說道；「說出來，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他是什麼人？」

  「是……」躺在榻上的美人眉頭緊蹙，但又很快撫平了眉頭，面容平靜地保持著昏睡的模樣，只有唇瓣小幅度的抖動著，發出了若不可聞的聲音，「是主人。」

  主人？這算是什麼回答？

  難道仍舊有心理防線？

  林書玖聽到柔兒的回答，眼中划過一絲詫異。

  這樣用最基本的催眠居然不能讓她回答出，說明她在做探子的時候，她也是接受了一定的專業洗腦培訓過的，對主人的身份信息有十分強烈的牴觸，否則，換做常人現在一定問什麼答什麼。

  「對，你的主人現在要求你，喊出他的名字。」林書玖循循善誘，繼續引導，「外面的小雨快要停了，手中的茶水也已經涼了，你的主人擔心你是別人易容，所以盤問你，讓你說出他的名字。只你現在說出來，你的主人就會相信你的。」

  跳動的燭火閃爍著詭異的橘紅色光芒，光線只照射到柔兒的左半邊臉龐上，致使她右半邊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陰影，看起來，即便是在沉睡之中，她的臉龐也是覆蓋了一片陰霾，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主人的名字……小楓……主人的姓名……不能說，主人說過了，不能說。」柔兒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原本安靜昏睡的她此刻開始擺動起頭部，姣好的面容也緊繃起來，整個柔和的面部線條都僵硬了，「紅梅立下過毒誓，此生絕不透露主人名號……不能說，紅梅不可以說……」

  「紅梅？」林書玖聽到柔兒吐出這個名字後，長睫眨動了一下，隨即看向站在自己身邊，一身玄色官袍的南宮邪，用眼神示意，「紅梅也是她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南宮邪點點頭，並不做聲。

  因為在催眠開始之前，林書玖就有過交代，不許輕易出聲，否則會影響催眠的效果。

  「小楓是誰？是否是太子或者宣王的乳名？」林書玖傾過身子，緊靠著南宮邪的身側，附在他耳旁小聲地詢問著。

  「不知。小楓，這個名字我以前從未聽過。」南宮邪緩緩搖頭，認真的地思索了一番後才給出回答。

  看樣子，南宮邪對小楓這個名字也不了解，林書玖心中還有許多疑問想和南宮邪交流，但此時對柔兒的催眠還沒結束，她壓住盤旋在心中的那些疑惑，推開南宮邪身邊，重新走到美人榻前繼續實施對柔兒的催眠。

  「紅梅，小楓是你主人的乳名嗎？」林書玖用著低沉的聲音，輕柔的語調繼續引導著柔兒的夢境。

  「是。」柔兒細弱蚊聲地回答。

  林書玖的聲音和煦若風，虛無縹緲的聲音宛如從天際傳來：「告訴我，小楓待你好嗎？為何不允許你說他的名諱？」

  「紅梅……紅梅是小楓救的，紅梅是真心待小楓的。」躺在榻上的柔兒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帶著喘息的話語從她的唇齒間艱難地擠了出來，「小楓，小楓是好人，小楓……小楓是我要保護的人，說了他的身份，會……會有人要害他。不能說，紅梅不可以說。」

  「小楓既然是個好人，為什麼還有人要害他？」林書玖緊著追問。

  「因為……因為皇宮……」

  皇宮？

  林書玖疑惑地瞅著還在昏睡的柔兒，不急於繼續問話，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柔兒臉部的表情變化，等待著柔兒的下文。

  「皇宮裡的那些人，統統都是壞人。他們，他們每一個都是惡人，弒兄殺父，無惡不作，只有小楓是乾淨的，他們都要害小楓……」柔兒說到這裡，因為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的胸膛終於變得平靜了一些，淺淺地吸著氣，像是在歇息一般，一直緊繃的臉龐也跟著柔和了下去，精緻的五官美麗的如同一朵沉靜的睡蓮，唇瓣還在翕張，繼續吐露著微弱的字眼，「小楓是無辜的，小楓是好人。那些壞人，都該死，都沒資格一統天下，只有小楓……只有小楓有這個宏才大略，有安定社稷的才華。」

  「小楓既然這麼優秀，既然可以做帝王，為何還要派你來北疆刺探情報？」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帝王之路，實在兇險，小楓一個人走的好累……我不想他太累，我不想讓他被那些惡人所害。小楓說的，古往今來，兄弟之爭都在所難免，他不想害人，卻也不願被人所害，想要天下安定，四海昇平，只有儘快的消除諸多障礙，避免紛爭，獨攬大權，只要那些人都死了，天下才會有真正的安定。」柔兒比起剛才，說話的神態已經平靜了許多，可似乎還是情緒緊張，說了不過幾句話，她的鬢角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浸濕了她的髮鬢。

  「若是所有皇子都被誅殺，這天下就太平了，皇位就能到小楓手上了麼？」林書玖此刻已經是神情肅穆，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而站在一旁，一直靜靜聆聽的南宮邪也已經臉色大變，面沉似鐵，宛若籠罩了一層冰冷的冬雪，連烏黑的眼眸都是冰涼一片。

  「只要所有的皇子歿了，小楓韜光養晦，籌謀這些年的大計，就可以發揮重要作用了。到時候，天運更改，小楓……小楓既可即位登基。」

  「……」只要所有的皇子都死了，那個小楓就可以順利稱帝嗎？

  林書玖心中大驚，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太子。若論韜光養晦，這些年，諸位皇子中，一直躲在自己寢宮裡不輕易出門見客的人，只有太子。

  宣王南宮俊雖然也在籌謀，可門下謀士眾多，門客羅列，但凡是個聰明點的人都看得出南宮俊是個有心人。所以，南宮俊的確是在籌謀不假，但還算不上是韜光養晦。

  至於良安王的兒子南宮彥，想要稱帝，按照祖制禮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誅殺掉所有皇子，也還輪不到他做皇帝。

  所以，現在可以很輕鬆的排除柔兒口中所說的小楓，並非是南宮彥。

  根據現有情報，這個小楓真的很有可能是當今太子，南宮宕。

  林書玖在腦海里快速的做出了思索分析，然後用飄渺的聲音繼續說道：「現在，小樓外面的細雨已經徹底的停了，眼看天要放晴，你和你的主子就要啟程了。你主子已經相信了你的身份和忠誠。就在你們即將走出八角樓的時候，你的主子不一小心從門檻處跌落，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你連忙伸手去扶住他，同時驚呼出了他的名字……」

  「楓哥哥！」

  在林書玖的話語尚未說完之際，躺在榻上一直昏睡的柔兒按照林書玖的誘導，驚呼出了自家主人的名字。

  可是，令林書玖感到失望的是，柔兒居然還沒有說出她主人的原名。已然是喊的乳名暱稱！

  眼看這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過去了。每一場催眠，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過多，過長，過於頻繁的催眠，會對人的大腦產生副作用，會讓人的意識在潛意識中混亂，難以區分現實和夢境。

  這次誘導，已經是這場催眠里，詢問幕後主使的最後一次機會。

  可令林書玖出乎意料的是，柔兒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居然喊出來的不是名字，而是她主人的暱稱！

  沒有辦法，她沒有料到柔兒對自家主人是有著兒女之情在裡面的。

  這不單單是接受了訓練後的洗腦結果，更是柔兒因為愛情，而在主人身份方面更加守口如瓶，如同是捍衛自己的信仰一般，對於任何試探都有非常重的心理防線。

  對於她主人的身份，根本無法輕易窺探。

  如果想要繼續調查，還需從長計議，在重新安排一次深度催眠。

  立柜上，細長的香火已然燃盡了。

  林書玖站在美人榻前，用輕柔的聲音對柔兒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你及時的扶住了你的主人，馬車已經在門口準備好了。你們即將啟程趕回雲都，睡吧，一覺醒來，便是天明了。」

  語畢，林書玖抬起手在柔兒耳邊『啪』地打了一個響指。

  立即，上一秒還在神情緊張地說話的柔兒，在聽到響指後，立刻頭一歪，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徹底睡去了。

  看到柔兒徹底昏睡，林書玖邁著步子走到了南宮邪身邊，問道：「看來，她說的小楓，應該是你的兄弟，是諸位皇子之一。只是……雖然她說的條件和太子十分吻合，可是，太子的乳名似乎不叫小楓。莫非小楓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