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
2023-12-21 19:57:45 作者: 三毛驢
馬芊芊柔柔地點點頭,與平時女漢子的形象大相逕庭,江晨拉了她起來,進到臥室內,慢慢引著她向著床邊走去,這下馬芊芊才有些緊張,被江晨拉著的手有些僵硬,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敢看一下江晨。
江晨暗暗好笑,也不說話,把她外面厚厚的皮衣脫了,再脫下外衣只剩下中衣,才把她扶上放倒,再幫她蓋上被褥,輕輕笑了下,再在她唇上親了親,看著馬芊芊緊緊閉上眼睛後,才自己脫了衣,在平時馬芊芊打的地鋪上睡下,不一會即完全進入了夢鄉。
連續好好睡了兩天,這才把前兩夜熬夜的睡眠補了回來,第二天起來時,江晨覺得神輕氣爽的,站起來看著在床上裝睡的馬芊芊,都覺得有些把持不住,心念一動,掀開馬芊芊的被子鑽了進去,再伸手從後面抱著她,感覺著她有些發抖的身體,只覺得一切都萬分的美好。
可惜這種美好持續不了一刻,門前就傳來敲門聲,然後是江長安的聲音:「公子,太子讓您去行宮。」
江晨無奈地應了聲,嘆口氣,放了吃吃笑成一團的馬芊芊,坐起來,馬芊芊也坐了起來,也沒介意自己就穿著中衣,幫著江晨穿上皮大衣,叫來冬梅弄了洗臉水這些,洗漱後隨便吃了些,坐上馬車前往太子的行宮。
通報後再進去,沒想到的是江統和賈謐都在,連心不在焉的裴憲和張禕都在其中,江晨心裡一動,這是有事了?
劉文貴見到江晨,是真的高興,自己剛變成太子,屁股還沒熱,如果不是江晨,估計現在已成了一具屍體。賈謐更不說了,幫他出主意,又救了他,對江晨那是打心眼裡的親近。
江統自是會看各人神色,太子和賈謐這兩個相互不對付的人都喜歡江晨,證明這年輕人有過人之處,未來難說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自也不會給他多少臉色,當然,他不知道,他現在能意氣風發坐在這兒,是因為江晨出了主意叫他出人馬,不然估計也會對江晨非常親近。
至於裴憲和張禕兩人,現在心思都不在行宮內,自然也無所謂為何要叫江晨來。
本來劉文貴招手想叫江晨來自己邊上坐的,賈謐也伸手招呼,他只能哼了一聲,賈謐跟著也哼了聲,江晨苦笑下,鞠身先向兩人告罪了,然後在最下首坐下。
劉文貴還沒開口,賈謐先說道:「子川,我們打算今天中午即回洛陽了。」
江晨倒沒覺得奇怪,賈謐在「天上人間」事件時,就說要離開的,受黑衣人所牽連,也沒走成,現在新年將近,再晚些回洛陽,也只能在長安過新年了。只是他說的是我們,難道還有其他人?
劉文貴哈哈一笑也跟著說道:「這次我和江洗馬,賈常侍他們一起回洛陽,賈常侍說,叫你也一起去洛陽了。」
江晨知道劉文貴遲早都要離開,能拖到現在,等自己都安排好了才走,也是自己的運氣,於是笑道:「馬上新年了,殿下是該回洛陽。」他沒說自己要跟著去洛陽。
劉文貴自是知道江晨他們的布局策略,這時候江晨去洛陽,長安這兒很多事要扔下,對於未來他們的發展並不利,於是笑道:「當然,江主簿你也不是非這時去,我知道你在長安還一堆事沒處理完,我想著的是等你長安的事處理完再去洛陽,只是賈常侍很想帶你去洛陽。」
江晨站起來對著賈謐鞠身道:「常侍,蒙您厚愛,但您看,我長安這兒現在真的是無法離開,『天上人間』被損壞,我怎麼也要讓它重新上正軌了才行,還有一些新的生意,剛弄起來,畢竟,您知道,我這主簿其實名不符實,我更多是個商人,就想多賺些錢。」
賈謐嘴扁了扁:「做什麼商人,地位都沒有,你未來出仕,要遠離這些銅臭,錢賺再多,在我大晉也沒地位,我說過,你去洛陽,我會安排好你出仕的一切。」
江晨苦笑了下:「常侍,我現在不是孤家寡人了,一大家子人張著嘴等吃飯呢,出仕我知道是必然,只是現在,我還是一窮二白,多賺些錢,也是為未來打基礎,那句俗話說的,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
江統聽著江晨所說,不由笑了:「江主簿這句話聽著很糙,但再仔細一聽,卻是至理真言,雖說我等士族當視錢財如糞土,但是,治國安家,哪一點又能離得開錢呢?就說我大晉,立國至今,連大晉自己的錢幣都沒鑄,用的還是前朝各種形制的錢幣,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沒錢鬧的。」
江晨聽得連連點頭:「不錯,江洗馬說得非常好,這也是我的想法,要國富民強,強國悍軍,方方面面都離不開一個錢字,但想有錢,除了農民種田,最重要的就是商,商之流通,方能讓錢財生錢。現今重農輕商,覺得理所當然,其實卻是有些本末倒置。」
江統想不到江晨能說出這麼一通話出來,聽著似是很淺白,又覺得非常有道理,咀嚼咀嚼,讓江統回味無窮,不由得江統對江晨另眼相看。看來太子殿下和賈謐同時看重他不是沒有理由。
賈謐並未因江晨人微言輕而覺得江晨說得不對,他笑道:「你說的重農輕商,是大晉的國本,無農種地,國無糧,民無糧,軍自然也無糧,沒有糧草,就無戰力了,邊關異族虎視熊踞,很可能因農之一事而亡國滅族。」
江晨笑道:「我說的不是不重農,而是以商為重,有商有利,民自行會更重視農事,都不用朝廷督導。」
江統皺下眉:「江主簿,誰都知道,商皆重利,為謀利,豈會管農之死活?」
江晨笑道:「江洗馬,你要知道,只要有利可圖,那就會有更多的人從商,有更多人從商,就會有競爭,有競爭,就會重視,比如糧食,只有一個糧商收糧,收多收少,便宜還是貴,都由糧商說了算,那肯定為了利益,自是會拼命壓低糧價,糧價低,農民種糧就沒有積極性,糧賤傷農,種的糧自然就少。如果有多幾個糧商收糧,為了有利,能收到糧,自然就會抬價,農民們誰給的高當然就會賣給誰,價高了,下次再種糧,自是更用心了。」
江統一聽,眼睛亮了:「對啊,對於農民來說,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他們不會管什麼國啊軍啊的,能讓生活更好就是全部,自然是誰給的高,就賣誰,賣得越高,越想種糧。」
江晨點點頭:「對,這就是商的作用。其實更重要的是,當種地有利可圖時,誰也不願意做流民四處流竄了。」大晉朝流民當然不只是因為這一點,世家門閥和大地主們吞併土地,也才是造成流民的原因,但土地是用來種的,吞併土地,也要租給佃農種,不然田地只能是田地,沒有產出就一文不值。
江統現在也對江晨另眼相看了,這是上升到國家層面了,他自然知道並不是如此簡單,但江晨能說出來這些道道,與他這年輕的樣子完全不符。
賈謐望著江晨笑道:「看吧,我就說,要讓子川到洛陽,憑著這些見識,再假以時日,朝堂之上就該有他的一席之地。」
江晨暗暗扁了扁嘴,還假以時日,大晉朝都沒多少年可活了,雖然自己把禍亂根源弄死了一個,但現在還是賈后把持朝政,亂的根子還在,未來的八王之亂和五胡亂華還會發生。
現在晉朝上下對著大晉朝的強大還迷之自信,誰也不會想到,只是幾年時間,強大一統的大晉就成了歷史。
雖然知道這些,江晨當然不會在現在拆賈謐的台:「常侍,我還太年輕了,我想著還要在長安打磨打磨,到時才能到洛陽去為國出力。」
賈謐哼了聲:「年輕?我比你大幾歲?你看我,現在是什麼?」
江晨笑道:「常侍,您這樣的才俊棟樑,百年罕見,我哪能跟您比。我現在這個無權無勢的主簿我當著都戰戰兢兢,更別說到洛陽去了。」
劉文貴哈哈一笑:「既然江主簿如此堅持要在長安打磨,那就這樣吧,再讓他在長安呆一兩年吧,他年輕,有的是時間,就不勉強他多賺錢了。」
江晨鞠身笑道:「殿下,其實我也是想在長安多驗證一下商事於國的影響,畢竟這是國之重鎮,卻又不像洛陽那般影響巨大,非常適合驗證研究。」
這話說得就更高大上了,不僅是劉文貴,賈謐和江統都覺得他這話透露出一股憂國憂民的意味,特別是江統更是深受感觸。想當年,他也是如此感懷國事,一篇《徙戎論》,骨子裡把未來中原的亂相解決了,雖是沒能最終達到目的,卻也憑著這篇文章受到了司馬炎的重用,最終成為太子洗馬輔導太子。
但是,他人處高位,卻忘了根本,爭權奪利,更忘了國事才是自己最該注重的,現在聽到江晨一番話,話里透露出為國為民的情懷,江統本來也算是個正統正直之人,人位子上去了,卻忙著鑽營忘了本心,現在聽江晨一說,不由讓他萬分羞愧。
他站起來,對著江晨深深一鞠,這一鞠嚇得江晨莫明異常,急忙也站起來深鞠了下去回禮。
江統嘆道:「實在想不到,江主簿有如此報負,不管身在何處,身居何位,都在憂國憂民,而我還在為一點苟利而欣喜,實在慚愧慚愧。」
江晨道:「江洗馬太過讚譽了,身為大晉之民,位卑未敢忘憂國,都是為了大晉更加富強。」
江統聽他說出「位卑未敢忘憂國」這一千古名句,比之前更是震撼得無以復加,不只他,連邊上打醬油無所事事的裴憲和張禕也在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眼裡異彩連連,更不說本來就是江晨迷弟的賈謐和劉文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