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盼星星盼月亮
2023-12-21 19:57:45 作者: 三毛驢
住進來後,秦游有時出去,帶著些皮草,有時去賣得掉,有時賣不掉就帶著回來,回來後就與住店客人聊天,說些各地風情,或是聽聽大家侃哪兒有什麼事情發生,還不時與店夥計問些關於長安的見聞,通過聊天,晚上就就按江晨所說的方式進行各種總結,然後得出,哪些人來是帶著目的來的,哪些是真正的行腳商,又有哪些,可能是鮮卑打算安插進來的人,也不用他如何去考察問詢,這些草原來的人,基本都把要幹的事寫在了臉上。既然是帶著目的來的,那自然就跟行腳的商人是有所區別的,秦游通過自己的察顏觀色,再加以自己的經驗,是不是商人,那是完全逃不出他的眼睛。
這些人有的是鮮卑人,有的是匈奴人,更多的是鮮卑人,很可笑的是有些鮮卑人是裝作漢人來的,以為不說話就沒人看得出,只是在秦游的面前,這些滿身都是牛羊膻味和汗臭味的鮮卑人,閉著眼秦游都能聞出這些人的味道。
認出了這些人,秦游有時就帶著貨物出門,等這些出來後,他稍化妝就跟著這些人去到他們的住處,然後標記出來,找個時間,給江晨把情報送了出去,至於送出去後江晨如何處理,按規定就不由他去操心了。
這段時間,秦游還注意到,在這個車馬店的中間位置,有個院子是從不對外的,那兒不是時時鎖著門,或那就有兩個夥計在那兒守著門,連靠近都不允許,有一次秦游裝作閒逛到了那兒,守門的兩人就讓他趕緊離開,聲音極其嚴厲,秦游隨意看去,兩人的袍內鼓鼓囊囊,應該是帶著兵器,急忙說自己是住店的,無事閒逛過來,馬上就走,看他樣子就是個行腳商,守衛的人看著他離開後,即沒再管。
看到這個院子比較特殊,秦游就留上了心,找了個機會,把自己住的地方轉到了離這院子稍近些的大屋,這離得近,就更容易觀察,他不時就看到有鮮卑人進入那個院子內,而這些鮮卑人基本都是他認為可疑的那些人,這就讓他有些懷疑,這院子內住著的是不是就鮮卑人在長安的聯絡人?而更是奇怪的是,他住在這兒觀察了多日,卻從沒見到扎眼的人從那房子裡出來過,進去的是什麼人,出來後也是那些人,再沒見更特殊的人了,就算是有人守衛的時候,也沒見人從裡面出來過,門鎖了,也是一樣。
把這些發現都傳遞給了江晨,秦游發出疑問,是不是以陳方曾經的聯絡人身份去與這裡面的人見面。
每次去收集秦游情報的都是江長安,其他人暫時江晨找不到信得過的人,而且江長安每天都要在「天上人間」和江府之間來回多次,有時候江長安就借買個東西的機會,順便把情報就拿了回來,那些鮮卑人的聚集點,張宗道和劉濤也抽空去暗中打探了下,因為不能深入進去,一時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些鮮卑人都很安定,看不出異樣。他們回來跟江晨一說,江晨問了一些細節後,笑了:「這沒什麼不對,其實才是不對了,你們想想,如果是異族來長安,多是做生意賣草原帶來的皮草牛馬羊,要麼就是來做工,做工,現在長安那麼多流民無所事事,這些連漢話都不會的異族誰要?如果是做生意,皮草牛羊賣沒了,那就要買草原所需要的東西趕緊回去。他們東西賣了,卻就在長安呆著了,沒去買其他的東西往回帶,這根本不是做生意,他們就是帶牛羊皮草來賣一筆,作為在長安的活動經費,要知道長安住著和吃的可是貴得要死,這樣弄只會是虧本,根本不是做生意,秦游果然眼睛很毒,在車馬店裡大致看看聊聊就知道這些人不是行腳商。既然不是商人,又長時間呆在長安,如果不是有心,誰也不會覺得他們有問題,但我們既然知道他們要在長安弄事,那他們就有問題。」這就是其實根本不用真正的證據,你從結果倒推回去的話,很多事情就非常明顯了。而江晨他們對於這事也不需要證據,只需知道他們有問題即可。
反正他們都是異族。
等最後這條情報送到,江晨有些糾結了,按秦游所說,這裡面估計真有一條大魚在,畢竟現在江晨他們確認的那些鮮卑人,只是很鬆散的一些,所有人加起來也才一兩百人,如果說鮮卑人要靠這點人在長安搞事,那只會是痴人說夢,在之前肯定還有大量的鮮卑人以各種名義和各種身份進入了長安,這些人才是大頭,而當要起事時,如何能快速聯絡,肯定會有組織的人,如果按信件上所說,很可能組織這些的人是陳方,不然也不會給他這一封信件,現在陳方死了,對方估計也頭大,這麼多人分散在長安,很可能他們也不知道去哪兒找去,或者就是笨辦法,慢慢去尋找,那當然就會再有一個牽頭和組織的人,現在看來,很可能就在這車馬店內。
把這事向各人一說,各人也覺得頭大,如果讓秦游去,要是對方只認可陳方,突然多出來的一個聯絡人,對方很可能就會覺得有問題,那這人被殺的可能性極大,而且因此打草驚蛇,讓對方完全地關閉這個聯絡點,那才是得不償失。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地方沒啥問題,與鮮卑入長安這事沒聯繫,只是其他的隱秘事情,秦游冒然聯繫,也會被對方所殺,當然,這種情況比之前的情況更少見。
見到江晨他們很是糾結,宇文曦說道:「我覺得你們糾結的這個問題不是問題,如果是對方只認陳方,那只須見到陳方即可,而對方必定也認識陳方,根本就不會用暗語,暗語就是給兩個相互不認識的人才使用的,還有就是那封鮮卑語的信件,我覺得那信件本來就是信物,一是取信對方的信物,二就是讓陳方給予對方事情的交待。所以,用的信印都跟其他的信件完全不一樣。」
江晨聽著宇文曦分析,不由得苦笑了:「我真的是當局者迷,這樣的事都想不到。還要曦兒來提醒,好吧,就把那封信給秦游,確定了就讓他去跟對方交流一下,至於那裡住的是不是就聯絡人,讓秦游自己再判斷一下,自己決定見不見。」
江長安把情報發了出去,晚些時候,秦游就看到了那條情報和那封信件。看到他們的分析和判斷,秦游有些感動,畢竟,江晨還非常在意他的生死,並未因他是奴隸而不管不顧,讓他去做兇險的事情。至於讓他再判斷一下是不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有很大問題,根本沒必要弄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車馬店哪需要找人來守衛!
想明白了,秦游再不猶豫,拿了信件,再把之前所想的細節在腦子裡復盤了幾次,讓自己在面對各種問題都比較自如了,他才往那院子而去。
剛到院子門口,守衛就伸手攔住了他,嘴裡哼了一聲:「跟你說過了,離這兒遠點。」說的是鮮卑話。
秦游拿出那封信遞過去:「跟裡面的人說一聲,事急。」
那兩守衛有些疑惑,一個守衛伸手接過信件,對著另外一個使了個眼色,那人從皮襖里拿出了柄刀握在手裡:「看著他,我進去通報。」
秦游臉色稍變,但隨後即恢復正常,這些鮮卑人隨時拿出武器來,反而更增添了這根本不是生意人的可能,對於現在的他,對方是鮮卑部族進入長安潛伏搞事的人,比是生意人更安全。
只一會,拿著信件的人即出來,信件已不在他手上,他見到秦游,臉上神情比之剛進去時要輕鬆了不少,見到秦游還行了個禮說道:「將有請。」
聽到如此說,秦游心裡完全放鬆下來,如果不是鮮卑部族軍,不會以此稱呼,態度也不會變得這麼快,這也從側面說明,或許這個鮮卑部族將估計真如江晨他們猜測的那樣,急切需要他。
跟著那守衛進去,大廳里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樣貌粗獷,滿臉的鬍鬚,望去孔武有力,本倨坐於桌前,見到秦游,就站了起來先向秦遊行了一禮,這讓秦游一時莫明,急忙也跟著鞠身行了禮。
立起身來,那人伸手就拉住秦游,急急說道:「尊駕可算來了。」
秦游立起身來,疑惑地問道:「尊駕是……」
「拓拔突力野,長安的事主要我在負責。」那人非常地爽快。
「鄙人陳忠游。」那人如此爽快,這與秦游所想有很大的差異,不由得他說道:「不應該是要對暗語嗎?」
拓拔突力野手揮了揮:「對什麼暗語啊,有信件就夠了,你要對也行……」拓拔突力野先把暗語說了,與書信上的暗語一模一樣,秦游也把暗語說了。
突力野呼了口氣:「陳公這次遭襲身死,真的是讓一切都亂了套,這段時間,你都不知道我們亂成什麼樣,我都擔心,如果再沒人來組織協調所有人,我都要瘋了」
秦游聽得疑惑不已,這拓拔突力野不是鮮卑人派來組織的?
「尊駕,之前的事情我並不清楚如何,我十五年前即被陳公收留,陳公於我有救命之恩,一直我都是為陳公打理一些外事,三月前陳公就留我在長安,卻也沒安排我事情。直到聽到陳公身死,我才按之前與陳公約定來到這裡,因擔心有意外,我住了幾天也才敢出來與你們想見。」秦游把之前設計好的說辭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