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0章 準備進攻

  卻說各處城樓五更鼓敲過之後，蕭瑟冷清一片寡靜的京城忽然喧譁起來，喝道聲、避轎聲、馬蹄聲、唱喏聲嘈嘈雜雜。通往皇城的各條街衢上，大小各色官轎一乘接一乘匆匆抬過。憋著一泡尿也捨不得離開熱炕頭的老北京人都知道，這是例朝的日子——不然，這些平日錦衣玉食的章服之侶介冑之臣，決計不肯吃這等苦頭。

  皇帝的春節理論上是從正月初一開始，實際上是從正月初十開始。新年初始，皇帝要參加一系列的典禮，比平常更忙一些，從初十到二十五日的這段時間，朱由校只有兩項活動，元宵大宴和祭祀祖宗，不需要到皇極門臨朝親政。正月二十六日是天啟七年春節後的第一次早朝。

  大內刻漏房報了寅牌，此時熹光初露凍雨才停，悠揚而又威嚴的鐘鼓聲在一重重紅牆碧瓦間跌宕迴響。參加朝見的文武百官在鴻臚寺官員的帶領下已來到皇極殿外序班站好。

  一陣寒風迎面吹來，把山東總督袁可立梳得整整齊齊的鬍子吹得凌亂。他扭頭看向內閣首輔，孫承宗的大鬍子上有夾子夾住，才沒有被風吹亂。

  袁可立自己也有這種胡夾，但他好多年沒上早朝了，忘了帶了。山東總督的出現讓不少官員驚嘆不已。這些年，他作為封疆大吏，治理山東一省百姓，可謂是民生殷富。除此之外，袁可立組織修建的山東造船廠，已經生產了數十艘戰船，頗有當年鄭和下西洋的氣魄。

  皇帝在春節下令讓袁可立趕到京城商議大事，如今已經是天啟七年，在遼東有十萬客軍，他們是從全國各地趕到遼東抵禦後金的。如今已經有八年之久，他們長期回不到家鄉，已經出現了厭戰情緒。

  去年年末，熊廷弼把客軍的思鄉之情和一些具體表現寫成奏疏遞交給皇帝審閱，朱由校這才發現大事不好，連忙往遼東發了真金白銀，作為皇帝對前線全體官兵的新春祝福。朱由校也知道要加快收復舊土的速度了。

  熊廷弼在遼東節制十四萬官兵，其中四萬是本地人，他用遼東軍士負責屯田種糧和築城防禦。屯田的收入，漸漸削減了從關內運輸軍糧的數量。客軍平時主要是負責操練武藝、陣法，不負責搞生產。

  遼東兵在農閒季節訓練軍事，這麼多年過去了，總算是練出一支能打仗的強軍。薩爾滸和之後的連續幾場大敗，打沒了遼東的精銳。不經訓練就拿武器上戰場就跟韃子拼命是自尋死路、自取滅亡。所以熊廷弼強烈建議調已經有多年軍旅生涯的客軍出關防衛。

  在皇帝的建議下，熊廷弼才重新開始重新招募遼東兵進入軍隊，這個過程是很謹慎且漫長的，因為他還要提防本地的勢豪大族中飽私囊、裡通外國。這些新招募的遼東兵都是毫無例外的農家貧寒子弟。進了軍隊，熊廷弼嚴厲打擊貪官污吏，處死膽怯不敢作戰的將領，清丈田畝中又沒收了大量的土地。

  這些新增加的土地暫時分給這些農家貧寒子弟的家庭成員耕種。假如遼東兵的家庭成員有五個人，那他們就能分到五十畝耕地。每年要上交五分之一的收穫給軍營。

  除此之外，熊廷弼整頓衛所，讓遼東兵耕種衛所的土地，以求增加些收入。

  熊廷弼在遼東的作為是非常了得，但皇帝也看到了危險。這已經有點唐朝藩鎮割據的苗頭了，朱由校給熊廷弼如此大的權限是為了加強效率。戰爭是最講究效率的，不管是攻城屠軍或是運輸糧草。

  當初唐玄宗給藩鎮將領徵稅、司法、領軍三大權力，讓盛唐的軍隊四處出戰，疆域迅速擴張。然而，也給安祿山這樣的狼子野心的異族以可趁之機，安史之亂幾乎毀掉了大唐的統治。

  皇帝對熊廷弼的道德沒有太大的質疑，在遼東一直有翰林院的御史和錦衣衛的軍校駐紮，每個月都要向朱由校匯報情況。然而，這樣的日子不能長久，圍繞著熊廷弼的身邊已經有一股龐大的軍政勢力。

  一個人往往會被自己身邊的利益集團左右，時間久了，飛鳥盡良弓藏的事件就會發生，這是皇帝最不願見到的結局。從這一點說，也要加快收復遼東的速度，不給利益集團壯大的時間。

  朱由校準備從陸路、海路，兩方面同時進攻。此役不僅僅要拿下遼東，還要鯨吞朝鮮半島。朝鮮因為後金的攻打和強要軍械糧草等物資，已經被折騰地非常虛弱。

  這就是皇帝把袁可立叫到京城的緣故，袁可立率領的海軍艦隊可以載著陸軍直接登上朝鮮陸地開始進攻。

  聽完朱由校奇妙的戰略構想，袁可立同意了，他提出要以替光海君李琿報仇和懲罰朝鮮向後金輸送物資的名義，攻打朝鮮國。皇帝覺得這個說法確實是名不正言不順，但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飯，實現事實上的軍政管理，後人愛咋說就咋說吧。

  本來皇帝還想把熊廷弼也叫到紫禁城商量此事，但還是考慮到後金的軍事壓力過大，不能讓他離開崗位，只派密旨通知此事。

  在京城待到二月初，袁可立準備返回山東，做好軍事準備。皇帝讓他回去之前，先和袁文新一起去考察北直隸的代田法實踐情況。

  袁文新在鳳陽施行的代田法挪到北直隸，取得了巨大成功，消解了流民問題，還大大提高了糧食產量。

  除了軍事上的準備，皇帝讓許顯純從江南回來，白蓮教雖然沒有被一網打盡，倒也元氣大傷。目前最重要的是北方各省的安定。廠衛都要動員起來，防止中原出現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