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江姜雲

  字句清楚，音調清脆，中氣實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謝氏的女人們還好，男子們全都漲紅了臉。

  姜氏的男子，身有功名的少之又少，前幾代有幾個出色的人物，越到背面便越尋常無奇。

  近幾代中，中個秀才，舉子都算是了不得的。

  姜改過是近三代中，唯逐一個兩榜進士，做到禮部侍郎，是面前姜氏男子中最大的官。

  要否則，他們怎會如此看重江姜雲這個神官夫人？

  有神官夫人在，找個差事是沒問題的。

  有神官夫人在，能力有資歷和其他勛貴繼續來往。

  有神官夫人在，其他勛貴才不敢看輕他們！

  觀眾們相互相傳著眼神，可不是麼，姜侯府便是這麼個玩意兒。

  一個姜侯府的姑娘捏著帕子恨恨地道：「這個鄉巴佬，一點不反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倒是爽利了，全家人都沒臉了。所有人都被她獲咎了。是不是，大姐姐。」

  姜瑤恍如果未聞，默然地諦視著姜如，眼睛閃閃發亮。

  一個族老不由得，漲紅了老臉呵責姜如：「你算什麼東西，誰給你資歷讓你在這裡亂說話？」

  姜如呵呵一笑：「我不是東西，我是人，一個身具特別血脈，可以讓你們趨炎附勢，繼續保住榮華的女人。至於資歷，不是誰給我的，而是上先天予我的權益！」

  姜老侯爺忍受不住，股慄著髯毛嘲笑道：「顛三倒四！不知所謂！」

  一個族老隨著道：「上先天予你的權益？您好大的面子！」

  姜如一步一步朝著高台上走去，纖長卓立的身影銳不可能擋，藍色的織錦衣在陽光下折射著微光，似乎，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燦爛地笑著，微微分開雙臂：「你們姓姜，我也姓姜，我說我們兩家經分宗，你們偏不信。

  那麼，在我們這一支的宗長未到之前，我便是我們這一支的代表。我代表留仙姜氏，與瀾京姜氏，一辯到底！

  我為宗族而戰！這，便是上先天予我的權益！在未曾證實留仙姜氏未曾與瀾京姜氏分宗之前，我們是平等的！」

  「我們是平等的！」

  這句話便像是一滴冰水，滴入了沸騰的油鍋里，惹起軒然大波。

  這麼多年以來，從未有人，不管是男子，還是女人，敢在宗族眼前，和族長、族老們說什麼，我們是平等的！

  何況是姜如如此一個，從遙遠小鎮來的，父亡母失蹤，背井離鄉，靠著認乾爹義母才牽強擠入上層圈子的一個商女！

  現場不能免的喧華起來。

  女眷們小聲而熱烈地談論著今日的事，許多人不看好姜如。

  好好的女孩子，幹嘛要說出這種搦戰世俗的話呢？

  有的夫人很後悔，不應該把家中的女孩子帶出來，這種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會把孩子帶壞的吧。

  安謐侯府的兩位小吳夫人很不安，小聲和吳老漢人性：「這也太離經叛道了！」

  「晨姐兒萬萬別隨著學。」

  吳老漢人模稜兩可。

  吳晨曦皺著眉頭，很認真地看著姜如的一舉一動，追念姜如適才的那些話。

  父親給她的親筆信中，反覆提到這個女人。

  他警告她說，讓她敬服密切並周密調查姜如，希望她能在姜如身上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他說，你能學到她的一半，老父死可瞑目矣。

  到底要學什麼呢？

  吳晨曦彷佛有點懂了，更多的卻是茫然。

  她往前移動了幾步，以便能更好地看清楚姜如。

  睿大發急慌張：「大伯母，五妹膽子未免太大了，這是把全部姜氏都獲咎了……」

  江老漢人從從容容地喝了一口茶，道：「你急什麼，看著。」

  「蚍蜉撼樹！找死。」

  既然如此，她便周全這個賤女人！

  江姜雲諷刺地勾起角，和親隨使了個眼色。

  親隨點點頭，當心退下，往姜氏男子群集的地方去了。

  而此時。

  姜氏的男子們的憤怒經到達極點，特別所以姜老侯爺為首的族老們。

  便算全部姜氏都是依靠姜氏女的血液，能力領有榮華繁華，那又如何？

  這個宇宙，全部錢國，都是男子的宇宙！

  倘如果沒有他們，姜氏女早便淪為謝氏的血庫、藥庫、玩物！

  便是因為有了他們的運作和支持，她們能力過著衣食無憂的面子生活！

  今日，這個不曉得從何處鑽出來的小小商女，居然敢搦戰他們所有人！罵他們是吃軟飯的窩囊廢！

  有一個姜侯府的近支突然跑出來，指著姜如大聲吼道：「你們還等什麼！這種不懂規矩的女人，還不把她從上頭推下來，亂棍打死？族規是用來幹什麼的？不聽話的女人，便該狠狠修理，讓她全家都餓死！」

  好些個男子贊同他的話：「便是！太多年沒有按照族規辦事了，早便該給這些無知沒用的窮酸一點顏色看了！」

  議論激奮，喊聲震天。

  他們高喊著，擺盪著拳頭，便像是一群隨時計劃擇人而噬的妖怪。

  姜櫻畏懼極了，小小的身子掌握不住地顫抖起來。

  一隻溫暖的手牢牢抓住她，將她拖到懷裡，輕輕護住。

  姜櫻回頭，看到老三那張儘是皺紋的臉。

  她不甘心地掙紮起來，老三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別怕，我不會欺壓你的。」

  姜櫻滿心驚悸，卻不敢分姜如的神，只能委委屈屈地靠在老三懷裡，盯著高台上看。

  有許多姜氏族人群集在高台旁，伸著手要去拉姜如。

  他們高喊著：「把她拖下來，亂棍打死！把她的私產全部沒收，讓他家的人全部餓死！」

  姜老侯爺等族老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族人。

  姜如立在高台正中，半點畏懼的模樣都沒有，笑吟吟的，便像在看猴戲。

  有好幾個人沿著台階往上爬，要來抓她。

  她不由得嘲笑：「世家富家，怎麼還比不得我們鄉下小族那般懂規矩？起碼我們族長發了話，朋友們都是不敢亂動的。」

  大夥便以為她怕了。

  一個族老清清嗓子：「還不趕緊道歉道歉？你回籠適才那些無禮豪恣的話，我便命他們退下！」

  姜如一腳踢翻一個朝她伸手的男子，朗聲道：「長見地了！姜氏的族規比大錢律法還要嚴苛，還要管得寬！還沒證實我是誰呢，便謀算著要弄死我，沒收我的私產，餓死我全家了！」

  被她提示，大夥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早曉得姜氏的族規和其他家不太一般，如此當眾喊著要把族人亂棍打死，把其全家都餓死的話，也其實太過聳人聽聞了！

  要曉得，便使規矩大過天，但這宇宙還是天子陛下的。

  姜如不是姜氏的仆眾，而是良民。

  她犯了錯，全家都要隨著死，便連陛下，也沒這麼不講道理吧？

  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謀逆大罪。

  姜老侯爺眼皮一抽，陰沉沉地道：「姜氏血統與眾差別，族規特別，是太祖天子親身批准的！奉的是詔書！」

  他搬出詔書，朋友們又沒得話講了。

  神官家屬地位超然，也是奉的詔書啊。

  姜如大聲道：「可詔書沒說，應許你們對非姜氏族人的人著手啊！要對我著手，先把證據拿出來，否則，你們便是臭不要臉的盜賊！」

  「不見棺材不掉淚！」姜老侯爺嘲笑一聲，揮退鬧嚷嚷的族人，陰沉沉地看向一位族老：「把族譜拿給她看！」

  那名族老冷冷一笑，將族譜翻開放到姜如眼前：「瞥見沒有，這裡紀錄了天源三十六年冬，孝炎公奉旨前去留仙一事……」

  姜如要去接族譜，那族老一讓，輕視地道：「你也配碰族譜？」

  姜如瞳孔微縮，深深地看了這名族老一眼，淡淡地道：「既然今日來了這麼最常見證者，何不邀請幾位德高望重者做證呢？」

  驗明真假的意圖了。

  姜老侯爺中有數，爽利地道：「不知哪位嘉賓願做這個見證？」

  當便，便有江相的兩個密友站出來：「老拙鄙人，想要見地見地建國女侯的墨寶。」

  這份族譜上有好些字，是那位建國女侯親手留下的。

  二人如此說，算是給朋友們都留了點餘地。

  姜老侯爺規矩地邀請這兩個人上去：「二位請！」

  這兩個老人，一號黃石老人，一號放澹隱士，都是書畫金石方面的朋友們。

  可以說，瀾京百分之六十的古書畫判定，都出自二人之手。

  由他二人來判定族譜上的紀錄是否有假，真是再便當。

  因而大夥不看好姜如的，此時又覺得，這事兒也可以有起色。

  看姜如這應對還是做得不錯的，這兩位老人家，可不是誰都請得動的。

  姜瑤從姜如身上回籠眼光，看向江姜雲。

  江姜雲雍容華貴地坐著，塗得鮮紅的嘴始終飄溢著淡定自如果的笑意。

  一看，便是中有數，最有掌握。

  姜瑤垂下眸子，輕聲問姜老夫人：「娘，這事兒你內心有數嗎？」

  姜老夫人一般沉醉在坐看姜如被打臉的喜悅中，掉以輕心地道：「那能如何，族譜紀錄的這個是，一點沒作假的。」

  姜二夫人偽善地太息：「這小姑娘啊，性質還是不要太倔的好，如果是早前高高興興認了，此時便是一家親。非得鬧到這個境界，哎呀，闔族的人都被獲咎了，以後這日子……」

  姜櫻重要極了，眼裡湧出淚花。

  老三嘆道：「你別怕，老三在呢。」

  姜櫻沒好氣：「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和她們才是一夥兒的！」

  老三生氣地道：「這孩子，臭性格！」

  姜櫻推開她，拉著阿米跑到江老漢人身邊去了。

  老三便叫侍女：「去把小丫環帶回來。」

  江老漢人抬開始，眼光犀利地朝她看過來。

  二人眼光對上，誰也不放過誰，瞬息之間便廝殺了十幾個回合。

  最終，老三嘆了口，垂下眸子，很沒意圖地招招手，讓婢女：「別管了，小白眼兒狼。」

  此時，高台上的判定近尾聲。

  姜老侯爺自滿洋洋地問黃石老人、放澹隱士：「二老看了這族譜，覺得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