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0章 鐵鷹羅漢

  王與玉見勢不妙，跟幾位家丁急忙躍上馬，飛也似地逃走了。老者向王陽武走來，躬身作揖說道：「壯士，今日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我父女難逃毒手。感謝你的大恩，我這裡先施一禮！」說完伏地便是一拜。又道：「小媚，還不謝過恩人！」那女子立即彎腰要拜，慌得王陽武趕緊上前，用雙手虛扶。

  皇帝走到他們父女面前，王陽武趕快向他們介紹，這是他家大少爺，並解釋道行俠仗義，援救他們父女都是我家大少爺的意思。這對父女急忙又向皇帝下拜，老漢說道：「小老兒鐵冰之向大少爺道謝了。」

  「鐵冰之？」王陽武皺眉一想，忽然失聲驚叫道：「莫不是江湖上人稱鐵鷹羅漢的鐵大俠？」

  老者聽了微微一怔，慢慢臉上露出笑來，講道：「正是不才，其實盛名難負。」

  朱由校看著很有意思，邀請這對父女到清泉樓吃飯喝酒。鐵冰之本想拒絕，奈何皇上盛情難卻，也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酒菜端上來，鐵氏父女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精美豐盛的飯食，都是大快朵頤。

  幾杯酒下了肚，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拉近了許多。朱由校要求鐵冰之談談他的過往，鐵冰之又喝了一杯酒，慢慢講起他的故事：

  鐵冰之本來不是賣藝出身，他原是河北灤州人氏，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小地主，頗有些余錢。父母希望鐵冰之能夠好好讀書，即使是不考取功名，做個生意也是好的。奈何他從小就愛練武，不愛讀書認字。父母沒辦法只好送他去少林寺習武練功。

  三十年前，這個頑皮不願讀書的的少年被送到少林寺當俗家弟子。鐵冰之在少林寺學了九年的武藝，他身材並不高大，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是靠著日復一日勤學苦練的勁頭，鐵冰之贏得僧眾的認可，學武期間學到了不少少林絕技，成為俗家弟子中佼佼者，甚至和少林寺的護寺武僧較量也不落下風。

  鐵冰之練得最好的少林絕技是鷹爪功。鷹爪功練成以後，不用之時，與常人無異，外不露形。用時，聚力於指，五指如鐵爪鋼鉤，指勁驚人，可傷敵於不備，敗敵於無形。倘以之自衛或制人，則一舉手一投足間，輕則可令敵關節劇痛而不戰而勝，重則可使敵關節折斷而傷殘，甚或於生命危難中致敵於死地！

  當時的少林方丈有心收鐵冰之做真正的少林弟子，讓他剃髮皈依佛門。但是鐵冰之對於佛法毫無興趣，不想在廟裡當一輩子和尚。學了九年的武藝以後，鐵冰之離開少林寺還俗，回到家中跟著父母種地做點小生意，並且在媒人的介紹下，娶了媳婦。在三十而立的那一年，媳婦為鐵冰之生了一個寶貝女兒鐵媚。

  學了這麼多年的武藝，鐵冰之不甘心只是做一個農夫或者商販。他主動去找當地的鏢局應聘成為了一位鏢師，然而禍患也因此而起。

  鏢局，最早的時候叫鏢行，說白了就是「受人錢財，替人保災」的行當，也就是憑藉過人的武功，專門為別人保護財物或人身安全的機構。

  大凡說起武功高強、依靠一身武藝謀生的人，大家都會和飛檐走壁的俠客、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聯繫在一起，其實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群體，鏢局的鏢師雖然也靠武藝謀生，但決不是江洋大盜！而且與江洋大盜是一對生死相剋的冤家對頭。

  在走鏢的過程中，靠著就是鏢師的經驗和過人的武藝，鐵冰之在北直隸和山東走了幾年鏢以後，擊殺了不少江洋大盜，在江湖上名聲大噪，被稱作鐵鷹羅漢。鐵冰之成為了獨當一面的鏢師，但是後來有一次運輸貨物的時候，他失手了。貨運商隊被數百山賊圍攻，鏢師死傷殆盡，領隊鐵冰之也身受重傷，最後是僥倖逃生，從此以後顏面掃地。

  當初運貨的時候，鐵冰之也是責任方之一。貨物被人劫走，他也要賠錢，賠了個傾家蕩產，把祖輩攢下來的財產都賠掉了。老爹一著急一上火，就離開了人世。鐵冰之一方面痛恨自己的無能與任性，一方面又是不甘心。當初他遇到的那伙山賊像是憑空捏造冒出來的，經過調查，鐵冰之發現他們是聞香教的教徒會眾。

  聞香教同時也發現了鐵冰之在調查他們。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聞香教派殺手去滅鐵冰之的口，放了一場大火，燒死了鐵冰之的老娘和媳婦。鐵冰之奮死抵抗，最終也只是帶著女兒鐵媚倉皇出逃。

  從此以後家鄉是待不住了，他只好帶著女兒鐵媚浪跡天涯，最終在濟南落戶。濟南府是山東巡撫的所在地，聞香教的勢力還沒有滲透進來，平日裡鐵冰之父女靠賣藝掙些錢維持生計。今日遇上新城王家的豪強惡霸，幸虧朱由校出手相救才保住他們父女。

  皇帝聽到這位老鏢師悲慘的人生遭遇也有些感慨，感慨世事無常，世道將一個江湖好漢逼到這樣的地步。朱由校也萌生了新的想法，微服私訪原來的目的就是考察民生狀態。現在他覺得也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尋找一些人才來為己所用，雖說是王陽武出手解圍，但實際上光是鐵冰之一人也可以將紈絝子弟和他的家丁們打得落花流水，從那手鷹爪功就能看出來。一開始不作還擊，只是鐵冰之不想招惹豪強而已。

  「鐵老漢，我是朝廷錦衣衛的官員，我希望你這樣的武林高手能加入錦衣衛。」朱由校開門見山招募鐵冰之當錦衣衛。

  「啊，恩公，你不是在矇騙我吧？」鐵冰之有些懷疑地問道。

  「王千戶，把你的這個錦衣衛的專用的金牌給鐵老漢看一看。」朱由校一邊回話，一邊向王陽武使眼色。王陽武馬上把自己的金質令牌遞給鐵冰之，鐵老漢雖然文化水平低，但是錦衣衛三個大字還是認識的。他意識到對面坐的朱由校是大官，準備跪在地上行禮，被朱由校一把拉住按在了座椅之上。

  「大人，老漢怕自己當不了錦衣衛？」

  「怕什麼，京城的錦衣衛我見得多了，沒有幾個人有你這樣精湛武藝。你加入錦衣衛有很大的好處，當了錦衣衛，你就是官家的人，朝廷會保護你，從此以後不必擔驚受怕。有了俸祿，你也就不必再過當街賣藝的日子。當今聖上委派我為特使查民間的牛鬼蛇神，害你全家的聞香教，也是我的調查範圍。等聞香教被消滅了，你不就報仇了麼。」

  「大人，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允許我的女兒和我一起加入錦衣衛為朝廷效力。」鐵冰之聽完皇帝的勸告，他激動的請求道。

  「錦衣衛平常做的都是偵緝民間的不法分子，婦道人家做這個合適嗎？」

  「大人，小老兒的女兒從小跟著我一起學武，她的武藝十分高強，殺賊自保一點問題都沒有。既然大人願意給我們一個官面上的身份，那我們父女倆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報仇雪恨。」鐵媚聽了，也點頭連連稱是。

  「好，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們父女就一起加入錦衣衛為國效力。王陽武你給他們父女倆五十兩銀子，當做是提前發的俸祿。」鐵冰之父女倆一齊向朱由校道謝，心裡說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安生的差事。

  「哎，鐵冰之，你浪跡江湖這麼多年，查沒查出那個害死你全家的聞香教信徒。」

  「大人，我很慚愧，查了這麼多年，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徐鴻儒。模樣、身材、籍貫，我全不知道。」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等回了京，我向皇上稟告，幫你報仇。」朱由校安慰道。

  「謝謝大人。」

  沒在濟南待多久，皇帝一行人出發走陸路到蓬萊水城，朱由校派人去租大量車馬來做代步工具，並留下二十個錦衣衛看管留下的船隻。鐵冰之、鐵媚父女倆加入了錦衣衛，跟著皇帝的車隊一同前往大海。

  那個被皇帝教訓的紈絝子弟王與玉從家裡帶過來不少家丁想找賣藝父女的麻煩，很不湊巧，他與皇上的車隊正好擦肩而過，沒找著報仇的人。

  與此同時，在聊城南部的鄆城縣，住著鐵冰之的仇人——聞香教現任教主徐鴻儒。他可是盼著天下大亂，正在煽動底層被欺壓的農民百姓起來造反，對抗朱明王朝的統治。

  細說歷史的話，起初，聞香教是明朝萬曆年間由灤州石佛莊人王森所創立。他以自己救了妖狐，傳有先天信香為名，倡言入其教即可為王侯將相，否則就要被打入地獄。

  這樣，聞香教同早已存在的秘密會社一樣，在無力擺脫當時殘酷的剝削和壓迫，又憧憬著美好未來的百姓中間，廣為傳播開來，並得到迅速發展。聞香教在各地設有大小傳頭、會首。每會人數多寡不等，有的一二百人，或者四五百人，甚至二三千人，總人數超過二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