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意境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小姑娘警覺地將人參牢牢捏著:「你想幹什麼?我便要這個!你們不能說話不算數。」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三個女人便是來找茬的。

  白庸碌很不高興,耐著性質道:「讓我看看這參,並不是說便不賣給你了。」

  小姑娘還是牢牢著:「不,我便刻便買,拿回來自己切。」

  白庸碌氣得笑了:「看來,姑娘還是一個懂藥的人啊。」

  忽見適才進入的斑白髯毛淡淡地道:「拿這人參給我瞧瞧。」

  適才還不肯拿出人參的小姑娘,立馬將人參遞給斑白髯毛。

  斑白髯毛拿著那半截人參看了又看,神采越來越凝重,最終嘲笑道:「藥膳堂真是好大手筆!拿幾百年份的人參切片零賣!」

  「轟」的一聲,現場的人炸開了鍋。

  好多人都圍上來,要看這幾百年份的人參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白庸碌將臉沉下來:「這人參是拿錯了,斷不會拿如此的人參切片零賣。」

  「憑什麼?」老婦嘶聲叫喊著,衝上去從斑白髯毛手中奪過人參,直往懷裡塞。

  婦人則抓出一錠銀子,往櫃檯上一扔:「這是參片的錢。」

  言畢,拉著老婦和小姑娘便往外跑。

  夥計大吼一聲:「這是在搶人嗎?攔住她們!」

  大夥正要動作,便聽那斑白髯毛冷冷地道:「她們有無搶人我是不曉得,卻是有人告你們盜竊百大哥參致人喪命!此時人贓俱獲,你們有什麼可說的?」

  人群又是「轟」的一聲音。

  來了!

  白庸碌從從容容地指著那幾個女人:「攔住她們!」

  再回頭看向斑白髯毛:「敢問大駕是誰?」

  「老漢乃是京兆府推官付有才是也!」

  斑白髯毛一鼓掌,外頭擁進入一大群巡捕營的巡捕,將全部鋪子圍得風雨不透。

  白庸碌叉手行了個禮:「見過付大人,有被告勢必有原告,叨教是誰狀告我家?」

  付有才冷冷一笑:「這個,去到官署里,你自會曉得!帶走!」

  巡捕不由辯白,便衝上來鎖人。

  趁著混亂,之前擁擠在藥鋪里的那些人一擁而上,拿的拿,砸的砸。

  眾夥計聲嘶力竭:「你們做什麼?強盜啊!官府還管不管了。」

  付有才恍如果未聞,任由那些人搶砸。

  「真精緻。」

  清冽的女聲音起,夥計打起門帘,穿著淺青色錦的姜如緩步走出,角帶笑,眼神微冷。

  「把這些膽敢在我鋪子裡打砸掠取的土匪拿下!」

  她一聲令下,後院裡湧出十來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全都身輕如燕,動作迅猛有力。

  只一下子工夫,便將在鋪子裡打砸掠取的人全都按翻在地,綁了起來。

  付有才震悚地看向姜如:「官差在此,你竟敢行此盜賊之事,眼裡有朝廷嗎?有君主嗎?」

  姜如微微一笑,行了一禮:「莫非這些青天白日之下行盜賊之事的人,與朝廷有關嗎?」

  「謬妄!」付有才用力一甩袖子,指著姜如:「你是藥膳堂的店主?」

  「如假包換。」姜如走到被按翻在地的老太婆眼前,伸出手:「把人參還給我。」

  老婦不給,瞪著一雙老眼恨聲道:「不給,我經付了錢的!」

  姜如輕輕一笑:「給我搜出來!」

  「男女授受不清!」

  老婦瞪著滿房子的小廝、夥計,嘲笑道:「誰敢碰我老太婆,那便是要逼死老太婆!我立馬撞死在這門口!」

  話音剛落,便見幾個人高馬大、黑著臉的僕婦走出來,輕輕鬆鬆按住她,從她懷裡掏出那半截人參。

  姜如道:「收起來,貼上封條。」

  阿米拿出一隻空盒子,笑眯眯地拿給付有才看:「付大人,您瞧,這是不是那隻參,是不是一空盒子?」

  付有才適才被姜如輕忽,窩了一肚子的火氣,冷哼一聲並不語言。

  阿米將人參放入盒中,貼上封條。

  姜如將盒子遞過去:「付大人,這是很重要的物證,請您萬萬收好。」

  付有才皺起眉頭,莫名有種「彷佛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感覺。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冷著臉指向姜如:「別以為你裝神弄鬼便能逃走懲罰,有人告你群集江湖人士行盜賊之事,謀財害命,立馬隨我一起前去京兆府說明案情!」

  一個又高又壯的黑臉巡捕走過來,拿著鐵鏈便往姜如脖子上套。

  阿米一把拽住鐵鏈:「幹什麼?」

  「你敢抗捕?」付有才嘲笑連連:「來人,把這群暴徒全部鎖起來,但有抗捕之人,格殺勿論!」

  卻聽外頭一聲嘲笑。

  一條尖細聲音道:「嘖嘖,這是誰要在青天白日之下,天子腳下殺人啊?」

  太子跟前的金太監帶了兩個小太監進入,看到這一觸便發的模樣便笑了:「這是在抓捕江洋暴徒呢。」

  付有才不認識金太監,但他認得金太監身上的衣飾等級,眸子子轉了轉,笑道:「見過公公,下官受命在此緝盜,並非是要殺人。」

  金太監淡淡地道:「這碰巧了,咱家這裡也有一樁案子,有人狀告京兆府有人與災民盜賊勾結,以莫須有的罪名,趁亂掠奪盜取商店。付推官可知曉此事?」

  付有才一怔,這個情景,便彷佛是說自己啊。

  他眼光一掃,只見適才趁亂打砸的那些人全都被姜如的人捆起來了,此時正驚悸地看著他。

  那三個女人更是縮在地上,神采也從適才的囂張造成了不安。

  莫非,姜如有先見之明,提前展望了適才發生的事,搶先遞了狀子?

  付有才不斷定地看向姜如,後者正看著他淺笑,並沒有半點一般人碰到官司的惶恐之色。

  付有才想站起後的人,膽氣又足了起來:「不美意圖啊,公公,這京畿治安破案的事兒,歸京兆府管,本官還真不曉得呢。」

  意圖便是金太監多管閒事。

  金太監微微一笑:「既如此,不如一起去京兆府官署吧。」

  付有才又想叫人拿鐵鏈去套姜如,金太監沉了臉:「付推官,咱家勸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留一點餘地的好。」

  付有才遲疑再三,不甘心地道:「走!」

  姜如朝金太監點點頭,交託姜羽:「鋪子裡的東西都不要動,停息營業。」

  她說得雲淡風輕,付有才卻是暗自皺了皺眉。

  誰不曉得藥膳堂贏利啊,乾貨鋪子、酒鋪子、藥鋪,每天人來人往,許多人趕著車來進貨,一車一車地拉走,道是腰纏萬貫也不為過。

  收歇一天,便要喪失許多。

  可這女人說停便停了,要不是特別有魄力,便是很有錢因此不在乎。

  付有才正想著,便見姜如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最不懷美意。

  付有才不由得暗自猜測,這是不是挖了個坑呢?

  雖是如此,還是交託部下:「將鋪子看守起來!」

  姜如毫不在意地登上馬車,笑吟吟地督促他:「付大人還不走麼?」

  「走。」付有才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陡然意識到,姜如如此子完全不像人犯啊,哪有坐著馬車去聽審的?

  因而又要找茬,卻被金太監攔住了。

  金太監斜著眼睛瞅他:「你又想幹嘛?」

  付有才指著姜如的馬車道:「她……」

  金太監嘲笑一聲,指著他道:「你也是嫌犯!」

  付有才大怒:「大膽!竟敢歪曲本官……」

  小太監嘲笑道:「你才是大膽!你可曉得這是誰?這是太子殿下跟前的……」

  金太監當令攔住小太監:「住嘴,此事與殿下毫無干係……」

  付有才心驚膽顫,不敢作聲。

  他只曉得姜如與江府、太常寺卿府有關聯,卻沒想到太子居然會直接出面。

  這,這……上層爭鬥,不是都不親身出面的嗎?

  為什麼太子殿下要這麼做?一點都不避嫌的。

  姜如隔著車簾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道:「走吧。」

  她率先走了,付有才也不能不隨著走。

  因而街上察覺了一個異景。

  一隊巡捕押著一群人走在前面,後方一群身著灰色短衣的僕人押著一串一般人跟在反面。

  看熱烈的人很快擠滿了街道兩旁,全扣問是怎麼回事。

  狗剩兒站在人群中大聲道:「有人與災民盜賊勾結,以莫須有的罪名,趁亂掠奪盜取商店,這不,被我們抓住了,送官呢。」

  付有才的酡顏一陣白一陣的,指著狗剩兒道:「把這個蠱惑民氣的小賊給我拿下!」

  狗剩兒扮個鬼臉,大聲道:「是不是心虛呀,又沒說和盜賊災民勾結的人是你!」

  巡捕去拿,他靈活地跑了,邊跑邊大聲喊道:「不得了啦,當官的和災民盜賊勾結,掠奪盜取商店啦……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察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啦……」

  他技藝非凡,巡捕只是平凡武夫,何處抓得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跑了。

  付有能力了個半死,內心眼裡填塞了怨毒。

  這事兒走到這一步,他是沒有退路了,務必一撕到底。

  否則姜如不倒,他的出路便完蛋了。

  一路前行,他驚惶地察覺,街上擠滿了人,都在談論這「官差與災民盜賊勾結,掠奪盜取商店」的事。

  京兆府總管全部京畿區域的政務治安之事,其中牽扯抵達官朱紫的種種事訴訟多不堪數。

  京兆尹為宇宙面最難勝任的官員之一,有「五日京兆」一說。

  現任京兆尹卓愽卻是個穩重玲瓏之人,他在京兆尹任上穩坐三年多餘,雖說煩惱不斷,卻還支吾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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