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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香之一道

2023-12-21 19:57:45 作者: 三毛驢
  這個瓶子是用一塊上好的水晶直接磨製,然後放在一個花梨木打造的盒子裡,盒子用油打磨得滑亮無比,盒子裡鋪著的是一塊純黑色的貂皮,瓶子裡的香水大小也就能裝個一百毫升的樣,能隱隱看到裡面呈金黃色的香水,只是望著都覺得這東西價值不扉。

  時間短促了些,江晨這樣的水晶瓶就只弄了兩瓶,實在是太難磨製了,裡面的香水價值與這瓶子相比,那就差得太遠太遠,本來就打算只是展示用,卻不想賈謐眼睛看著這東西就拔不出來了。

  半晌,賈謐才回頭望向張宗道他們問道:「這是何物?望去感覺怎麼珍貴無比?」

  張宗道笑了:「回常侍,這是香水。」

  賈謐沉吟了聲:「香水?似乎是跟薰香有關?」

  張宗道笑道:「常侍英明,此物從花中以秘法提練,因各種花香不同,花費各異。此瓶內為最為難提練最貴重的芝蘭之香。歷千萬朵芝蘭,方提練出此一瓶。」

  賈謐哦了一聲,望著張宗道,張宗道把江晨向前一帶說道:「這是我們的江掌柜,此香水即是他以秘方提練,由他來給常侍解惑。」

  江晨上來先見了禮,然後才說道:「芝蘭之香本為淡雅,性高貴,其香在若有若無間。常侍,麻煩您掀開袖子把手抬起來。」

  賈謐不明所以,掀起廣袖把手抬了起來,江晨拔開木塞,用瓶子在他的手腕處滴了針頭那麼大一點,然後就蓋上了塞子。

  賈謐有些莫明其妙:「好了?」

  江晨點點頭:「蘭梅皆為暗香,似有若無,如絲隨風飄,尋之不可得,不經意遺忘之,卻覺香如故。」

  眾人被他這話說得有些震住了,站著都沒動,片刻,賈謐的隨從里有人咦的輕呼了一聲:「咦,這香味……」

  一會又有人說道:「剛才還聞到,怎麼現在就沒了?」

  江晨點點頭:「蘭香即如此。總是若有若無。」

  賈謐搖了搖頭:「我卻沒聞到。看來也不過如此。」

  江晨也沒在意,賈謐身上熏的香極重,雖是如此,那蘭香還是不經意間就飄散開來,不然他一眾隨人也不會有人聞到。

  賈謐放下水晶瓶向著院內走去,走了幾步,忽然站定:「咦,這香味……」

  他站住聞了好一會,又走回來,拿起水晶瓶問道:「這香水有名否?量有多少?」

  江晨說道:「此香因其意,所以名暗香,世上只此一瓶,想再要,須等明年春蘭再開之時。一年也只能提練出此一瓶。」

  賈謐眼裡濃濃的失望之情:「只一瓶啊,可惜……這瓶你收起來,我要了。明年的我現在就預訂著,也要了。」價格都沒問。

  江晨答應了一聲,也沒露出什麼欣喜表情,把那盒子就收了起來。價格這事,輪不到賈謐來和江晨談,沒意義。

  這瓶收下,賈謐來了興趣,讓江晨把其他什麼瓷瓶的,銀瓶的,金瓶的,都拿出來試了試,又拿了瓶金瓶裝的桅子香。

  到這時,他心神已全被這些香水占據了。

  戀戀不捨地出了展示廳,賈謐示意了下,讓江晨跟著,張宗道他們眼神示意了一下,江晨一路點點頭,向廳內走去時。

  賈謐一路跟江晨說道:「我從十二歲始,即研究香之一道,到今日已八九年,自認於香道已有小成,沒想到今日聞到你的香水,才知我這些年所研究所制之香,有如艷俗伎者與高雅仕女之別,怎麼形容呢?嗯,媚俗!蘭香我也嘗試過,可惜蘭花枯乾後,香即全失,無法煉製,卻不想你卻能得到。」

  江晨沒想到,這位大晉朝皇后前的當紅炸子雞,卻是一個香道的愛好者,怪不得在展示廳聽到是香水,即挪不開腳,既然他喜歡,自然要跟他打好這層關係:「提煉蘭香,確實不易,不然也不會經月才此一瓶,草民提煉時是用……」

  賈謐打斷了他:「此香如此貴重,你自是需要秘方才行的,這是你獨家本事,吃飯的傢伙,不用跟我說,以後你可以我探討探討,我想到時我必能尋到煉此香的秘密。」

  江晨沒想到這賈謐是個大氣之人,或者說是個驕傲之人,根本沒打煉製香水的主意,所想的就是靠自己的研究得來,別說,這真有點未來科研人員追求真理的勁頭。只是,沒有酒精,一輩子他也別想把這些香水提煉出來。

  江晨當然不能這樣說,他連連點頭稱是,還拍了拍賈謐的馬屁:「我這秘方,也是偶然得之,據給我秘方的師傅所說,此秘法從曹魏之時即在研究,到他時已歷三代方始有成,我也只不過是撿拾而來,哪如常侍般自行研究所得,聞之常侍身上之香,亦高雅而雋永,只是香太過濃烈,不如剛才的暗香幽然,嗯,您的香是高朋名士,而暗香則為隱士高人,不一樣了,至於是誰高誰低,看人之所好。比如太子,就覺得剛才您買的那瓶桅子香更好,而我,則喜歡那瓷瓶裝的玫瑰香,濃烈些適合我這樣的粗人。」

  賈謐一拍大腿:「不錯不錯,剛才我還不知如何形容,說媚俗又過了些,應該就是這樣,一為名士,一為隱世,意境完全是不一樣的,因人而異。對啊,香沒有好差之分,只有因人不同,而喜好不同,我總想找到最好的那一款香,卻不想,我覺得最好的並不見得就是別人最喜歡的,江掌柜,你這番話點醒了我,不然我在制香一途必然迷失。」

  賈謐站定,向著江晨一拜道:「江掌柜在香之一途,可為師。」

  江晨急忙還禮,嘴裡連說不敢不敢,這位可以說是大晉高層里數得上的人物,江晨一介草民哪敢在他面前得意。

  賈謐拿出一物說道:「此為我府上的信物,持此可不經通報入我府上,希望江掌柜常去我府,研討香道。」

  江晨不敢推辭。

  正說間,里走來幾人,卻是太子睡醒了出來,見到賈謐,淡然道:「常侍也來了?」

  賈謐行禮說道:「見過太子殿下,我是聽聞『天上人間』為人間極樂之處,自然要來見識一番。太子殿下怎麼也在此處?」

  太子打了個哈欠,掩飾不住的疲憊樣:「這『天上人間』我也有份,當然要在此處玩樂玩樂。」

  賈謐愣了愣:「太子殿下您在這兒有份子?」

  太子揮了揮手:「就這麼個破院子,又花不了多少錢,反正在長安閒著也是無聊,張宗道他們說起這好玩,我也就湊了點錢跟著弄了,難道也有什麼問題不成?」

  賈謐本來見到他本來有些不待見的,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嗆,現在聽他說有份子,反而有了些笑容:「無妨無妨,這些是小事,太子殿下不用太在意,只是不要讓皇后和陛下知道即可。畢竟太子您身份尊貴,與商人一般弄此小道,會有閒言風語。」

  司馬遹哼了一聲:「我只是入了份子,又不直接來經營,怕誰說啊?這達官顯貴經商的可不只我!反正以後我在這兒只管玩樂,誰來說我也不怕!」

  賈謐笑道:「那是自然,到時我也在陛下面前說說,不致讓這些流言傳到陛下耳里。」

  司馬遹嗯了一聲:「行了行了,你玩去吧,我餓了,那誰,安排飯食。」

  望著司馬遹去了包房,賈謐的臉上現出掩飾不住的笑意,江晨低著頭,自是把這笑意看在眼裡,也沒說破,念頭一轉,嘴裡說道:「常侍聞到了吧?太子殿下身上用的就是桅子之香,連敷的粉也是桅子香味的。」

  「哦?敷的粉里也能添香?剛才我還真沒注意到太子敷了粉,粉里也能摻香嗎……」一說到香,賈謐神情完全變了,其他一眾隨從都沒搭理,拉著江晨一路說著有關香道的話,一直到了那水池邊。

  見到水池裡的舞台掩映於荷花中,賈謐又是大讚了一番,聽說這設計是江晨的主意,不由有些意外:「江掌柜,我以為你只是懂香之一道,卻不想你連這個園林技藝也知道啊,現在這盛夏時分,四周有涼風徐徐,有花香水意,身涼體輕,如此欣賞舞姬之舞,真是身心舒暢啊!好,真好!」

  有賈謐在,這個池邊最上首隻能是他的了,他的隨從圍著分而坐定,陳方本來也在,見他來,也急忙上來見禮,還有一些張宗道和劉濤的也站起來見禮,一時池邊阿諛奉承之聲四起。見賈謐一時忙不過來找自己,江晨向著早候在邊上的江長安使個眼色,江長安下去,酒菜即流水上了來。

  菜就不用說了,反正這時代就那些東西,肉多些,魚多些而已,也沒法做出什麼好吃的,江晨一個鋼鐵直男,天天吃食堂的人,也沒想過要做飯,腦子裡倒是有一些菜的做法,卻也暫時沒時間去研究。

  再等酒一打開,眾人的眼神就全變了,每個人鼻翼大張,喉節上下涌動,都忍不住倒了一大爵,望著那酒色,已吃喝慣了的人哪還忍得住,基本都是一口喝乾,然後都同時閉上嘴讓酒香在嘴裡延緩,再長出一口酒氣,齊叫了一聲:好酒!

  上首的賈謐本來也是個酒色之徒,而給他上的還跟其他人的有所區別,他一口下去,差點沒悶得頭髮暈,一張嘴,一股濃濃的桃花香味從嘴裡噴出,只是一口,賈謐即覺得頭腦狂跳,身體發熱,只想著脫了衣服大叫大嚷才好。

  酒才上來,只片刻,眾人即有了小小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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