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上 露出破綻

  只要柔兒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

  即便不脫去柔兒的外衣去驗傷，林書玖也能斷定柔兒的肩膀上是否真的有傷痕。

  不要忘記了，她在穿越到南翼國之前，可是學過心理學專業的導師，對於人的細微表情變化剖析和分析，她最難受。

  隨著林書玖話音的落下，她的手掌已經覆到了柔兒的肩頭，手掌重重地搭在了柔兒的肩頭上。

  「公子……」

  林書玖的手掌覆到柔兒肩頭的那一瞬，宛郁柔兒那嬌笑嫣然的表情瞬間怔了一下，但很快地，就回復了笑如夏花的笑容，俏生生地瞧著林書玖，用甜膩溫柔的嗓音輕輕說道：「公子，奴婢只是一個下人，為您扇風解熱那是應該做的，是奴婢份內的事情，公子不用這樣，您乃千金之軀，無需為奴婢做這些事情。況且，奴婢才扇了幾下扇子，不累呢。」

  「可你看來這樣柔弱瘦小的，讓你做這些事情，總覺得委屈你了。」林書玖的手掌並沒有從柔兒的肩頭拿下來，反而張開五指扣住了她的肩頭，「何況，我也不是千金之軀，你在我身邊伺候了這么半天了，我幫你捏捏肩膀也是應該的。」

  說話間，林書玖的手當真在宛郁柔兒的肩頭上揉按起來，指腹摁壓在她的肩頭，隔著一層絹布料子慢慢施加用力。

  林書玖手指上的力度並不重，動作和指法，都是按摩應該有的力度。

  這樣的力度，放在正常沒有受傷的肩膀上，只會覺得舒適緩解，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可若是這肩膀上真的有傷口……那一定會痛不欲生！

  林書玖的手指在柔兒的肩頭慢慢揉捏著，同時一雙水眸目不轉睛地瞧著柔兒的臉龐，緊盯著她的一顰一笑，絕不會錯過她臉上出現過的任何細微表情。

  「公子……您這樣奴婢實在不敢當。」出乎林書玖的預料，這一次柔兒的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瞧著紅嫩的唇瓣，一臉天真微笑地瞅著林書玖，好看的杏眼感激地望著林書玖，低聲地道，「奴婢還真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待下人如此體貼的主子呢。柔兒獨身在異鄉，能遇到公子這樣心善的主子，真的是柔兒此生的福氣。」

  林書玖在柔兒說這番話的時候，視線沒有移開過半分。

  可是一直等到柔兒把這番話說完，也沒瞧見從柔兒的臉上，或者眼中顯露出什麼痛苦的神色。

  難道是虎蘭看錯了？！

  林書玖率先質疑了一下虎蘭給出的情況，但轉念一想，應該不會！

  虎蘭縱然在平時粗手粗腳，做事馬虎大意，但不至於會編造謊言，更不會愚蠢到連一個人肩膀是否有傷都看不出來。在這件事情上，虎蘭說的清清楚楚，連傷痕深度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都描繪一清二處，還賭咒發誓說自己沒有看錯，可見虎蘭的確是親眼瞧見了。

  既然虎蘭沒有看錯，那柔兒的肩膀頭上絕對有傷！

  可是，她現在這樣用力的去揉捏，柔兒居然還能裝作出一副若無其事，怡然自得的表情。

  除非……她摁錯了地方。也許柔兒受傷的並非是她揉捏的這邊的肩膀，而是拿著扇子的那一邊。

  想著，林書玖也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地微笑：「柔兒幹嘛要這樣跟我客氣，這樣就顯得疏遠了。你看虎蘭，虎蘭雖然也是侍婢的身份，可是在我眼裡，卻是我的好朋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在我面前，不用這樣拘泥於世俗間的禮數，你對我而言，也同樣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妹妹。」

  說著話，林書玖牽著繩子的那隻手已然鬆開了韁繩，同樣朝著柔兒的肩頭摁了過去，同時道，「我比你大一歲呢，也算是你的姐姐啊！」

  隨著話音落下，林書玖的手已經搭在了柔兒拿著扇子的這邊肩頭上。

  「公子！」立即，就在林書玖的手指剛碰到柔兒的肩膀，還沒施力的時候，柔兒就突然低喊了出來，像是被摁倒水裡的貓一般，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近乎掙扎著躲開了林書玖的手指，上身遠遠地躲避著林書玖，拉開好長一段距離。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下一瞬，柔兒立刻反應過來，察覺到自己動作的異常，鵝蛋臉上一直展露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僵硬了，一雙水眸略帶謹慎地瞅著林書玖，眼底掠過一絲警惕的神色，但很快便消失在她的眼角，之後一抹溫婉又從她的眼底浮現出來，恭敬地將雙手放在腰側，福身行禮，道：「柔兒多謝公子的關心，只是柔兒的確並未覺得累。您不管怎麼說，也是柔兒的主子，若是讓旁人見到了，該怪柔兒不懂事了。」

  望著柔兒突如其來做出的這一系列的舉動，林書玖依然是面不改色，嘴角含笑的瞧著她，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未達眼底，清澈的眼底快速的掠過一抹冷意。

  果然，就算在怎麼警惕也還是露出破綻了。

  雖然柔兒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只是在眼角眉梢流露出了一點點異樣，可即便是這種細微的表情變化，也足以讓林書玖看到破綻。

  作為曾經學習過心理學的她來說，這樣細微的表情變化，根本逃不出她的眼睛。方才她眼神驚懼，表情僵硬，分明是一種有事隱瞞，害怕事情敗漏的表情。

  如此看來，她也不用非要驗傷了。

  因為，柔兒欲蓋彌彰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書玖心中正暗自忖度著，還保持著剛才欲伸手的動作，白嫩的手腕從袖口處露了出來停在半空，伸手的動作久久不變，似乎並沒有要把手放下去的意思。

  「公子……」柔兒看林書玖如此堅持，嬌俏的臉蛋露出了更加柔美的笑容，怯生生地說著，「柔兒可是方才說錯了什麼麼？公子為何不說話了？」

  「那倒沒有。」瞧著眼前的美人露出這樣小心翼翼的表情，林書玖放輕了話語，嗓音柔和地對她說話，「只是……我本真心待你，想著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卻不曾想到，你其實並不需要我這樣做。」

  本來還真以為她是這亂世之中的無助孤女，這才學習那江湖兒女的豪情萬丈，不顧南宮邪的反對，將她收留在自己身邊，想著可以給她一個溫暖的新家。卻沒有想到，柔兒根本就不是什麼亂世孤女，也不是宛若浮萍，無可依靠的人。

  「奴婢是真的不累，不用公子為我勞神。」柔兒並沒聽出這番話的話外之音，只是看林書玖的態度和剛才一樣，眼中的警惕慢慢消褪了，眨著水靈的眼睛瞧著林書玖，分外天真的繼續道，「公子，我們還要繼續練習騎術嗎？奴婢看您方才都把韁繩鬆開了，這烏騅馬卻沒有跑掉，由此可見這馬兒也願意認公子做主子了呢。」

  「不用了，我今天只是想牽著馬兒出來溜溜，總是把烏騅關在馬圈裡，也會悶壞它的。」

  林書玖微笑著說完，便不再看走在身邊的柔兒，而是移開了視線，轉而看向草原的方向，目光遠眺，似乎是想要穿過眼前的一片青翠，野草茂盛的平底，一直望到草原那邊的盡頭。

  柔兒乖乖地跟隨著林書玖的步伐，走在她的身側，手上的檀香木摺扇已經合上，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卻還是緊盯著林書玖的後背，一雙美眸目不轉睛，若有所思的看著林書玖的背影。

  林書玖走在柔兒的前頭，雖然沒有回頭看向柔兒，但卻感覺得到有一束犀利的目光，一直緊盯著自己的後背。

  這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讓林書玖十分不悅。

  現在，她心裡已經是一片清明。沒有半分的疑惑和不解了。

  所有的疑慮，都在剛才柔兒的動作里解開了。柔兒有事隱瞞，不想讓她近身觸碰，那是因為，柔兒的肩頭的確有傷。

  柔兒，就是昨晚她在軍營里看到的蒙面女子，就是被蒙哥一刀砍傷逃跑的女子。

  只因蒙面女子身材高挑，個頭看起來比柔兒高了半頭，身形有所不符，所以她才心存疑慮，沒有直接認定柔兒就是蒙面女。

  可是剛才柔兒卻表現異常的躲開她的觸碰，有意護住肩膀，這足以證明她肩膀有問題。

  她心中倒真有些佩服這個柔兒，孤身一人潛伏到她的身邊也就罷了，還能在蒙哥的圍困下獨自脫身而出；明明肩頭有傷，可為了掩飾傷痕，故意用受傷的那隻手臂來給她扇風。有這樣的好本事，如何不叫她心裡佩服？

  兩個時辰前，她吩咐虎蘭和小七離開軍營去探查情報。而在虎蘭走後，她旁敲側擊的詢問過柔兒，虎蘭是否有闖進過她的閨房。柔兒回答的很巧妙，只說了虎蘭的莽撞冒失，卻對虎蘭瞧見她肩膀有傷的事情，隻字不提。

  其實，這個柔兒心裡也應該清楚，經過今早的事情，自己的身份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她現在不拆穿，是想看看柔兒接下來想要怎麼做。

  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不是柔兒的真實身份，而是——到底是誰，派柔兒過來的！

  「柔兒。」林書玖望著草原的方向，忽然低聲一喚。

  「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麼？」柔兒走上前，柔順的主動詢問。

  「午膳的時間到了，我們該回去了。」林書玖霍然轉身，邁起步子，朝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依著時辰來算，前去白合鎮探查情報的虎蘭，此時應該馬上就要趕回軍營了。

  如果她料想的沒有錯的話，虎蘭探查到的結果應該是：查無此人。

  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柔兒的弟弟，也沒有柔兒這個人！

  準確的說，連「柔兒」這個名字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