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踏雪尋梅

  那位穿著粗布會唱曲少女，一聽到林書玖願意收留自己，當然是開心的不得了。

  在少女心中，自己儼然已經無依無靠，沒有著落了。而林書玖又是仗義出手，解救自己於危難中的大恩人，能跟在林書玖身邊服侍，少女感激涕零，抓著林書玖的衣袖又是好一頓大哭，哭夠了以後，這才收住聲，哽咽地給林書玖講出自己的身世。

  原來這個少女名叫柔兒，複姓宛郁。

  宛郁柔兒原是江蘇常熟人士，家中本來是富裕的，從小就學會了作曲彈琴，無奈母親早年去死，父親因為生意經營不善，賠了一大筆錢財，這沒辦法，到這千里之外的百合鎮投靠親戚，可是親戚卻再早半年之前就搬出了百合鎮，據說是去南蠻國的京城燕京去了。

  身上的錢財本就所剩不多，加上千里奔波，父親身體年邁吃不消，到了這個荒僻之地，更是水土不服，慢慢地，身體日漸消弱，跟快就病死了。

  眼看銀兩用完了，沒有辦法，沒有其他生計的宛郁柔兒只好抱著自己的琵琶出來唱曲。奈何美貌，被百戶的兒子盯上，又聽聞她的弟弟也被熱拐走了，便生出惡膽，就在今日撕破了臉皮，想要將他強擄回去。

  林書玖聽完了宛郁柔兒的身世後，對宛郁柔兒的遭遇深表同情，並且安慰道：「柔兒，你且放心，現在你跟了我，我斷然是不會讓你吃苦，受委屈的。雖然是主僕相稱，但我這個人不喜歡講那些規矩，也不喜歡擺架子。我就是有些懶，不太喜歡洗自己的衣服，而且那些複雜的曲裾啊，深衣啊，留仙裙，百褶裙……哪個先穿，怎麼穿，我也搞不明白，最要緊的是我不會自己梳頭。身邊的確帶了一個丫頭，但是那個丫頭幹活是個粗心急躁的人，指望她給我梳頭，還不如我自己動手呢。所以，你跟了我，也就是幫我打理一下衣物妝容這方面。若是哪一天，你尋到了你的親戚，或者有更好的去處了，我再給你備上盤纏，送你離開，這樣你可願意嗎？」

  「願意願意！」宛郁柔兒自然是欣喜地點頭了，「奴婢一路從常熟趕到這裡，路上見多了人性涼薄，仗勢欺人的事情，也遇到了太多自恃甚高，苛待下人的主子。如今，能碰到公子這樣和善溫文的人，是奴婢的福氣。只是……」

  宛郁柔兒說到這裡，眼中升起了一絲疑惑，不解地問道：「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公子為何要穿留仙裙、百褶裙那些衣物呢？那不是女子才會穿的衣裳嗎？」

  「哦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林書玖這才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裝的事情還沒有告訴她，微笑著解釋道，「其實我是女兒身，是我女扮男裝的！你也知道，現在時局動盪，隨時可能開戰，穿著男裝，行走江湖也會方便許多。」

  「原來如此。」宛郁柔兒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水盈盈地眸子裡寫滿了崇拜，「小姐，您好是聰明啊。」

  「哎呀……不要這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林書玖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髮鬢，「這也不算是什麼聰明，小把戲而已。」

  「小姐就是聰明。」宛郁柔兒人如其名，整個身子嬌小的的不行，站起來的個頭比林書玖還要矮半個腦袋，說起來話也是細聲細語的，就連笑起來的模樣，都是溫柔的可以膩出水來。

  「對了柔兒，你可知道你的弟弟被那個牙婆拐走的？」林書玖忽然想起她還有個親人，想著幫忙找找。

  「奴婢不知。等奴婢唱完小曲，抱著琵琶回到住處的時候，這才知道家弟已經被人拐走多時了。」宛郁柔兒提起傷心事，有事低下頭來，細長的眉毛擰到一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眼看著又要哭出來了。

  「別哭別哭……」林書玖趕緊對著宛郁柔兒擺手，急急地勸慰她，「不用急的，若是人剛丟了，還找的回來。我讓鄴王爺派人去盤查附近的牙婆，去各路的驛站打聽，要是聽到有與你弟弟年紀相仿的男孩子被賣出去的，就可以根據消息攔截回來。找你弟弟不是難事。」

  林書玖可最怕別人哭了，她自己就不是個愛哭的人，也不會哄別人。要是宛郁柔兒又哭出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哄勸。

  找人這個事情，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將人找到，但她的話也沒有誇大。對於南宮邪的勢力能力來說，找一個失蹤的人不是問題。

  這個時代的消息雖然不便利，但同樣，交通也不便利。

  那些牙婆賣孩子，也是需要走官道的。

  若是尋常人家，孩子丟了，恐怕是找不回來，但是南宮邪有權有勢，找人便利的很。

  發生的過的事情，不會船過無痕那樣簡單。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留下痕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到滴水不露。

  給宛郁柔兒吃下了定心丸以後，宛郁柔兒止住了眼淚，破涕而笑，感激的給她跪下，說了好多感激涕零的話。

  一直聽到林書玖耳根子發麻，聽不下去了，宛郁柔兒這才換了話題，又給她打了熱水洗澡，換上了新的湖藍色錦緞面料的直袍。

  柔兒見林書玖肩頭有大片的淤青，還想要給她按摩肩膀。

  林書玖婉言拒絕，讓她早生休息，重新用施錦乾給的vip牌子在升龍客棧里開了一間雅間，安排柔兒睡下以後，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開門就見身材魁梧的虎蘭已經站在了屋子中央的圓桌旁，桌上還擺了好幾碟糕點蜜餞，其中還有林書玖很愛吃的水晶馬蹄糕。

  「這麼晚了，還記得給我端夜宵啊，哈哈哈，辛苦你了呀。」看到桌上的吃的，林書玖開心的連門都忘了關了，直奔著桌上的糕點撲了過去。

  虎蘭一看到林書玖這副餓狼一般的吃相，無奈地搖搖頭，走到門前將門關好後，又轉過身走到了林書玖的身邊，苦口婆心地教導著林書玖：「王妃啊，就算現在離開了雲都，不是在鄴王府，您這吃相，也不雅啊。要細嚼慢咽，奴婢不會跟您搶的。」

  雖然說虎蘭很不滿意自己主子的吃相，但還是貼心的為她倒了一盞茶。

  「真是囉嗦，深更半夜的，還講究什麼吃相。」吃了一大口的馬蹄糕，林書玖也不客氣，抓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嘴裡的東西還沒完全咽下去，就支支吾吾的跟虎蘭訴苦，「我在柔兒面前，光是勸她不要哭就勸了好幾次，以前，我經常聽人說，女人都是水做的，我還不信呢，這會親眼見到，我相信了！有些女人，真的是水做的，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收都收不住。我勸了她半天，現在又餓又餓。」

  虎蘭早就習慣了自家王妃的說話方式，對於她口中偶爾迸出的一兩個怪異的詞彙也見怪不怪了，一雙粗眉皺了一下，說出了跟南宮邪一樣的話；「主子，真不是我說您，您怎麼隨隨便便的看到街上有無依無靠的丫頭就收留呢。現在您可是戴罪之身，萬一此人是京城裡出來的人可怎麼辦？身份都還沒查清楚呢，你也敢收留。」

  虎蘭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書玖正拿起一塊棗泥雲片糕放到嘴巴里，聽到虎蘭也這樣說自己，林書玖恨恨地把雲片糕一口咬成了兩半，悻悻地說；「你真不愧是南宮邪一手調教出來的，說話做事跟你主子一模一樣！」

  嗚嗚，還是她的蘇茉最好了。

  又細心，又能幹，武功又好，話還不多，從來不會這麼囉嗦。出了說話表情冷酷了一些以外，沒別的毛斌。最重要的是，聽她的話啊！雖然會頂嘴，但是從來不會和她對著幹！

  哪像現在身邊這兩個丫頭，虎蘭是南宮邪一手栽培出來的，總是最聽南宮邪的話，跟個老媽子似得守在她身邊教育她。柔兒雖然乖巧懂事，但是不會武功啊。

  只可惜，她入獄以後，蘇茉也因為之前的傷勢一直留在藍月靜的萬川山莊修養。她逃獄的時候事發突然，都沒來得及跟蘇茉道別。

  現在的她，真的好想念蘇茉啊。

  她要蘇茉，藍月靜，快點把蘇茉還給我吧！

  「王妃，您就不要擺出這種沮喪的表情了。王爺也是擔心您的安危，才會這么小心謹慎的。」看到林書玖的嘴巴都快要撅到天上去了，虎蘭只好賠著笑臉，改變了嚴肅的語氣，開導哄勸著她：「奴婢說實在的，跟在王爺身邊這麼久了，還真的沒見過王爺對那個女子這麼上心呢。奴婢看得出，王爺是真心喜歡您的。雖然王爺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暖心窩子的話，但您絕對是王爺最在乎的人。晚膳過後，王爺因為今天找您，耽誤了許多軍務，要趕回去處理，就帶著將士們先回軍營了。臨走之前還囑咐了，說您一個人住在客棧里實在不安全，擔心南蠻國皇族那邊會派殺手過來，要您在明早務必趕回軍營呢。」

  「回去？」林書玖咀嚼食物的嘴巴停住了，詫異地看著虎蘭。

  回去真的好無聊啊。南宮邪總是忙著和各個營帳的將軍，軍師們商談軍務大事，都不怎麼理他。走出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士兵操練的情景。

  看出了林書玖失落，虎蘭嘿嘿地傻笑著，興奮地說道：「王妃您別這樣愁眉不展的，王爺知道您會覺得無聊，也知道您酷愛各種寶馬駿馬。說是近日尋得了一匹月氏部族專貢進獻給南蠻王室的千里馬，那馬兒全身漆黑，四足卻是雪白的毛髮，正是十分稀有的『踏雪尋梅』。王爺說，您若在明日辰時之前回到軍營，便將此寶馬贈與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