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0章 廟外醜事
2023-12-21 20:39:28 作者: 樂港船長
「圓海兄的戲文,一字不能做增刪的境界是這麼得來的。馬士英佩服!我今天來是跟你說海貿的事。」
聽完馬士英的來意,阮大鋮拍了一下腦殼,說:「哎呀,我光想著新戲的事,海船的事忘了。」
阮大鋮家有幾千畝良田,最近清丈田畝查得比較嚴,他不敢瞞報,真金白銀一分不少地交稅糧。仔細算收益,一年也就幾百兩銀子,滿足不了他的巨大開銷。雖有七八間商號,由於皇帝嚴查管理各地稅官,防止官商勾結。市場正在以一種比較健康的狀態增大,競爭也越發激烈起來。一般的商號是很難取得高利潤的。
在戲班子方面,阮大鋮目前算是收支相抵,因為演出太少了,只是略微有一些進項而已。
真正讓阮大鋮發財致富的是走私海貿,他入股的一艘滿載貨物的雙桅大船,能一次帶給他數千兩銀子的收益,他每年至少投資五艘大海船。
馬士英也跟著阮大鋮一起做走私買賣,再加上他是南京的戶部主事,跟收稅的官員比較熟絡。他經常到阮大鋮的私宅商議此事。這次來,也是說這件事。
「圓海兄的五艘大海船已經到了上海縣停靠岸邊,恭喜老兄發財了!」馬士英一邊說,他的臉色一邊由嚴肅轉為歡快。
「好你個馬瑤草,這一件大喜事讓你說的那麼嚴肅,該罰酒一杯。」
「我先以茶代酒吧。」說完,馬士英飲了一杯茶水。兩人面面相視,最後都是哈哈大笑。
阮大鋮的事暫且不提,把視角轉向皇帝這邊。
被皇帝搭救的婦人,阿良的親娘叫馮麗都,年紀不到三十歲,一副溫婉嫻靜之態,可說是端莊美麗。她見了自己的孩子阿良,對朱由校是千恩萬謝,不知如何報答為好。
朱由校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知道南京文林薈萃,準備去當地的書坊看一看,領略一下江南文教事業的發展。
坐落在三山街的蔡益所書坊,在南京的同業中雖然算不上生意頂大,名聲頂響,但葉門面寬敞,品類豐盈。在占滿三面牆壁的高大書架上,舉凡經史子集、闈墨房稿、戲本小說,乃至醫書畫譜、酒錄茶經,可謂一應俱全。
同許多書坊一樣,它除了販售之外,還兼營出版和編書。店內附設有刻字和印刷的工場,每年還要聘請若干名家到坊里來選批八股文集。難得的是店主蔡益所為人不俗,喜好結交學者名流,同樣編一部書,他店裡的食宿和酬金比別處都要優厚些。
皇帝帶著王陽武、宋獻策等人隨身護衛,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家書坊。朱由校看到徐光啟翻譯的《幾何原本》在這裡擺放售賣。
正在他翻看書本之時,書坊走進來一位十八九歲的女郎,她身穿一襲薄如蟬翼的西洋紅夏布短衫,退紅襯裡,皮膚白皙,體態輕盈。雖然她手裡拿著一柄生綃白團扇,輕輕遮住了半張臉蛋,只露出一雙略帶幾分憂鬱的、夢幻似的大眼睛,可是一望而知,這是位容貌俏麗的佳人。
饒是皇帝見慣了大內的美女,也不僅為這位南京麗人心潮澎湃。這位女子到這裡買了幾本詩集,就離開了。朱由校跟書坊夥計打聽到:「小兄弟,知道這位姑娘是誰嗎?」
「客官,這是阮大鋮的愛女阮麗珍。」
朱由校聽完「嗯」了一聲,跟夥計說道:「你這裡賣的最火的書給我介紹介紹,我要多買幾本。」
明代後期圖書事業發展較快,賣的最暢銷的圖書有兩類,一類是給科考舉子們準備的輔導材料,例如以往的八股文選集。另一類是世情小說,這種書主題基本都是才子佳人,內容頗有些三俗,但識字的市民們比較喜愛這類作品。
買這十幾本書是為了了解一下這個時期市民的讀書喜好,便於皇帝掌握世風民俗。帶著這幾本書出了書坊,宋獻策開口道:「公子,家僕我有一事相求。」
「說吧,什麼事?」
「阿良的親娘馮麗都與我年紀相仿,我想讓公子為我二人牽線搭橋,成就一段姻緣。」
朱由校站住了,他轉頭看向宋獻策,說道:「你看上這位婦人了,那阿良你準備怎麼對待呢?」
「回公子的話,我確實是喜歡馮麗都,阿良我可以當親兒子養,絕不見外。」
「行吧,那我可以跟她說你的事,成不成還要看馮麗都的意見。強扭的瓜不甜嘛!」
「公子說的是,多謝公子!」
皇帝一行人一邊說一邊走,來到了石城門的關帝廟。
石城門又叫漢西門,是南京西南面的一個主要城門,出門不遠就是一個大船碼頭,來來往往的轎馬行人很是不少,所以這關帝廟的香火也頗為興盛。如今廟前的空地上,除了前來拜神的人們外,還擺起一個一個的茶檔,以及出售香燭元寶的攤子,那些走索賣解的、占卜算命的、賣小吃的、拉皮1條的,也混跡其中,招徠生意,顯出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朱由校興致勃勃地觀察關帝廟時,宋獻策在耳邊提醒了一句:「公子,你往前看。」
順著宋獻策的指向,朱由校發現剛才去買書的美女阮麗珍身邊圍了一群人,都是些油頭粉面的年輕小伙子,也有一兩個年紀較大的,一個個都打扮得花里胡哨。有的搖著摺扇,有的托著鳥籠,正在那裡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不時發出一陣輕薄的鬨笑。
阮麗珍瞧出這是沖自己來的,她天生聰穎,但畢竟是大家閨秀,面對這種情況有些手足無措。
這夥人都是些浪蕩無賴子弟,平日閒的發慌,經常成群結隊到處轉悠。碰上有些姿色的年輕婦女,便一窩蜂地追著不放,評頭品足、瘋言瘋語,甚至調戲侮辱。阮麗珍怕被他們一旦纏住,難以脫身,連忙轉身往關帝廟的大殿走去。
剛行出幾步,忽然有人迎面攔住去路,怪聲怪氣地叫道:
「哎呦,好妹妹,哥哥到處尋你不著,原來妹妹到這兒耍子來了,怎麼也不告訴哥哥一聲?」
阮麗珍一看,原來那伙人當中的幾個,已經站在階前等著,說話的那人長得小眼睛、短眉毛,當中嵌著一個難看的蒜頭鼻子,瞧模樣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卻一臉的淫邪輕薄勁兒。阮麗珍一聲不響,低著頭往斜里走,想繞過他們。
可是那少年卻不罷休,又一次跟過來,嬉皮笑臉地張開雙手攔住說:「喲,好妹妹,怎麼不理哥哥了?莫非生哥哥的氣了?嘻嘻,別走嘛,哥哥給你賠個禮好不?」
說著,那少年當真作下揖去。但是,又不馬上直起身來,卻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斜瞅著阮麗珍的裙裾,笑嘻嘻地說:「好妹妹,你這,嗯,你這腳兒真小,真好看!讓哥哥仔細瞧瞧,好麼?」
阮麗珍心中一跳,臉頓時紅了。雖然她明知自己的腳藏在裙子裡,對方不可能瞧見,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往裡挪了挪。周圍的那些一浪一盪子弟早已大聲喝彩起來:「拿出來瞧瞧嘛,怕什麼!」
「不過是瞧瞧,又不會把你瞧大了!」
「瞧這小妞的模樣兒,她的腳,嘻嘻……也難說,須得瞧過才知道!」
「對,瞧瞧!再不讓瞧,我們可要動手啦!」
「……」
正在阮麗珍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青年拎著鞭子過來了。
朱由校拿起鞭子對這群浪蕩子不留情面的抽打,不少人還不知情況呢,頭上、背上、胳膊上就挨到了鞭擊。朱由校跟王陽武說道:「給我照死里打!」
聽到皇帝的命令,王陽武等人就手底下一點不客氣地重手打。連瘦弱的宋獻策都抄起一根棍子,暴打這些不知廉恥的無賴。
無賴們被打得眼稜縫裂,血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關帝廟旁邊的老百姓本來就多,再加上他們在南京城很少見到這樣血腥的鬥毆。很快圍觀群眾就聚上來一大堆人看熱鬧。看管治安的金陵衙役趕來制止。
一個捕頭罵罵咧咧地分開擁擠的百姓,大喊道:「都幹什麼呢,別看熱鬧了,都該幹嘛幹嘛去!好啊,你們竟敢在市內公然鬥毆,是活膩歪了嗎?」
王陽武照捕頭的臉上就是一個嘴巴,打得他都站不住了。捕頭大怒,準備還手,直到他看到了曹化淳,忙躬身笑道:「曹公公,你怎麼在這?」捕頭在巡撫衙門見過徐兆魁給手持御製金牌的曹化淳行禮。
「沒什麼,這伙無賴企圖當街非禮良家婦女,本公公看不過去,讓手下人小小地教訓了他們一頓!」
望著滿地的血污,捕頭心裡吐槽道,這打得可真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