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 準備經筵
2023-12-21 20:39:28 作者: 樂港船長
今日,皇帝給已故皇祖母孝端皇太后、孝靖皇太后上諡號,頒布聖旨,昭告天下。
皇帝下令逮捕楊鎬、李如柏,罪名分別是指揮無能和臨陣脫逃。
吏部尚書周嘉謨昨日上奏本推薦左庶子孫承宗入閣,皇帝採納了他的意見,上朝時封孫承宗為文華殿大學士,即日入閣,不得耽誤。
「微臣孫承宗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孫承宗當朝下拜謝恩,眾文臣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孫愛卿,平身吧。」皇帝坐在高台御座上喊道。
「微臣還有一事要啟奏陛下。」
「只要是為國為民的好事,孫愛卿可直抒胸臆。」朱由校揣著明白裝糊塗,語氣好像不知情似的。
「微臣請陛下開經筵,對聖上學貫經史,通覽治國之道有好處。」
「朕准了,在本月的二十日,就在文華殿開經筵,就由你孫承宗做朕的講師吧。」眾臣中的聰明人大概猜出來皇帝和孫承宗早就商量好了,在御門聽政上來演這齣戲。
大明天子的一系列操作都給朝臣們一種雷厲風行的印象,毫無優柔寡斷之態。
今天上朝時,東林黨對方從哲的彈劾並沒有停止,雖然惠世揚被重重批評,但是也有人認為這只是他的說法太過火,皇帝的態度是不認可方從哲。
東林黨的智囊汪文言認為現在惠世揚可以休息下,最好東林黨的頭面人物都不要上疏彈劾,讓下層官員連續彈劾,彈劾的主要內容就是方從哲私交內侍、沒有作為。這兩條都是事實,皇上也不好反駁。另外彈劾的口氣要溫和一些,目標就是讓方從哲回家養老。
皇帝對批方從哲的奏疏留中不發。雖然如此,方從哲自己心裡一直打鼓,皇帝的態度到底是什麼?
方從哲宦海生涯幾十年,他一直處在政鬥的漩渦,哪能看不透這裡面的伎倆。大凡對手要想扳倒朝中某位重臣,必欲先讓級別較低的言官寫一份彈劾摺子上呈御前試試風向。如果聖意反對,則不過犧牲了一個馬前卒。如果聖意猶豫,則讓級別稍高的官員題折再上;若聖意仍是不決,則再讓高官上折,直至目的達到方鳴金收兵。
現在陛下是在猶豫還是另有所圖,方從哲想得頭都大了都想不明白。現在唯一的信號是皇帝要重用孫承宗,方從哲知道孫承宗與東林黨人交情不錯,但是孫承宗是個識大局顧大體的能臣,他不會支持黨爭。
方從哲在內閣苦苦思索著,皇帝前往文華殿和大學士孫承宗、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和其他幾個太監談經筵的事。
雖然是上午,但是整個大內悄沒人聲,白晃晃的陽光映照著文華殿黃色琉璃瓦的大屋頂,再反射到周圍的花叢秀樹,愈覺蔥翠熾亮。磚道上,偶爾有巡街內役走過,都經過嚴格訓練,步子不疾不徐且無多大響動。
這會兒沿著文華殿側花圃前行,林蔭夾道清風徐來,特別是當他看到滿園子的雞冠、蜀葵、鳳仙、玉簪、十姊妹烏斯菊等都在爭奇鬥豔逍逍遙遙地開放,朱由校不覺有了一種樊鳥出籠的感覺。他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提起小腹作了幾次深呼吸,頓時又覺得精神氣兒格外地旺了起來。
皇帝到了文華殿的御座上坐好,他聽精通禮制的王安講經筵的規矩。
經筵,就是給皇帝進講經書。之所以加一個「筵」字兒,該因講完書後,皇上一般都要給講官及陪侍大臣賜一頓豐盛的酒宴。
這頓飯同平常的賜宴不同,不但參與的臣工可以吃,他們還可帶夫人前來同吃,甚或轎夫侍班,都可以入席。不但可以吃,還可以拿,不但可以拿食品菜餚,還可以拿餐具酒器。京官們有一句口頭禪叫「吃經筵」,莫不引以為幸事。因此,舉行經筵,在君臣兩方面都是大事。
自永樂皇帝以來,歷代皇上的經筵,每年舉行春秋兩次,春二月至四月,秋八月至十月。每月大講三次,逢二進講,稱為大經筵;每天還有日講,稱為小經筵,已成定製。
大經筵最為隆重,每次進講官兩名,一講四書,一講經章。講本都得提前寫好,由內閣審閱後再轉付中書繕錄正副各二本,先一日送進司禮監呈至御前。
經筵循例都在文華殿舉行,皇上出經筵的頭天晚上,文華殿內寶座地面之南,左右各設金鶴香爐一隻,左香爐之東稍南,設御案講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講之書稿,壓以金尺一副。
經筵之日,除近侍內官及講官外,一應勛臣及內閣學士、六部尚書、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鴻臚卿、錦衣指揮使及四品以上寫講本官都要陪侍參加,都要穿繡金緋袍,這是一等的。二等者是展書翰林、侍儀御史、給事中、序班鳴贊等官,都穿元青繡服。
卯時三刻,皇上從乾清宮起駕,一路鳴鞭,由二十名大漢將軍導駕至左順門。皇上於此更換朝服,然後再入文華門進文華殿。這一路上,都有先期到來的參加經筵的官員跪迎。
皇上入殿之前,先有四十名金瓜衛士進去,負東西牆而立。皇上升座後,眾官員在鴻臚寺鳴贊官的引領下依次入殿序班行禮,然後各就各位。這時候鳴贊官唱:「進講官出列——」,進講官站出來,鳴贊官又唱:「展書官出列——」,展書官出至地平,膝行至御案前,展四書講章……
朱由校聽得腦袋都大了,皇帝讀個書還那麼多的繁文縟節。王安這時又叫尚衣監的胡公公來講衣服穿著的事,他的娘娘腔嗲地出奇:
「奴才管的是萬歲爺的穿戴,萬歲爺出經筵,按規矩得穿袞冕玄衣裳。這套章服的規格,嘉靖八年就定下了。頭上的冠制是圓匡烏紗帽,頂上有覆板,長二尺四寸,寬二尺二寸,玄表朱里,前圓後方。前後各七彩珠玉十二旒,用黃赤青白黑紅六色玉製成玉珩、王簪,導以朱纓,遮耳處則用兩顆蜜棗兒大小的祖母綠大玉珠,這是帽子。再說衣服,底色是玄色,底色上頭還得織出六色來。日月在肩,各徑五寸,星山在後,龍華在兩袖,長不掩裳。章裳是黃色,七幅。前三幅後四幅,連屬如帷。上頭的刺繡也是六章,分作四行,火宗荇藻為二行,米黼黻為二行。中間用單素紗做襯。領是青綠領,織黻文十二道。蔽膝與裳色一致。上繡龍一條,下繡火二道,繫於革帶。革帶前用玉,後無玉,以佩綬系而掩之。朱襪赤鞋,黃絛玄纓,結圭白玉。玉上刻山形……」
「好了好了,」朱由校已經聽得不耐煩了,便打斷了胡公公的話,「這套章服怎麼承制,你依規矩就是,你只需說,這套衣服要花多少銀子?」
胡公公咽了口唾沫,他很遺憾不能把話說完,抖不出肚中的學問,這會兒舔了舔嘴唇,答道:
「回萬歲爺,光那兩顆大祖母綠寶石,就得八千兩銀子。」
「一套制下來呢?」
「兩萬兩銀子。」
「那朕直接穿萬曆皇帝爺經筵的章服不就行了嗎?」
「回陛下,萬曆皇帝爺聽經筵的時候還是垂髫少年,他的章服太小,陛下您穿不下。」
「把朕上朝的章服改一改吧,大祖母綠寶石在大內倉庫中找一找,沒有就算了。」
「萬歲爺,這是不是太寒酸了,顯不出皇家的氣派啊。」
「不寒酸,朕向來是勤儉持家,不喜奢侈。就照朕說的辦。」
王安看衣服的事已經敲定,他又叫鐘鼓司劉公公來講事。劉公公有些拘謹,他說道:
「萬歲爺出經筵,攤到奴才名下的差事,就是朝樂。第一次大經筵,得用大樂。須得樂工四十六人。分工是引樂二人、簫四人、笙四人、琵琶六人、箜篌四人、杖鼓二十四人、大鼓二人、板二人。這四十六名樂工的穿戴,都是戴曲腳幞頭,穿紅羅生色畫花大袖衫,系塗金束帶,腳上是紅羅擁頂紅結子皂皮靴。樂工的訓練,昨日就已開始,只是有些樂器得添置,還有那四十六套行頭,也得趕早兒備下。」
「這個要花多少錢啊?」皇帝又問道。
「回萬歲爺,大概一千兩銀子左右。」劉公公回答道。
「這個還行,還有什麼要花錢的安排?」
王安又把值殿監的王公公找來了。王公公也不繞彎子,開口就道:
「文華殿裡的陳設,凡該更新的一律更新,奴才查點了一下,大部分物件庫中都有備件。但需重做的也有四件。一是御案,這得用黃梨木,四角包金;一是講案,也是用黃梨木,四角包銀;還有就是金交椅、金腳踏,金交椅承祖制,奴才不贅言。金腳踏高一尺二寸,寬兩尺,長三尺,這兩樣都得用純金。」
「金交椅和金腳踏都換成木頭的。著手去辦吧。」皇帝下令道。
孫承宗一直在文華殿裡沒吭聲,皇帝給他的震撼很大,他開始覺得這個國家要真正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