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不信

  便算是半夜時候，這凌霄神殿也不是那麼好上去的啊，它有專人把守的。

  姜如很認真地將一份拜帖遞給守御：「困擾通傳一下，我請求見德長老。「

  守御看著她不說話，也不接拜帖。

  便在阿米等人以為要被回絕時，守御突然問：「姜如吧？「

  姜如點點頭。

  「等著。「守御接過拜帖，一步一步往上走。

  阿米不敢信賴眼睛，但也很替姜如高興：「這最費力的便是這個活兒吧？來個來賓稟告一次，要走幾個時候。「

  姜立則道：「店主，營宿的地方安插好了，您去歇著，有信息便叫您。「

  姜如搖頭：「沒有，很快便會有信息的。「

  阿米覺得她傻，但本著識破不說破的準則，笑眯眯地給她添了件厚大氅：「姑娘，奴婢陪著您，來這邊坐著等。「

  姜如道：「你真當人家那麼傻嗎？傳個信息便非得來回爬一次山？萬一有緊要的事怎麼辦？「

  阿米道：「那否則呢？「

  突然，她悟了：「我曉得了，我曉得了，背面不是懸崖懸崖嗎？計劃一個籃子，把東西放在裡面往上拉，那不便很快啦？「

  正說著，便見守御過來道：「您運氣好，長老還沒，讓您上去。「

  他指著阿米等人：「只能帶兩個人上去。其別人都在底下等。「

  上次也是如此的規矩，姜如歡然承受。

  阿米必定是要去的，姜立搶在姜傑之前站出來：「下仆陪店主上去。「

  姜如以為姜傑必定會發怒，卻見他什麼話也沒說，主動讓到一旁去了。

  她便曉得，姜立可能經收服這些人了。

  她樂見他的發展，因為她很需要一個能幹又知心，全部忠厚的男辦事。

  人，一定不是白庸碌。

  白庸碌的身上有一些她看不透、也掌握不住的東西，因此此次，她把白庸碌留在了莊子裡。

  主僕三人沿著漢白玉的石階，靜暗暗地往上爬。

  黑壓壓的夜裡，周圍的風物都看不到，只能藉助微弱的燈光，枯燥而謹嚴地往上爬。

  這很磨練人的意志。

  謝漪瀾站在高處，默然地鳥瞰著那一點勻速上漲的燈光。

  它從未停下，從未遲疑，速率很均勻。

  足可見得，挑著燈籠的人和同伴都是意志很堅定的人。

  他緩步往下走去，未帶任何侍從。

  而後在全程的四分之一處和姜如遇上。

  他看著姜如因為他的突然察覺而露出吃驚的模樣，又很快地藉助夜色粉飾驚色。

  她很清靜地和他行了個禮，靜暗暗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你為什麼來這裡？「

  謝漪瀾陪著她一起往上爬，同時告誡地看著阿米和姜立，讓他們自發一點，否則會被冷血地扔下去摔成肉餅。

  為什麼哪兒都有這個人？

  姜如重要地使了個眼色，讓阿米和姜立如果非需要，別和謝漪瀾發生衝突。

  「阿麟是不是讓你別和我說話？「

  謝漪瀾走路的架勢始終都是那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便是爬樓梯，也能讓他爬出韻律感來。

  姜如保持默然。

  「我可以送個莊子給你。「謝漪瀾清靜地道：「我曉得你很需要一個膏腴的、離京城近的溫泉莊子。「

  溫泉莊子？

  姜如有一會兒停下。

  她是做夢也想要一個溫泉莊子。

  很辦不到，便連江相家裡也僅有一個，而且面積不大。

  因此，謝漪瀾是調查過她了。

  便像祁樹說的那樣，他沒有任何證據，便算有所質疑，她不認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而她繼續不緊不慢地往上爬。

  「我的這個溫泉莊子很大，是建國之初便由太祖犒賞給神官宮的，泉眼的溫度很高。

  他們修建了好些地下溝渠，引著它來回流動，上頭的地皮可以在冬天種出不少新鮮菜蔬。

  倘如果需要，還可以找工部的能工巧匠來決策，也可以還能種出更多的菜蔬……「

  謝漪瀾不緊不慢地說著，並不因為得不到她的回應便為難得說不下去。

  「阿麟的父親也在上頭，你不要試圖去看他還是壓服他什麼，沒有任何好處。「

  「你和積香的干係不太好吧？也不要緊，德長老還算是個公允聰慧的人。「

  說的人越說越有興致，聽的人卻越來越心浮氣躁。

  姜如停下來，掏出肉乾分給阿米和姜立。

  姜立立馬遞上水囊：「店主先喝點水潤潤喉。「

  阿米拿出一包精巧玲瓏的燒餅：「店主先吃點這個墊墊底，一來便吃肉乾不好，傷胃。「

  三個人便在那旁如果無人地吃喝起來，沒問謝漪瀾吃不吃，哪怕便是矯飾的面子情也沒有。

  謝漪瀾也不作聲，便那麼靜靜地站在一旁等他們。

  姜如有抓狂的感覺。

  她很想抓住他的衣領，將他一腳踹下山去，但她曉得自己做不到。

  別的，她還很想問他，關於姜侯府屁滾尿流，江姜雲醜態百出這件事有什麼觀點。

  但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敵強我弱，還是別逞臨時口快的好。

  因而她默默地咽下肉乾，用水漱了口，默默轉身，繼續往上爬。

  謝漪瀾仍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旁。

  大概覺得沒意圖不想說了，也大概懶得再說。

  姜如走到微微出汗的時候，凌霄神殿那些串成一串一串的大紅宮燈遙遙在望。

  她鬆了一口。

  這意味著她很快便要進入德長老的地皮，德長老經是答應過祁樹不兇險她，那他便會幫她對付謝漪瀾。

  她加快腳步，膝蓋從天而降地一酸，一腳踏空，接著身子也落空平均，掌握不住地往下跌倒。

  冷婢女侵襲而來，一隻微涼有力的手牢牢扣住她的肩頭，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謝漪瀾抓住她的手放到他的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嘶……「姜如驚恐失措，又驚又怒，不謝尚未站穩，一批頰出！

  姜如揮出去的手結堅固實打在了謝漪瀾的臉上。

  可他便像沒有知覺似的，生生受了這一掌，儘管牢牢抓住她的手掌，半閉了眼睛，溫柔地吮吸。

  他的舌尖舔著她的，嘴溫柔地吸吮著她的血肉。

  他忘掉了全部，滿身心地享用這來自本能的，魂魄深處潛伏的呼叫和愉悅。

  姜如能感覺到血液經歷手上的傷口，連續不斷地流入謝漪瀾的口裡。

  她驚怖極了，滿身僵化不聽使喚，她猖獗地抓著他的頭髮，用力撕扯，試圖將他拖離她的手掌。

  阿米和姜立只呆了一瞬，便撲過來協助，手剛碰到謝漪瀾，便被人抓住衣領扔了出去。

  姜如肝膽俱裂，嘶喊作聲：「不要……「

  武長老嘲笑了一聲。

  而後她看到阿米和姜立往前飛落，狠狠地砸在前方的高台之上，並沒有隕落漆黑的深淵之中。

  她鬆了一口，從驚怖之中幡然覺醒，鬆開謝漪瀾的頭髮，本領一翻，亮出天女散花，毫不遲疑地往下摁。

  既然如此糟糕，那便一起下地獄吧！

  一陣凌厲的冷風囊括過來，她本領一麻，天女散花飛離了她的掌控，對著空闊無人的夜空「咻咻「地射出一波光耀泛紅的細針。

  武長老皺著眉頭厲聲呵斥她：「你是瘋子嗎？「

  謝漪瀾鬆開了她的手。

  他的角還帶著她的血，暗澹的色突添了幾分妖艷。

  他靜靜地看著她，滿眼狂熱。

  「便是這個滋味。「他說，「我最早過去，用的連續都是這個滋味的血，後來他們換給我的，我很不稀飯。「

  一股冷氣，從姜如的腳下幽生，它便像鬼魂一般，沿著她的後背，輕輕地撓著，頑固地往上爬，豪恣地圍繞住她的四肢百骸和魂魄，讓她喘氣來。

  她突然很後悔走這一趟。

  她強制自己站直站穩，冷聲道：「你特意在這裡等我？「

  謝漪瀾清靜地道：「便算你不來這裡，我也會在其他地方截住你，因此你沒有自責。總之，你逃這一遭。「

  他很暴虐地說：「阿麟沒有我強，他讓你在這個時候來京城，卻又不把你藏好，是一件很蠢的事兒。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姜如頭暈腦脹，她拿出水囊，想要清洗潔淨被咬傷的手。

  卻被謝漪瀾奪走了水囊，他淡淡地說：「山上除了我，有其他謝氏子弟，我勸說你最女人便刻包紮起來。「

  姜如從不曉得自己可以悵恨一個人到如此的水平。

  便連江姜雲，也沒有此時的謝漪瀾這麼讓人厭惡悵恨。

  她咬著牙，掏出一卷繃帶，狠狠地纏了一圈又一圈，同時內心把自己鄙視大罵了如果幹次。

  謝漪瀾靜靜地看著她，看她的一舉一動，看她的恨意和自厭。

  而後他說：「從前，我喝了這個滋味的血有整整七年，我連續以為她便是江姜雲，可她不是。「

  「直到新婚之夜，我嘗到了江姜雲的血，她不是。「

  謝漪瀾俊美無疇的臉上閃著奇異的光輝。

  「我一度以為是自己重病之後味覺、體感發生了誤差，但事實證實，不是。「

  他愉悅地看著姜如，揭露：「我要娶你。不管你是誰，不管有什麼原因和隱情。「

  姜如經冷靜下來了，她靜靜地聽謝漪瀾夢話，靜靜地整理衣服和頭髮。

  「你以為你是誰？「她藐視地說：「你著實病得不輕。為了掠取侄兒的未婚妻，便連這種拙劣無恥的捏詞都能想得出來。「

  他連續以為那七年裡，給他血的人是江姜雲？

  那麼他們兩次晤面怎麼說？相互寫的信又怎麼說？

  他送給她的那些東西又怎麼說？

  她不會質問他的，因為質問同等於認可她便是姜如。

  「阿麟的未婚妻不是你，是姜瑤，你得認清楚事實。「謝漪瀾有些不悅：「我沒有說謊。「

  「哦。「姜如轉過身，繼續往上爬。

  他伸手去拽她的袖子，她冷眼看著他的手：「攤開！只曉得吸食人血的牲口，你知不曉得你很噁心？讓我想要砍掉這隻被你碰過的手。「

  謝漪瀾清靜無波的表情有了一絲皸裂。

  她罵他是只曉得吸食人血的牲口。

  她乃至厭惡他到，想要砍掉被他碰過的手。

  他皺起眉頭，很掃興：「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