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痛處

  也可以會失控，也可以會打罵，也可以會生氣。

  如此溫柔而聰明，讓她只想對他更好。

  「好。「祁樹摸摸姜如的臉頰，沒有回絕。

  狹窄的密道，一個人走著還算寬闊，兩個人並肩而行便顯得逼仄。

  姜如生怕會撞到祁樹，便儘量側著身子切近牆，以便他那邊寬闊一點。

  祁樹突然停下來，雙臂撐在牆上，將她圈住。

  姜如沒料到他會突然做出這個舉動，小不幸一般地貼牆站著，仰頭看著他，結結巴巴：「幹嘛？「

  密道中光線幽暗，他俊美的臉一半在陰影里，一半在光明里，別樣的打感民氣。

  姜如探手撫上他的臉，輕聲道：「你如此，傷口不疼嗎？「

  祁樹沒回復她的疑問，只道：「你回來好不好，別送了。「

  「為什麼呀？「姜如不解，適才他還很高興的模樣呢。

  祁樹低下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你送我過去，等會你又獨自回來，我不安心便是，又想送你回來怎麼辦？「

  姜如差一點便道：「那我不回來，便在那邊陪您好了。「

  話到口邊，她明智地停住了，靈巧地道：「好。我都聽你的。「

  祁樹從睫毛縫裡看了她一眼，表情有點臭。

  姜如看著他光耀的傻笑：「阿麟，我稀飯你。「

  他默然一會兒，像是釋然了，淺笑著用力將她的頭髮揉亂：「曉得了，回來吧。「

  「我在這裡看著你走遠。「姜如親了他的角一下，目送他離開。

  待他走遠了，她便暗暗地跟上去，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連續看到他走到止境，她才停下來，折身往回走。

  祁樹鑽出密道，轉身關門，眼光以後，便好看到姜如飛奔著離開，彷佛很高興的模樣。

  他笑了笑，輕輕關好門，靠在門上一動不動，眼裡儘是殺意。

  姜如摔得太銳意了。

  她以為朋友們都不說，他便不曉得她去過凌霄神殿了嗎？

  她手上的傷，定然是在凌霄神殿受的。

  至於給她兇險的人，不是江姜雲便是謝漪瀾。

  如果是江姜雲，她不至於如此藏著掖著不給他曉得。

  因此，一定是謝漪瀾。

  關於一個歷來不愛多管閒事，不移至理地享用獻血供奉的惡鬼來說，他對姜如著手，勢必便是為了她的血。

  否則祁樹想不出別任何原因。

  他垂著睫毛，眼裡殺意涌動，可還冒死隱忍著。

  她不想讓他曉得，那他便裝作不曉得好了。

  她便像是他當初用來書寫的細沙，握得越緊，流逝得便越快。

  輕輕的，松松的，溫暖的握著，反而最穩。

  因此說，媳婦太能幹太聰明也不完皆功德啊。

  李老漢扶他過去歇息，不由得問：「您有無後悔當初教她那麼多東西？「

  祁樹很認想了一會兒，道：「沒有，想到她發蠢的模樣，我覺得還是如此更好。「

  李老漢便沒話說了，否則怎麼說鍋蓋配鍋，便好一對呢。

  祁樹在床上躺好，淡淡地道：「你說，給謝漪瀾送個什麼禮品呢？「

  李老漢發覺到他陰毒的心境，憂愁地道：「一般說來，要報復一個人，最女人便是對著他在意的人和事動手。……「

  此時這景遇，謝漪瀾在意的人是誰？

  江姜雲全部不是，也可以他還巴不得有人把江姜雲給弄死。

  謝老太爺？

  更不是。

  謝漪瀾這種人，冷心冷肺，他覺得他做好神官，護佑家屬繁殖，繼續榮華繁華，那便算是盡了義務。

  和他講孝敬，講父子情，別笑話了。

  自從他做了神官，這些年便沒見他聽過謝老太爺多少話。

  父子倆乃至可以幾個月不見邊。

  因此可能，謝漪瀾此時最在意的人便是姜如。

  可總不能對她動手吧？

  至於在意的事嘛，不便是神官這個地位了，這個需要時間，急不來的。

  李老漢很替自家主人憂愁，仇敵沒有壞處，怎麼辦？

  祁樹卻陰陰地笑了起來。

  李老漢看得頭皮發麻，卻不敢多問，只垂手立著。

  祁樹又尋思好久，才道：「了解讓葉舟過來。「

  而後他便像了結了一樁苦衷，安安穩穩地著了。

  翌日，姜如去了宋家。

  宋家的情況不是最好，住的院子還沒有她這個商戶的大。

  只是兩進的院子，仆眾也僅有三四個，其中一個還是宋御史孫子的娘。

  別的有一個廚娘兼粗使婆子，一個婢女兼繡娘，一個長隨兼管家。

  宋御史臥床不起，宋夫人歡迎了他們。

  姜如直言不諱：「聽說貴寓希望把京郊的莊子賣掉，地方我去看過了，喜悅買下來。「

  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為難，為難地揪著手絹道：「……莊子，我們暫時不希望賣了。「

  白庸碌當便垮了臉：「貴寓這是什麼意圖？逗我們玩兒？「

  裝得那樣不幸，等他們把什麼都放置好了，卻說不賣了？

  阿米也在一旁幫腔：「不賣早說啊，我們跑那麼遠去看，你家莊頭說得那樣慘，我們到處托情面找周家說。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定金也給了，你們說不賣便不賣？「

  姜如默然地刮著茶沫，一聲不響，任由部下的人爆發。

  她又不是泥捏的，為商之道最考究的便是誠信，且她真是很需要這個莊子。

  宋家如果不給出合適的原因，她勢必要較真到底。

  宋夫人顯然也曉得莊子上發生的事，定金也在她手裡收著的，這事兒是自家不地道。

  如果是從前宋御史還好時，可能也能硬氣地說一聲，不賣了便是不賣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總不能強買強賣。

  可此時，形勢比人強，容不得豪恣。

  宋夫人便用帕子擦著眼淚，哀哀淒淒地道：「不是我們不取信用，而是這事兒吧，我們真為難……收的定金我們雙倍退還……「

  姜如將茶盞一丟：「夫人是不是覺得我比較好欺壓？需要時便裝不幸江蔽我博同情，不需要了便一腳踹開。定金是想退便退的嗎？也要看我同差別意！「

  宋夫人表情一白。

  能不怕周家，在那種情況下仍然要買這莊子的人，想必弱不到何處去，的確沒那麼好打發。

  人……

  宋夫人扶著頭，飲泣著，搖搖欲墜：「那要怎麼辦，我們現下便是砧板上的魚肉，誰想砍便砍……「

  姜如不為所動：「別和我來這一套，今日說不清楚這事兒，我們京兆府見！「

  如是纏上這官司，從前獲咎的那些人愈加有機會趁火掠奪了。

  宋夫人猛地跪下去：「不要啊，我求您了，姑娘啊，您不幸不幸我們這兩個老東西吧，不幸我們病龐大哥無靠，有一個孫子沒有爹娘是個小不幸……「

  她叫娘：「去把小少爺出來給這位姑娘叩首……「

  認真是不幸之人必有可憎之處。

  你老你窮你不幸，你便有理啊，便可以隨意違背契約？

  姜如道：「說原因，說不清楚，我們沒完，別說你小孩兒出來，你便是要死要活，也嚇不著我！「

  她站站起，招呼白庸碌等人：「走！「

  宋夫人眼看拿不住她，只好追出去：「姑娘，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怎麼搞得自己像個惡霸了，姜如氣得笑了，都懶得和這種人多說。

  宋夫人慌了神：「姑娘，姑娘……「

  「嘉賓停步。「一個頭髮斑白、羸弱不堪的男子被人扶出來，靠門站著，氣喘吁吁，污濁的眼睛裡透著奪目。

  這便是宋御史了。

  「拙荊笨拙，不會說話，獲咎了嘉賓，請您莫要與她一般見地。「

  宋御史撐著病體，給姜如施禮。

  姜如淡淡地還了他的禮，且看他要如何說。

  「實不相瞞，昨天夜裡來了一個來賓，願以雙倍的代價買下這個莊子。「

  宋御史不動聲色地看了姜如一眼，道：「我們必定是回絕了，經答應過您的，多少錢也不賣，這是信義。「

  姜如：「呵呵……「

  宋御史臉皮極厚，裝作不曉得姜如的嘲諷，繼續道：「，人說，他曉得犬子的著落……「

  他哭了起來，眼淚在臉崇高滴下來，又在皺紋中暈開，認真是老淚縱橫，配合著他慘重倉促的喘息、咳嗽，要多不幸便多不幸。

  宋夫人和他們小孫子在一旁配合地大哭起來，幾個廝役隨著一起哭。

  姜如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可也僅此而。

  此事必是有人惡意針對她，被擺了一道，殊不曉得對方是誰，還得受這種憋屈，這種滋味太糟糕了。

  宋御史見她沒啥反應，便擦去眼淚：「我們家的情況，嘉賓應該也是曉得的，為人父母，痛失愛子，錐心刺骨。「

  姜如敲了敲桌子，道：「他說他曉得，他便一定曉得嗎？據我所知，你們找了貴少爺許多年，一點信息都沒有，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便曉得了？您做過御史，考究的是明察，總不能想不到這個吧？「

  宋御史道：「是這個理，但總是希望……「

  姜如打斷他的話：「他是誰？「

  宋夫人突然止住哭聲，表情蒼白地看向宋御史，像是在懇求宋御史不要說。

  宋御史卻是垂著眼，半晌，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姜如做了個「請「的架勢。

  無關人員撤走，房內只留了宋御史伉儷、姜如和阿米、姜立、白庸碌。

  宋夫人懇求道：「老爺，不能啊……「

  宋御史搖搖手，江江道：「姑娘，我曉得你背後是太常寺卿大人，以及江氏，也可以有其他什麼人吧，這件事，也只能是和你說實話了。「

  姜如模稜兩可，和這種心眼兒不大好的人精打交道，一個字都不能說錯，否則便會被抓住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