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和氣

  劼四道：「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我人笨，只好實誠一點。「

  睿大道：「你如果稱笨，我簡直便要笨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劼四道：「大嫂莫非不知麼？「

  睿大驚奇道：「我如何得知？「

  劼四淺笑：「我也不知。「

  「你這個人啊。說話便像在打機鋒。「

  睿大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往裡走：「夜晚湊個牌局，陪大伯母高興高興，今日如丫環氣著她了。「

  劼四微微點頭。

  忽見一個僕婦快步而入，叫住二人，低聲說了一席話。

  正院裡。

  楊嬤嬤跪在江老漢人眼前：「……便是這麼一回事。「

  江老漢人半閉了眼睛：「你這老貨，我不問你，你便不說，是不是？「

  楊嬤嬤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說出來更為難，您讓老奴怎麼說呢？

  姜姑娘如果是看了那信，曉得您攔截了她的信，內心會怎麼想？

  您曉得她曉得了這件事，內心又會怎麼想？

  總之未免心生心病。

  再一個，老奴曉得這事兒不是您做的，那便勢必是其別人做的。

  這府里，不管是誰做的，可不都是在傷您的心？「

  江老漢人默然半晌，道：「家裡沒個當家的，始終不是事兒。如果是……「

  如果是姜如和祁樹沒有扳連，她是真看得上，也並不嫌棄什麼身份之類的。

  這麼大的家業，不是如此的人撐不起來，何況這個人還能把江嘉管好。

  惋惜，真是惋惜。

  江老漢人沉沉地嘆了口：「這孩子，非得把小櫻接回來，是對我生了建議？「

  楊嬤嬤道：「怎麼會，事兒過了這幾天才來接人的，便算有氣也早消了。她如這么小器，也不值得您記掛。哪一個朋友們屬里沒些口舌短長，牙齒還磕著舌頭呢。「

  江老漢人點點頭：「那是。你去給官媒傳話，是時候給三三尋個媳婦了。最要緊是人能幹，品行好，門第樣貌過得去便行。「

  楊嬤嬤點頭：「是，老奴這便去辦。「

  江老漢人又道：「前幾天不是給小櫻做了一件狐裘大氅麼？你這裡也籌措著，給如丫環做一件，親身送過去。「

  楊嬤嬤笑道：「姜姑娘也不知是何處來的福分，能得夫人如此歡喜。「

  江老漢人佯作生氣：「你妒忌？「

  楊嬤嬤尚未回復，睿大便快步進入：「是妒忌誰呢？「

  江老漢人性：「這老貨妒忌我送給如丫環狐裘。「

  睿大笑道：「我和四弟妹也妒忌呢，大伯母要不要也送我們一件？四弟妹想要什麼顏色的？「

  劼四不答她的話，只道：「大伯母，剛剛外頭傳了信息進入，錢尚書家的二少爺快不可能了，想問我們重金採購那顆三百年的老參。「

  江老漢人皺起眉頭：「這碰巧了。「

  這顆三百年份的老參，還是姜如送的。

  而這位錢尚書的二少爺，是懷昌公主來日的駙馬，懷昌公主，便好又是周嬪所出。

  而這位周嬪，娘家便好便是姜如莊子的新朋友。

  睿大道：「三百年份的老參，不好找，他們也不知怎麼便曉得了，不如侄媳去回絕了吧？「

  江老漢人性：「不，人家既然問上門來，便是內心有數的。送過去。「

  三天後，姜如正在雇用新酒樓的掌柜，狗剩兒從外頭拿了一封厚厚的信進入。

  封皮上只寫了「姜如親啟「五個字，沒有落款。

  姜如撕開信封，只看了幾行字，表情便變了。

  上頭紀錄了最近三年以來，全部京畿區域有紀錄的人口失蹤案。

  一共二十餘起案子，其中有一十二人的名字被硃砂勾紅。

  左近都用蠅頭小楷備註了「貌美「二字。

  姜如背脊發涼。

  失蹤的這些人如果是平均下來，並不怎麼起眼，一旦密集起來，美貌的人占了一半以上，周密一想便會很嚇人了。

  這還只是京畿區域，全部錢國加起來，會有多少起？

  姜如翻到最後，看到一張圖紙。

  上頭寫著：「嘉賓修路的時候，最女人按照這個形狀修。「

  圖紙上畫了一幅畫，一座矮山，一片田，一個莊子。

  一條路從莊子裡出來，先是直的，將近矮山之後，突然往旁邊繞了一個半圓，而後又繞過來，連續往前。

  寫這封信的人是宋御史無疑。

  姜如想了想，叫姜立進入：「側面了解一下，宋御史此時在做什麼？不要讓人察覺你。「

  姜立很快回來：「在家養病呢，聽說是懇求京兆府和巡捕營的人探求他兒子的著落，被人臭罵了一頓，趕出去，便氣病了，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姜如暗罵。

  這老狐狸這些天反應是借著求人尋他兒子著落的機會，找到熟人將這幾年的失蹤人口卷宗都查了一遍。

  而後自知沒有能力去碰這個，便不露神采地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自己。

  不管自己願不肯意管，對他都沒壞處，卻算是明晰他一樁苦衷。

  而她，彷佛不會不管。

  因為她答應過周守備和周大少爺，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探求周小少爺的著落。

  她沒能力去查，但她可以交給祁樹去做，可以將這個情況轉達給周家。

  那麼多條線索匯聚在一起，總能理出一條線來。

  至於這幅畫，姜如盤算好久，決意親身走一趟。

  周家將去路修通了大半，便好夠她的車駛入。

  姜如站在莊子後方一眼望去，野外一片冷落，什麼都看不見。

  她慢悠悠地沿著宋御史畫的清楚連續往前走，直到走到矮山旁邊的半圓處，便停下來四處張望，妄圖看出有什麼差別。

  看來看去，都是一片荒廢，正掃興間，一點綠意突然突入眼裡。

  姜如緩步上前，彎下腰，看到那是一蓬鐵線草。

  這個節令經很冷了，其他地方的鐵線草早便枯黃不堪，僅有這一蓬鐵線草，綠意盎然。

  姜如心口亂跳，如果無其事地四處看看，見沒有人留意她這裡，便火速將鐵線草拔了，交託阿米：「把你的帕子拿出來。「

  阿米不明因此，很乖地拿出帕子。

  姜如立馬用帕子把鐵線草包得嚴嚴實實。

  阿米眼睛發亮：「姑娘察覺珍稀藥材了嗎？「

  姜如不由得笑眯了眼，倘如果她沒猜錯，這底下應該是一個溫泉泉眼。

  天黑，姜如坐在燈下抄寫宋御史抄錄的失蹤人員名單，她希望給枚州那邊的周守備送一份過去。

  祁樹在一旁把玩著那蓬鐵線草，不由得地笑：「這宋老頭兒真是夠狡猾，他早便曉得這莊子裡有溫泉泉眼，卻連續沒動，便是清楚憑他的身份不僅保不住還會招禍。誰想倒是廉價了你。「

  姜如咬著筆桿道：「我在想，周家這麼想要這個莊子，還非得給我修睦的路，讓我萬萬別自己修路，說不定便是因為曉得有這麼個泉眼。「

  她一日不察覺這地方有溫泉泉眼，他們便始終有機會把莊子買過來。

  此時麼，除非她死掉，否則他們始終沒這個機會了。

  姜如不由得大笑作聲：「我這是美意有好報。「

  祁樹看到她快樂的模樣，不由得捏了她的鼻子一下：「翌日我過去幫你看看。「

  姜如奇怪道：「你要出門？「

  祁樹皺眉：「我不能出門？「

  姜如高低審察他：「您好了？「

  這是嫌他身子弱？祁樹不高興：「好歹也養了這麼久，我年輕，好得快。「

  姜如表示不信：「可我覺得還沒好，怎麼辦？「

  他便一掌握住她的肩頭，恨聲道：「要不要碰運氣？「

  姜如趕緊尊從：「不必，不必，我確信你經好了。「

  祁樹哼了一聲，表示這還差不多。

  姜如接著又問：「你和我一起去幹嘛？「

  祁樹嚴峻地說：「你不走直路，非得走彎路，原因是什麼？總得有個原因吧？「

  姜如語重心長地笑了：「哦，你想做神棍幫我看風水。你不覺得這會拉低你的檔次麼？「

  祁樹道：「不會。「

  謝漪瀾經那麼不要臉了，他再端著，只怕骨頭都不剩。

  為了她都經給人算命卜卦了，還差看個風水嗎？

  次日，姜如起了個大早，與祁樹各乘一輛車，去了莊子。

  周家也是蠻神奇的，此次又把路擴寬了一點。

  之前只夠一輛小車經歷，此次夠一輛大車經歷了。

  姜如緊張質疑，他們是不是曉得祁樹要來，提前作了計劃。

  走到一半，這種料想得了考證。

  一個目生的中年男子和周莊頭在路旁站著，吆五吆六的指揮佃戶填土修路。

  看到姜如的車過來，周莊頭便笑著打招呼：「姜姑娘來啦？「

  接著便要把中年男子說明給姜如認識：「這是我家大老爺，聽聞姑娘買了此處莊子，便嚴命我們趕緊把路修起來。「

  周家大老爺周必達走過來，彬彬有禮地對著姜如行了個禮：「姜姑娘，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這以後做了朋友，我們有事說事，和和善氣的。「

  不管對方到底出於何種居心，姜如也只能下車回禮：「好說，好說。「

  周必達的眼光直往祁樹的車瞟，隨後露出驚奇、驚喜、慷慨的眼光：「咦，這不是太常寺卿大人的車駕嗎？「

  姜如不痛不癢的：「是啊，我請他過來幫我看看風水。「

  周必達的表情變了。

  之前能請動江劼親身上門說，此時還請太常寺卿過來看風水。

  而且如此雲淡風輕的表情，便像在說「我請個朋友過來吃頓飯「一般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