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亂中取栗
2023-12-21 19:57:45 作者: 三毛驢
信件翻譯得很細,按時間順序一迭迭地放著,最早的時間可以追溯到近十五六年前,最近的差不多一個半月前,也就是陳方死前不久,這些信件,都是鮮卑那方與陳方的往來,陳方給對方的自然是沒法看到,比如,從初的信件就是到哪收多少錢財用於行賄,或者是鮮卑方說的找到某人,將送到何處,何時讓他來接。有的就是說,有多少珠寶帶來。或者是讓安排一些人在某處,有一部份都是如何來策劃遺詔的事情,以及遺詔成後如何挑起事端。這方面的信件非常多,策劃得很細。近段時間的就有說在長安和洛陽某地有個聯絡站,如有事,以某某暗號見等。還有的是說與匈奴人談好,將有聯絡人不日到長安。最近的那封信是說,鮮卑和匈奴已聯手起來,這段時間將有幾批鮮卑人將進入長安城,分散於各處,以備事發時,從長安城內舉事,一舉拿下長安,然後據守長安,等最近的匈奴大軍進入。
最初的信件就可看出,十多年前這陳方就是個小人物,鮮卑用人力物力,把他堆到了現在的地位,可以說是非常不容易了,還有就是假遺詔花費的精力實在巨大。而看到最後一封信時,三人已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劉濤才說道:「於長安城中起事,據守長安等匈奴軍進入?這怎麼可能呢?大晉可是屯重兵於邊境,匈奴大軍怎麼可能進得了長安?」
江晨搖搖頭:「不是沒可能,你看到信件上說的了,『事發時』,長安城內舉事,很可能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然後會引起邊軍混亂,然後匈奴的軍隊就會進入關中。匈奴軍離長安也並不算遠,而且匈奴人多為騎兵,從邊境到長安,快馬也不過五六日,這還真有可能奪取長安。」
張守道接著江晨所說的分析道:「如果真奪了長安,長安到洛陽不過七八百里的路程,有了長安城充足的糧草,進逼洛陽也不是不可能。」
江晨點頭道:「如此說的關鍵是能調開邊軍,或者是短時間內調開一部份,匈奴人還要極快集結起來,這樣才能進入。我覺得這有些難度。」
兩人都點點頭:「難,匈奴人平時都分散各地和各部落放牧,作戰時才集結成軍,這樣的兵力調動,怎麼也不可能避開大晉的探子。在調開邊軍的同時還要馬上集結起來攻打,這難度不下於直接進攻洛陽,所以這事難度真不小。」
江晨用手指輕輕在桌子上敲著,腦子不停地轉著,他漫聲說道:「鮮卑人不可能不知道這點,他們和匈奴人想集結都要很長時間,這麼長的時間,大晉軍隊也能集結起來,他們根本沒有突擊的可能,哪怕大晉國內有突發事情發生,當有外敵時,都只會一致對外,但為何要這樣做?難道這說匈奴大軍進入是假的,只是在騙陳方?」
說到這他搖搖頭:「陳方那麼老奸巨滑的人,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些呢?」
張劉二人都跟著搖頭,也想不明白這其中原因。
江晨一時也想不明白,遂把這事放下,對張劉二人說道:「這事事關重大,我們需要確認這信上內容是不是翻譯正確。如果是真的,那我們必須要想好如何應對了,畢竟,長安城一亂,我們很多的部署也都會跟著完蛋。」
張宗道點點頭:「那我們只能去綁上次找到的鮮卑人了。不知道來得及不?」
江晨想想道:「時間估計很緊了,綁他,再綁他的家人,還要再以他的家人威脅,再翻譯信件,差不多要三四天時間,我們找宇文曦吧!我覺得她現在值得信任。」
張劉二人對望了下,眼睛裡都帶著了戲謔的笑意:「這麼快就搞定她了?你不是說她還小嗎?」
江晨知道倆人轉什麼樣的齟齬念頭,沒好氣地看了眼二人說道:「昨天她跟我交流了,說宇文莫圭殺了她全家,鮮卑於她,那就是大仇,她巴不得把鮮卑滅族,我想想,確實是如此,她孤苦一人,只有我們可以依靠,害我們,於她是沒有半點好處。」
張劉二人一想,確實如此,而且看宇文曦,現在心思全都在江晨身上,讓她去害江晨是萬萬不可能,而鮮卑族的死活現在於她已沒了意義。
里外都鎖了門,讓劉文貴在院子裡練字,三人拿著那些翻譯件一起來到江府,這時宇文曦就在書房裡看書,馬芊芊在院子裡百無聊旦地亂晃,在馬芊芊期待的眼神中,江晨理都沒理她,把宇文曦叫出來後,幾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然後把那些信件都遞給了她,又把秦游的那些翻譯件也遞過去。
宇文曦看了幾眼,眼睛裡亮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江晨:「公子,謝謝你的信任。」
江晨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笑道:「當然信任你啦,你看快些,看這翻譯的如何?特別是這封信。」
宇文曦拿起一封信快速翻看著,再拿起翻譯件看了一遍,說道:「翻譯得挺好,有些稍有出入,但不影響信件的意思。」
江晨嗯了聲:「你再看吧,如果歧意很大的你再撿出來。」
宇文曦點點頭,沒再說話,只是拿起信件看一遍,然後再拿起翻譯的看一遍,然後就放在一邊,基本上每封信都是如此,邊上劉濤忍不住了:「你就這麼看一下,就能看明白有沒差錯?」
宇文曦嗯了聲:「我看一遍就差不多記住了,基本不會錯。」
劉濤愣了愣:「這目不忘啊!」
宇文曦看了眼他:「不是啊,長期還是有些會記不住,短時間內,一般沒什麼問題。」
江晨笑了,沒想到撿到一個寶了,不僅長得漂亮,有學識,這過目不忘的本事,那真的是萬里挑一了。
看一時半會看不完,劉濤提前離開了,畢竟劉文貴那兒一點也放鬆不得,反正這兒有江晨和張宗道就夠了,他不以謀略見長,這些事有他無他不多。
看了一個多時辰,秦游花了兩天翻譯的信件,就被宇文曦全部看完了,她在最後那封信上又再看了一遍,這才放下說道:「基本都沒什麼問題,這個秦游看來還是很用心翻譯,個別詞句錯了,也不是他有意的,畢竟一些鮮卑俗語不是誰都能知道的。」
江晨拿起最後那封信的翻譯件問道:「現在這封信非常關鍵,我也想問的就是這封信的翻譯上有沒什麼問題?畢竟某個詞翻譯過來,就會產生歧意,而這歧意很可能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宇文曦點點頭:「這封信反而翻譯得沒什麼問題,基本沒一點錯誤。想來秦游也知道此信關係重大,所以非常認真地翻譯出來了。」
江晨呼出一口氣:「我們現在根本不清楚,他們是如何讓匈奴大軍進入的。」把剛才他們的分析說了一遍,宇文曦嗯了聲:「確實,只要是明白人,對於國和軍有認知的人,都明白這不大可能突襲到長安,不過,你們有沒想過,這也可能只是給那些進入的鮮卑人匈奴人說的,而不是給陳方看的?」
江晨愣了下:「你說這什麼意思?」
宇文曦道:「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匈奴大軍進入長安,他們不是為了占據長安,然後等著大軍到來,而就是一個目的——為了把長安搞亂,至於這些進入長安的人,他們本來就是打算犧牲的,讓他們知道有大軍很快進入,只是為了讓他們能緊守在長安,能更長時間的在長安作亂而已。你們看這封信,最後的印件跟其他的信件有所區別,或者這就是讓進入長安的鮮卑人看了取信他們用的。」
江晨一聽,腦子裡像是有一道閃電劈開了那些迷霧:「對啊!他們怎麼可能占據得了長安呢?他們一直的目的就是為了中原大亂。中原越亂,他們才越有機會,洛陽是不可能亂的,那兒守護的御軍太多了,就長安,城夠大,世家門閥不少,軍隊卻不多,如果長安毀了,哪怕是亂成一團,都會給大晉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而且,還真有可能,為保長安,朝廷把邊軍調回長安平亂,這樣邊境真可能不穩,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還有就是這說的,『事發時』,這要發生的『事』!肯定就是大事,也會引起中原亂相,再加上長安之亂,那軍境上軍心自然也不穩,誰還會去注意到他們集結不集結大軍呢?」
江晨和張宗道都明白,這兒說的「事發時」應該就是遺詔的事情發酵引起諸王之間的紛爭,也就是說,雖然鮮卑人已在慢慢進入長安,但要引動長安之亂,還需要一段時間,也需要遺詔事件的後續發展。
這真的是一石數鳥的計策,也不知道鮮卑人是誰在策劃這事,能隱忍,能等待,而且非常周全,如非是陳方突然身死,然後讓江晨發現了密室和這些信件,這事成了的機率真的是非常之大!畢竟,這麼多年的策劃,不是當事人,根本看不周全全部。
而現在,遺詔如果真像他們猜想的那樣,因趙王突然身死遺詔事件沒有擴散,因陳方突然被殺,讓江晨知道了他們進入長安的計劃,本來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就這樣赤果果地被江晨剖開放在了台面。
可以說,如果沒有江晨的突然插入,這計劃十有八九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