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裝聾作啞

  如果是對方連續不作聲，她想不到。

  但周必達找上門去求藥，反倒提示了她，也可以這藥，會發此時她的鋪子裡。

  乃至有可能經被賣出去了。

  「找一下切參片的地方！「

  整枝的人參生意太過有目共睹，最容易潛藏的便是切參片，賣瑣細人參的地方。

  白庸碌微微皺眉：「切片的人參品相都不好，這麼好的人參，切片的夥計怎麼都會問過我……「

  他突然頓住，快衝過去，一把掀開裝參片參須的盒蓋。

  零碎的參片下方，埋了半隻參，以及切好了的大片人參。

  觀品相，便是那枝送出去的三百年份人參。

  白庸碌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賣命切片的夥計，是剛招來的，和他們簽了死契，特地賣命炮製藥物。

  自上工以來，闡揚很出色，沒想到居然會如此。

  白庸碌火速將有疑問的參片分出來，苦笑：「店主，都是在下的錯。「

  姜如鎮定地道：「此時不是窮究義務的時候，老白，夥計住在何處？立馬派人盯著他，萬萬不能讓他出事！「

  白庸碌豁然開朗。

  被人栽贓讒諂成事實，對方早晚都會爆發。

  而這名夥計，便會成為環節人證。

  一般人只會想到夥計是內奸，只謝著把人管束起來詰問清楚，窮究義務。

  卻沒人會想到，如果是夥計死了，便是死無對證，百口莫辯。

  因此燃眉之急，不是窮究義務，反而是包管夥計的平安。

  人在世，便能有辦法。

  白庸碌快拿出一個簿子：「但凡我們僱傭的人，住址都在這裡。「

  姜如給了他一個贊同的眼神，看向姜立：「你能找到嗎？「

  姜立毫不遲疑地道：「能。「

  他自歷到達京城，閒暇時逛遍了京城的旮旯犄角，哪兒他都能找到。

  姜如小聲交待了幾句。

  姜立眼裡露出欽佩的光線，重重點頭：「是！「

  姜如又把看店的另一個小夥計叫來：「你送個口信回宅子，能不能做到？「

  白庸碌沉聲道：「事關龐大，我去吧。「

  姜如不安心便是：「你能行麼？「

  論對情況的熟識，他不如小夥計，論技藝，他只是個文雅人，她從未見他動過手。

  白庸碌笑道：「能行。「

  姜立給姜如一個眼神，表示讓她別多管。

  姜如隨便明了。

  白庸碌，生怕也是一個深藏不露之人。

  大夥兵分三路，姜立去找切藥的夥計，白庸碌趕回宅子齊集人手作放置，姜如帶著小夥計鎮守鋪子。

  夜色到臨，小夥計掌起了燈。

  四壁朦朧，姜如又餓又累，捧著熱茶看著燈火發愣。

  自進京以來，險些沒有一刻消停過，但也不是沒有希望。

  藥鋪、酒鋪、乾貨鋪子都順當創設起來了，姜家街口的酒樓也很快便要開幕。

  她有了一個溫泉莊子，暫時打壓得姜侯府不敢作聲。

  還獲得德長老的支持，成了江老漢人的乾女兒。

  便使前路艱險，可她部下有這麼多人，祁樹也如願以償成了太常寺卿。

  她有信心和潛藏在暗處的這個人斗下去。

  門突然被人自外推開。

  冷風吹得燈火搖搖欲墜。

  她抬頭，看到謝漪瀾一身玄色神官袍服，靜靜地站在門口，默默地諦視著她。

  她恍然驚起，下意識地朝臂弩伸手。

  「你不必畏懼。我不會對你著手，只和你說幾句話便走。「

  謝漪瀾抬起右手，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姜如並不信賴他，反而更警覺了。

  謝漪瀾安步而入，不露印記地審察了一下周圍，在距離她稍遠的地方坐下來，認真地整理好衣服，才江江道：「你碰到困擾了？「

  姜如不答。

  他自謝自地道：「有人在針對你。「

  姜如從始至終一聲不響。

  她太曉得這些人了，曉得你內心想要什麼，便拋出一個誘餌，引你被騙。

  等你中計，便到了他提出請求的時候。

  因此，她毫不會中計的。

  謝漪瀾見她從始至終不發一言，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可隨便，卻又明了一笑：「安心便是，我所圖身子大，不會為了這麼點事便惹你不高興。「

  「在你進城之前，我曾見到周必達帶著人趕回了城，而便好，錢家的二少爺歿了，你緊要趕到藥鋪，派出部下，想必，是有人在藥上做了行動？「

  謝漪瀾曲起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語氣不疾不江，最自信。

  他的手和祁樹長得很像，都是白皙苗條，骨節反應。

  便連敲擊桌面的動作，叔侄二人也是驚人的相同。

  姜如看著他的手，不知不覺想起了祁樹，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從凌霄神殿回來。

  謝漪瀾卻突然一笑，語氣輕快：「你看什麼？「

  他舉起的他那隻手，對著燈光來回滾動，讓她看個清楚：「很早過去，曾有一位姑娘為我的手寫過一首詩。「

  姜如莫明其妙，他和她說這個做什麼？顯擺嗎？

  謝漪瀾搖搖頭：「我記不得那首詩寫的什麼了，我只記得，她勝過人群，羞紅了臉，把詩箋遞給我，而後便跑了。

  第二天，她的父兄來問我，是否喜悅娶她做二房。我其時很驚奇。「

  他看著姜如：「你曉得的，我們這種人，生成缺陷，不能善終，娶人便是害人。因此，我回絕了。「

  姜如不由得諷刺一聲：「那你來害我？「

  謝漪瀾道：「你不一般。你姓姜。謝氏和姜氏運氣關聯，生成便是一對。謝姜聯婚，各取所需，不存在誰害誰。何況……「

  他頓了頓，清清涼冷地道：「我稀飯你，喜悅和你在一起。「

  姜如聽到這個話便不由得憤懣，正要辯駁，他舉起手止住她：「徹夜你什麼都不要說，只聽我說。「

  「我這平生，為家屬而生，為錢國而生。生不由我，死不由我，我沒什麼稀飯，也沒什麼特別厭惡的。家屬能延續，錢國能延續，我便別無所求。「

  「從前我的願望是坐穩神官之位，因為我看不到別人有跨越我的任何可能，直到我碰到了你……「

  謝漪瀾微微一笑：「莫名我便稀飯你，哪怕便是離了這麼遠，看到你在那邊，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氣味，我便覺得身心舒坦。「

  「你可以不稀飯我，不要緊，我會給你時間，直到你了解我這個人為止。「

  謝漪瀾眼裡閃著光線，神采溫和而鎮定。

  姜如便曉得，和他說什麼都是白說，乾脆便不說了，找出帳簿翻翻看看，當他不存在。

  燭火跳躍，二人比較而坐，都是默然不語。

  「店主……「小夥計在外喊了一聲，端著一碗麵進入：「廚房裡僅有這個，給您煎了一個蛋，遷便吃了吧。「

  驟然看到謝漪瀾，當便愣住：「這……「

  姜如搖搖手：「不必理他，你去燒些水，泡壺茶上來。「

  她當著他的面吃吃喝喝，神志自若果，沒有半點不自在。

  謝漪瀾靜靜地坐著，腰背挺得筆直，衣衫一絲穩定，似乎一尊神像。

  姜如吃完，命小夥計進入把碗筷收了，靜坐品茗，乃至掏出一本醫書，便在燈下看得津津樂道。

  謝漪瀾看著她的側影，輕聲道：「你有無做過一些奇怪的夢？「

  「嗯？「姜如驟然被問到，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謝漪瀾。

  謝漪瀾再次問：「你是否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姜如僵硬地道：「沒有。「

  如果她那些總是看到他的夢不算的話。

  謝漪瀾默然一會兒，道：「其實，姜氏的先祖，也有一定的預言能力。「

  姜如豎起耳朵聽，裡頭卻裝作不想聽。

  「我們的先祖來自同一個地方，地方，和這裡差別，鮮花四季怒放，人們可以呼風喚雨，在天上、海里、地下往還自若……「

  謝漪瀾是不輕不重的男中音，帶著專有清涼，語速不疾不江，很動聽。

  姜如不由得被這聲音和內容所迷惑，生怕被他察覺，便將醫書豎得更高了些，以便將臉擋住。

  謝漪瀾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繼續道：「這些事，生怕阿麟都是不曉得的，我也是葵花告訴我的……它說，先祖們可以千里傳音，凝思成像，撒豆成兵……「

  「例如說……「他突然提升聲音，指著姜如手裡的書，「我舉書舉得累了，我便想著讓它自動豎起浮在空中，也是能做到的。「

  姜如不想看到他自滿矯飾的模樣，撇撇嘴：「那有什麼了不得，用得著這麼困擾嗎？我做個書架不便好了。再否則……「

  她把小夥計叫進入：「你給我拿著這本書，算著時候差不多了便給我翻一頁，曉得麼？「

  白庸碌挑的人都是聰明之人，留在朋友更是聰明無比。

  小夥計立馬笑眯眯地當起了人形書架，而且翻書的速率適可而止。

  姜如淡淡地道：「神官大人說說我這個怎麼樣？「

  謝漪瀾默然無語，一會兒後，輕聲道：「你何必與我生氣，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先天極好，能與你的先祖一般，除了血的特別效能之外，還能有其他伎倆。「

  「神官大人誤解了，生氣是要和親人朋友才會有的事，您與我並沒有半點扳連，怎會生氣？「

  姜如眉眼不動，種菜種藥種茶，都是她的特別伎倆，何必他來多嘴。

  她的態度其實太過糟糕，謝漪瀾接不下去，只好默然以對。

  姜如也不睬他，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