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理睬

  他並不敢看姜如，規行矩步地行個禮，一言半語轉入正題：「實不相瞞，我是有事相求。「

  姜如和善地道：「您說。「

  周必達道：「宮中的周嬪娘娘，乃是舍妹，這個，想必姜姑娘曉得的吧？「

  姜如沒有否認：「是。「

  周必達便道：「是如此，懷昌公主殿下，乃是周嬪娘娘所出，承江聖恩，許與戶部錢尚書家的二少爺。

  這位少爺最近身子不適，急需大年份的老參治病，前幾日，錢家求到江相貴寓，江老漢人善良，給了一支三百年份的老參……「

  姜如點點頭，那是她認乾親時送給兩位老人的禮，其時並未特意宣揚，可這錢家，怎麼便曉得了？

  周必達道：「錢家獲得這參，欣喜如果狂，只當二少爺有救，可這參，只用了沒兩天便不知去向。「

  姜如只覺得匪夷所思，這麼貴重的參，居然說不見便不見了？

  可這周必達找到她這裡來，到底是什麼意圖？因而謹嚴地沒有表態。

  周必達見她不接話，只好接著道：「那參極端可貴，聽聞乃是姑娘送與江相伉儷的禮品，不知能不能……「

  姜如道：「是誰告訴你們的。「

  周必達似是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乾笑一聲：「這個，我也不知呢，錢家使人過來，便是如此說的，也江產業初得了好參，喜不自禁，因此在外宣揚？「

  姜如嘆道：「實不相瞞，那參極端可貴，乃是我去邊疆時偶然碰到，重金收購的，只此一枝，再也沒有別了。「

  周必達不信：「，人家都說宇宙面沒有藥膳堂尋不出來的藥。「

  姜如見周必達臉上寫滿了不信，似乎篤定她便是有這藥似的，內心微微一動，道：「我雖沒有，卻可以給你供應一個信息。「

  「從前我在枚州時，有一個浣游光，專賣宇宙種種奇珍，貴寓或可去問問他們。「

  「有便是，從前我在留仙，有一個江家藥鋪，賣的都是珍稀藥材，只是要價頗高，你們也可以去問問他們。「

  周必達見她態度堅定，眼神開闊，也不好多說什麼，謝過便去了。

  姜如使了個眼色，阿米暗暗跟了上去。

  只見周必達回了莊子，直奔正院，進門便道：「她說她沒有，讓去找浣游光和江家藥鋪。「

  只聽屋裡有一條尖細的聲音江江道：「浣游光雖說厲害，但此處距離枚州千里之遙，一來一回，錢二少爺生怕早便沒了吧。「

  「江家藥鋪？江家藥鋪不是早便停業了的？到何處去找？人家拿你開涮呢，周大老爺！「

  周必達生氣地道：「可她說沒有，我總不能去她家裡搜吧？「

  尖細聲音道：「你不能，但周嬪娘娘和公主殿下求一求陛下，是能的吧？「

  周必達嘆道：「讓我想想。「

  尖細聲音道：「你們自己好生想想，這門婚事是精挑細選，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如果是保不住，將來這婚事會如何，誰也說不清的。「

  周必達大驚：「公公此言怎講？「

  尖細聲音道：「你當懷興公主怎會被祁樹一句沒憑據的話便搞得帶髮修行了？她貴妃娘娘所出，陛下最痛愛的女兒！「

  「太子殿下便如此跑回來，齊國能喜悅嗎？勢需要再找個金枝玉葉過去，適齡的公主，除了懷興之外，便只剩懷昌公主啦。「

  「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想想。「

  周必達驚悸失措：「那怎麼辦？「

  尖細聲音道：「為今之計，僅有……「

  聲音越來越小，阿米情不自禁湊近窗戶去聽，卻聽有人大聲道：「什麼人？「

  因而當機立斷，快逃遁。

  所幸這莊子不夠大，她很快便翻出了院牆，只聽背後亂成一團，許多人叫喊著：「抓賊，抓賊……「

  「跑出去了……往外追。「

  她怕被察覺，只好連續奔逃。

  乃至不敢回到姜如的莊子裡，只恐會給姜如帶去困擾。

  秋冬的野外，便是一片蕭疏，完全無處立足。

  眼看便要露出，忽見姜立疾馳而至，將一卷繩索遞給她：「幫我量地。「

  阿米立馬站定，拿穩繩索，看姜立牽著繩頭安穩地往遠處走去。

  接著狗剩兒拿了個漏勺，舀了石灰順著繩線往地上撒了一條白線。

  周家的人衝出來，看到這一幕，倒是不好說什麼。

  周必達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們在做什麼呢？「

  阿米沒答理他，狗剩兒笑哈哈地道：「量地呢，昨兒我們店主不是和您說好了，要重新勘定地基，以免遙遠傷了和善的？「

  周必達收了微笑：「我家進了賊，偷了很緊要的東西，適才幾位可曾看到了？「

  姜立淡定地道：「瞥見有人跑出來往東邊去了，惋惜我們不曉得是賊，否則便幫貴寓攔住了。「

  東邊便是佃戶們聚居的地方，既亂且髒，人員混同。

  如果是有人逃到那邊，基本不太可能找出來。

  周必達看著姜立，神采森嚴：「你看清楚了？「

  姜立直視著他，清靜自若果：「否則呢？周大老爺這是在審我？「

  周家的莊頭立馬抬起又肥又短的手指，惡狠狠地戳向姜立：「曉得你在和誰說話嘛？有無規矩了？「

  姜立抬起手，不痛不癢地握住周莊頭的短粗手指，輕輕一捏。

  「啊……「周莊頭殺豬般地慘叫起來。

  周家下人立馬圍攏過來。

  姜立輕輕一揮手，周莊頭「蹬蹬蹬「後退幾步，難受地著手指蹲到地上：「我的指頭斷了，斷了，啊，啊，啊……「

  姜立淡漠地道：「我姓姜，不姓周。「

  看也不看周家一人一眼，回過身繼續辦事，當周必達不存在。

  狗剩兒笑得陽光光耀，裝滿石灰的漏勺卻迎著風晃了一晃，石灰粉末朝著周家人飄灑而去。

  周必達驚恐失措辣了眼睛，氣急敗壞破口大罵。

  忽聽一條清脆的女聲悠然響起：「周大老爺這是在罵誰呢，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誤解，誤解。「

  周必達紅著眼睛淚流連續，一口憋著卻又不好爆發，死命往下忍，火速帶人撤退。

  姜如清靜地交託姜立等人：「繼續，務必在這兩天之內，把界碑定下去。「

  阿米靠過來，低聲快將之前的事說了。

  尖細聲音，公公，便是跑到宋家拆台的人。

  姜如道：「便在這守著，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何方聖潔。「

  惋惜，主僕幾人在外守到黃昏也不見有可疑的人出來，反倒是周家從京城來了人。

  騎著馬，行色急忙。

  進去不大會兒，周必達便帶著一群人趕出來，表情極端丟臉地騎著馬快走了。

  姜如曉得尖細嗓子一定藏在周必達的侍從中。

  這麼多的人，她對周家下人也不怎麼熟識，其實沒辦法找出人。

  周必達一走，狗剩兒立馬跑回莊子拿了些吃食小物，開始包打聽。

  過不多久，便回來和姜如道：「錢家二少爺死了。「

  姜如隱然擔憂。

  周必達向她求藥，被她回絕，而後錢二少爺便死了。

  倒彷佛，是她漠不關心似的。

  她送出去的老參，突然便不見了……而她，便好剛開了個藥鋪子。

  她突然驚跳起來：「備馬回京！「

  阿米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姜立卻是快反應過來，便刻回來計劃馬匹。

  主僕三人一路狂馳，搶在城門封閉提升了京城。

  如果無特許，京中不許縱馬奔馳於鬧市之上，姜如跳下馬，將韁繩丟給阿米，朝著藥鋪狂奔而去。

  忽聽有人敲鑼提示行人避讓，接著一隊人馬慢悠悠而來，儀仗森嚴，將一條路堵得嚴嚴實實。

  卻是謝漪瀾的神官儀仗。

  姜如急得要死，想要折身往另一個方位去，卻又要戒嚴了。

  再過一夜，她不能確認會出什麼事。

  謝漪瀾的儀仗卻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青衣童子走過來行了個禮，道：「姜姑娘，您這是要去何處嗎？「

  姜如不想理睬，乾脆板著臉往另一個方位走。

  青衣童子快趕上去攔住她，彬彬有禮地遞上一個信封：「姑娘莫急，此處有一份神官手諭，您拿著這個，可以縱馬疾馳。「

  姜如抬眼看過去，只見謝漪瀾的馬車靜靜地停在隊伍之中，簾幕低落，其人並未出面。

  她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接過這份手諭，而是淡淡地道：「你告訴他，如是美意，便別擋著我的路。「

  青衣童子萬般無奈，只好跑回來，立在謝漪瀾車前低聲稟告。

  車簾並未被打起，謝漪瀾也沒什麼反應。

  姜如險些要跳起來了。

  可倏地間，全部儀仗隊便動了起來，很快清算出一條便好夠她經歷的小道。

  姜如拔足狂奔。

  姜立緊隨自後，從謝漪瀾的車邊經由時，特意回頭看了一眼。

  不期然間，便好對上一雙淡漠漂亮的眼睛。

  姜立微微一愣，這位神官，他連續都只是遠距離旁觀過，幾次近距離觸碰，都沒敢凝望。

  這是第一次發生了眼光觸碰。

  他還沒想好要用什麼表情應對，謝漪瀾經挪開眼神，看向前方的姜如了。

  可也沒看多久，車簾快被放下，擋去了全部。

  姜立埋著頭，悶聲不響地快追趕上姜如。

  主僕二人趕到藥鋪，藥鋪的夥計早便全都走了，只剩下白庸碌和他的長隨留在鋪子裡盤貨帳目。

  見姜如和姜立倉促忙而來，白庸碌立馬意識到出了疑問：「怎麼回事？「

  姜如緘默了好一下子才緩過氣來：「我質疑有人往鋪子裡塞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