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當心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怎能不讓天子心生厭惡?
只怕便要敲打他們兩家的,正等著找捏詞。
這回倒好,自己往刀口上撞了!
壽王登車而去,其餘來賓看了一天熱烈,也累了,全告辭拜別。
有幾個人過來和姜改過打招呼,姜如以為他起碼會心理煩亂怠慢人家。
卻沒想到,他居然說笑風生,面面俱到,便像沒這回事兒似的。
姜如不由蔚為大觀,是可以不眨眼地鴆殺妻兒的男子啊!
「走吧。」江劼過來叫她,「馬車都計劃好了。小櫻也跟大伯母上了車。」
姜如跟在江劼背後往外走,一步一步,默自豪,讓人不敢藐視。
「那封書信是嗎?」道旁突然伸出一隻手,短暫地攔了她一下。
一個裝扮得華美的女孩子獨自站在道旁,神采嚴峻。
姜如依稀記得,她是姜侯府近支的人,身份地位不算低,便清靜而堅定地道:「是!」
女孩皺了皺眉:「你為什麼會有這個?這麼寶貴的東西,你們族裡怎會捨得給你帶來?」
姜如笑了笑,自豪地道:「因為,我們族長是個善人,我也是個善人。」
女孩不反應她是什麼意圖,繼續道:「你是不是早便猜到會有這麼一件事發生?」
「並沒有,貴寓人多勢大,有這麼多聰明的腦瓜子在,我哪能算得過你們呢?是實話實說而。」
女孩道:「不,是你合計到了每一步。」
姜如淺笑搖頭:「沒有,我只是想求一個公道,想要安靜地活下去,貴寓不給我這個機會。」
女孩目送她走遠,跑回來找到姜瑤:「瑤姐姐,她不認可合計,說自己只是想求一個公道,趁勢而為。」
姜瑤扶著窗台,清靜地看開花園裡的風物,淡淡地道:「他們太小看她了。」
姜老夫人怒氣沖沖地進入,剛動聽見這句話,便問:「誰小看誰了?」
姜瑤回頭看著她輕聲道:「我說,你們太過輕敵了。姜如,從始至終,便像個看戲的,坐在那邊看著你們演猴戲。
看你們像群瘋子和小丑似的來回奔跑折騰,等你們演不下去了,她便又配合地挑動兩下,讓你們繼續來回奔跑折騰。我覺得很羞辱。」
姜老夫人勃然大怒:「有你如此的人麼?我們是為了誰?你居然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還覺得我們丟你臉了。」
「怎麼回事?」姜改過走進入,不高興地道:「吵吵吵,正事一件不做,便曉得吵吵吵!」
姜老夫人便訴苦:「你看看她……」
姜改過半句話都沒聽進去,只嚴峻地看著姜瑤道:「來,把今日的事說給我聽,她怎麼看著他們演猴戲了?」
姜瑤道:「父親是個清楚人。」
姜老夫人氣個半死,意圖是她不清楚咯?
姜改過經不耐性地趕她出去了:「家裡亂糟糟的,爹還順過氣來,娘也氣得不輕,你不去看著?」
姜老夫人只好訴苦著,快離開了。
姜瑤將今日的事說了一遍,講她感覺:「……她有信,卻連續沒有表露出半點,而是存心往台子上走,提起建國富寧女侯,將朋友們的留意力引到這上頭去……為之後拿出書信做鋪墊……
而後她存心說什麼為宗族而戰,搬弄祖父和族老們,激憤宗族裡的男丁,讓他們說出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可駭心理,惹起來賓惡感。
族裡拿出族譜之後,她可以立馬辯駁,她偏巧便是不,反而在那繼續激憤族人,引得姑姑出手,變更所有人的感情。
她這個時候才拿出書信,邀請黃石老人和放澹隱士判定真偽,族人適才經丟了面子,這種時候必定不肯意認可失利,因而姑姑做出了過激的行為……
偏巧她又掉了包,讓姑姑現場展露了愚笨、陰毒和強橫不講理,醜態百出。我攔不住,眼睜睜看著姑姑坐實了姜侯府謀財害命這個控告。
姜瑤垂著眸子,並不贊同他的話,只道:「父親,生怕您要丟官了。」
姜改過的心臟挨了狠狠一擊,痛得他險些喘氣來,他臉上的肌肉可駭地抽搐著,對江姜雲的恨意無以復加。
他恨恨地說:「這個攪家精!」
姜瑤垂著眼,輕聲道:「我這幾天身子很不好,姑姑要藥要得很頻仍。」
姜改過嘲笑著道:「既然病了,那便好好療養!她金貴,我的女兒更金貴!」
是時候該教訓教訓江姜雲了。
姜瑤為難地道:「祖父母那邊……」
姜改過道:「有我在,你不必管了!」
他生氣地大步往外走,倉促忙忙要去探求一隻替罪羊,把今日的事了結,以便停下天子的肝火。
說到底,把女孩子們送過去奉迎謝家,為的不便是權勢榮華麼?
他的官職來之不易,怎麼能因為這些蠢材的原因,被擼掉呢?
姜瑤目送他走遠,收了臉上的為難之色,清靜地號令婢女:「把門關好,除了老爺,任何人都別理。」
婢女關好了門,將一枝簪子遞給她,輕聲道:「謝二少爺今兒使人過來問,姑娘什麼時候有空?」
簪子是用整塊羊脂白玉縷空做的,便像是一枝玲瓏的白玉梅花,很有意境,看起來也很貴。
姜瑤卻是很隨意地將簪子扔在妝檯上,淡淡地道:「我最近都沒空。」
婢女恭敬地退下去。
姜瑤墮入尋思之中。
姜如,為什麼能指使得動壽王呢?會是祁樹的手筆麼?
姜如這種不動聲色,一步一步請君入甕的伎倆,像是恨極了姜侯府。
為什麼?只是因為江姜雲和祁樹的原因嗎?
可她覺得,彷佛不是這麼容易的,姜如,對姜侯府的人似乎了如指掌。
這便很可駭了。
姜瑤伸手撫上頭龐,她比姜如要小好幾歲,這會兒便是鮮花般的年紀。
長相也是極美的,除了謝鳳源,謝氏族中許多男子都貪圖求得她的青睞。
便算其他府邸的勛貴子弟,見了她也很少有不稀飯的。
可對上祁樹,她一點成算都沒有。
裡頭傳來一聲慘叫,啼聲悽厲瘮人,很快,便被掐住了,全部歸於清靜。
「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姜瑤站起來。
婢女很快回來,話都說不清楚了:「是,是,大老爺查出來,有人在修族譜的時候,違反規矩,醉酒修譜,不當心弄壞了族譜,為了迴避懲罰,便暗暗將那一頁族譜換成了此時這個……適才查到他頭上,他慌不擇路,翻牆逃跑,出錯摔落,死了……」
姜瑤看看院牆,淡淡地道:「這院牆能有多高,一下子便摔死了?」
「他逃的不是地兒,便好在馬棚左近,大概想偷馬逃走,馬夫便好在鍘草,他誤打誤撞,摔在了鍘刀上……」
婢女咽了一口唾沫,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全部頭都掉了下來,血噴獲得處都是……」
其餘幾個婢女聽了,全都捂住嘴,面露驚恐之色,有人乃至乾嘔。
姜瑤沒什麼反應,只問:「是誰?」
婢女道:「老三的大孫子。」
「什麼?」姜瑤突然拔大聲音,氣得臉都白了,最終用力一拍桌子:「懵懂,懵懂!」
氣歸氣,還得繼續詰問:「他家反應如何?」
婢女為難地道:「他家在鬧,說委屈,但姑說,他家是內奸,害得侯府丟了大臉,咎由自取,一點撫恤銀子都不給,再鬧便要送官。」
姜瑤揉著太陽穴,氣得說不出話來。
族譜做了行動的事敗露出來,不管如何總要找個替罪羊的。
這個替罪羊的身份不能太低,否則上頭不滿意。
拿嫡支疏導,捨不得。
因此近支、族老的兒子,這個身份最合適。
但這也意味著,今後與這一房族人結仇了。
便算姜侯府的規矩森嚴,沒有族人膽敢起義,那也還是結仇了。
特別是江姜雲這話一點餘地都不留,便連「為了闔族犧牲而謝全大局」的撫慰都不可能,直接成了死仇。
什麼丟了侯府的面子,反應是丟了她這個神官夫人的面子事最大。
姜瑤狠狠地將妝檯上的東西掃蕩在地,冷聲道:「告訴大老爺,讓他周密盯著老三一家人,看他們會不會和姜如、江相府那邊走動接洽。一旦察覺,萬萬別心軟。」
同臨時間。
姜如與江老漢人告辭:「女兒先回來了,義母慢走。」
江老漢人性:「你認真不與我去家裡住幾日,避避風頭?」
姜如替姜櫻整理了一下頭髮,淺笑著道:「義母喜悅替我照拂小櫻,是排除了我的後謝之憂,夠了。」
江老漢人也不牽強她:「你自己當心。」
姜如目送江家的馬車走遠,轉身回到家中,突然覺得家裡冷靜了不少,便問:「人都到何處去了?」
阿米笑她:「都在啊,不便是少了二姑娘麼?」
姜如發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愛費心的老母雞了。
繁忙了一成天,勞心費力,她也覺得很累了。
泡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喝了一碗生氣,看看天色,命人給她換上一身淺青色的錦。
再將頭髮梳起來,戴了一套青玉金飾,莊嚴尊嚴。
天黑盡了。
她號令錦繡:「讓廚房整治一桌素菜,量不要多,但要精,請玄悟老道長帶著人親身做。」
狗剩兒走進入,低聲道:「店主,有客來訪,在花廳。」
姜如便起了身。
白晝還艷陽高照,夜晚便飄起了小雨,冷颼颼的。
她裹夾著一身冷氣走進花廳,將披風解下遞給阿米,輕輕擺手,阿米等人便悄無聲氣地退了下去。
花廳深處,炭盆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臉藏在燈影里,坐姿高雅而舒展。
他的背後站著一個白面無須的男子,翹起蘭花指,用尖細的聲音笑道:「姜姑娘,我們往還急忙,這會兒還餓著肚子呢。」
便是壽王今日帶去姜侯府內侍。
姜如一笑:「公公安心便是,素席經備好,這便能上桌。」
緊走兩步,對著椅子上的施禮下去:「民女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