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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3章 泰山道姑

2023-12-21 20:39:28 作者: 樂港船長
  朱由校在泰安下榻休息,隔著一大片山野就是泰山。遠看就像誰用巨筆蘸著綠色、藍色、混著墨色在眼前天幕中塗出一片屏障似的崇山峻岭。皇帝現在並沒有心情登泰山,儘管泰山真的很美。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是能夠恢復經濟與軍事力量的手段,登高望遠並不能解決任何實際問題。

  相比於泰山的雄偉,泰安旅遊業先進的經營理念著實讓朱由校吃驚了一把。他們很像後世的旅行社,有專門的導遊負責為遊人講述泰山的歷史。而且還有類似於套餐式的服務,他們把服務分成甲、乙、丙三等。

  甲等就是享用單席,單席就是一張桌子一個人,一個人享用七八道美食,還可以看室內的戲曲演出;乙等就是享用偶席,兩個人用一張桌子,菜比單席要差一些,也可以看演出;丙等就是四五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菜就更差一些,不能看演出,但是有唱小曲的,可以花點錢聽人唱曲。

  在到達泰安的第二天,朱由校帶著護衛們攀登泰山。來山東而不登泰山,就像是一出大戲沒有戲眼,終究是有些遺憾。

  爬山那天,正趕上個難得的好天,萬里長空,雲彩絲兒都不見,素常煙霧騰騰的山頭,顯得眉目分明。

  一路上從山腳往上爬,山是一層比一層深,一迭比一迭奇,層層迭迭,不知還會有多深多奇。

  等到了朝陽洞再往上爬,漸漸接近十八盤,山路越來越險,累得健碩的護衛們發喘。朱由校自負有體閘的神通,不懼辛苦,不做休息繼續往上爬,錦衣衛們也不敢喊累。

  最終到了玉皇頂上,朱由校看見了雲彩在他的腳下飄蕩,遠眺著莽莽蒼蒼的齊魯大原野,這場景極有氣魄。盛夏里一陣仙風從空中吹來,撲到臉上,頓時覺得渾身上下清爽異常。

  突然,錦衣衛發現有一人昏倒在玉皇頂上,此人是個年輕的儒生,歲數大約二十出頭,他身邊的包裹里攜帶著作畫工具和很多畫紙。畫紙中有一些畫了泰山的美景,更多的畫紙則是空白的。

  錦衣衛千戶王陽武給這個年輕儒生把了一下脈,發現他只是體力透支昏過去了而已。王陽武給這個年輕儒生喝了一些水,這個儒生自己就甦醒過來了。

  「這位仁兄,你是誰啊?怎麼在玉皇頂上暈倒了?」朱由校關心地問這個儒生。

  「多虧你們及時搭救,我叫張岱,也是來泰山遊玩的旅客。」

  張岱,這個名字穿越者還是很熟悉的,他的散文《湖心亭看雪》,那可是上了語文教科書要求背誦的篇章。今日朱由校為何能在這裡碰見張岱,是因為張岱最近苦練畫技,從半夜就攀登泰山,從早上就開始作畫,最終身心俱疲累暈過去了。

  這皇帝一行人和張岱搭伴從泰山頂下來,在山腳下的一座酒樓里吃飯休息。酒足飯飽之後,張岱把自己包裹里所畫的幾張泰山圖翻出來查看,朱由校也跟著瞥了一眼,以他的眼光來看,張岱的畫雖非大家,但也是能手。

  出乎人意料的是,張岱看完畫以後,把這些費盡辛苦繪製的畫全撕了。

  「張兄,你為何撕畫啊?」朱由校問道。

  「蒲兄有所不知,我張岱是紈絝子弟,最喜好奢華精緻,可這些畫既說不上奢華,也談不到精緻。我把它們都毀掉,是怕傳出去讓朋友們笑話。蒲兄可否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在張岱面前,皇帝自稱蒲淳。

  「好吧,張兄是精益求精之人。今日之事我絕不往外傳。」

  「蒲兄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張兄,我家居住在京城,明天就準備前往濟寧坐船順著運河回家。」

  「蒲兄救過我一命,我見蒲兄是財大氣粗之人,給蒲兄尋個樂子如何?」

  「什麼樂子?」

  「泰山姑子,蒲兄聽過沒有?」說到這裡,張岱眉毛往上一挑。

  「在下孤陋寡聞,不知泰山姑子是何來歷。請張兄細解。」朱由校疑惑道。

  唐宋兩朝以降,泰山就是名聞天下的道教名山。國朝以來,特別是嘉靖皇帝崇尚道教之後,這泰山的宮觀香火越發地旺了。來山上進香的遊客,一年四季絡繹不絕。特別是春秋兩季,朝天門陡峭的山路上真箇是摩肩接踵人如流水。香火既濃人氣就旺,如此一來,那隨著人氣走的鶯花事業也跟著蓬勃了。

  泰山腳下,處處是密戶曲房,裡面住的都是妓。這些店房有一個糊弄人的總稱,叫戲子窩。每天,各戲子窩門前,青樓女子皆倚門賣笑挑逗遊人。眾多香客登山之前,先已被這戲子窩的千般旖旎百種綢繆所迷醉。許多香客倒把敬香當成應景兒的事,登到山頂上把香一插,就慌著下山往戲子窩趕。

  這般情形,弄得山上一班道人心裡頭很不舒服。卻說登山盤道東側有一處聲聞遐邇的斗姥宮,原本就是女道觀。嘉靖三十年後,這觀里老道長仙逝,接任的坤道叫靜塵。

  自她主觀後,斗姥宮風氣為之一變。首先,她把斗姥宮兩廂房重新裝修,用以接待敬香的遊客,並別出心裁創設了賀席酒。其意是恭賀燒香的人求子得子,求官得官,求利得利。大凡敬香的人,有誰不想得個好兆頭。因此這本來還算清靜的斗姥宮一下子變得門庭若市了。

  這還只是表面,更有一般妙處是,靜塵讓三十歲以下的道姑重新蓄起發來,設計眉眼學習彈唱,為吃席的客人佐酒。這些年輕道姑連穿戴都改了,都穿著一色的蓮瓣精葛緇裙,衣皆長領,以元緞為滾邊,項間金鍊璀燦,時露於外。

  這種打扮既不失出家人的莊重,又平添了幾分俏雅。她們接待吃賀席酒的香客,未及彈唱,先已眉目傳情。男人們至此,哪有不手軟腳麻心蕩神馳的理?一般的香客,由這些道姑們陪著吃頓酒也就了事,遇著那捨得大把花錢的施主或者極有來頭的公門中人,晚上她們也可在廂房伴宿。

  久而久之相沿成習,這斗姥宮的生意竟比山下戲子窩強了千百倍。「泰山姑子」也就成了香客們的垂涎之物。俗話說前面烏龜爬出路,後面烏龜照路爬。眼見斗姥宮生意如此興隆,原先的戲子窩便依著葫蘆畫瓢,不多年間,那些曲戶密室錦窗綺帳的戲子房便都改成了青瓦低檐尊爐清供的道觀。倚門調笑的歌伎也搖身一變成了莊衣素色的泰山姑子。

  朱由校聽完張岱的介紹,心火蹭的就燒起來了。皇帝一行人急忙轉戰鬥姥宮。

  到了斗姥宮,張岱表現的非常有經驗,他喊來負責人吩咐下去,朱由校和他還有護衛們就進了雅間。不多會兒,酒菜都上齊了,還有七八個身著青布道袍,一色眉清目秀齒白唇紅的年輕坤道進來陪酒。

  挑了兩位最漂亮的道姑留下陪酒,一個叫妙蘭,另一個叫妙蕙。等菜上齊了,朱由校抄起筷子夾了幾口菜吃進嘴裡,這才發現兩位姑子並未動筷,就說:「姑子們既來陪酒,為何不吃?」說著吩咐小廝給道姑們添菜夾肉。

  小廝剛拿起湯瓢,妙蘭忙制止說:「但給老爺添上,奴家姐妹不用。」

  「為啥?」朱由校白眼一翻。

  妙蘭望了朱由校一眼,怯怯地說:「實話告訴老爺,奴家姐妹倆,尚未開葷。」

  「你們不吃葷?」朱由校滿臉驚奇,一雙眼睛在姑子們身上溜來溜去,感嘆道,「看來,你們還真是出家的姑子了。」

  張岱喝了一口酒,笑道:「蒲兄,你又差了,此葷非彼葷也。」

  「啊?」

  「請蒲兄附耳上來。」張岱做了鬼臉。

  皇帝把耳朵順過去,張岱把嘴巴湊近他的耳門低聲說道:「開葷就是開了包兒,妙蘭和妙蕙兩個,還是處子哪。泰山的規矩,不開包兒的姑子,不得沾半點葷腥。」

  「啊,是這樣,那明天早上,我看她們就可以吃葷了。」

  「真是痛快人,蒲兄請牽起妙蘭、妙蕙兩位娘子的手,這邊走。」張岱油腔滑調地指了個方向。

  在斗姥宮夥計的指引下,朱由校左右手各摟著妙蘭、妙蕙的腰肢,急不可耐地起身,走步繞過酒桌後面的一道七折玉雕屏風。踅過屏風,他這才發現,裡面竟有一間臥房。只見房內雕床錦帳妝檯奩盒一應俱全——原是店家為客人幽會準備的密室。

  張岱跟過來,說道:「蒲兄,你現在可以快活了。哎呀,只是不知道兄台就爐鑄劍的功夫怎樣,今夜裡開紅,不要當銀樣蠟槍頭。」

  「你哪來這些廢話,喝你的酒去吧。」朱由校一秒鐘都等不了,把兩位道姑往臥房裡一推,大門一帶,門軸兒一吱,關了。

  就因為泰山道姑,皇帝在此地呆到中秋節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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