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不知死活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姜櫻伸出手,將一條扭動的蟲放在她的放大鏡前,無辜地道:「老三,這是什麼?」
老三還沒作聲,她的一個婢女先尖叫起來:「扔掉,扔掉,快扔掉!」
另一個婢女搶上前來,要奪姜櫻手裡的蟲。
姜櫻趁勢將蟲用力摁在對方手裡,拉著她的手用力一擠,蟲「piaji」一下爆了。
那婢女呆了呆,「哇」地一聲叫起來,甩著兩隻手在原地又叫又跳又哭,只差沒瘋了。
姜櫻無辜地回答說:「適才不曉得誰把這條蟲子扔到我脖子裡,幸虧我不怕。」
姜老漢人的表情很丟臉,厭憎地瞅了老夫人一眼,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便只會玩這些沒用的小手法。
老夫人很無辜,她只是在姜如剛進門時,指使婆子搞了一下,之後便再沒有過了呀。
這個蟲,誰曉得是從何處來的?
「啪啪啪」有人欣喜如果狂地拍手,顯得特別突兀。
大夥抬頭,看到安謐侯府的吳老漢人帶著她的兩個兒媳,領著吳晨曦一起走進入。
拍手的便是吳晨曦,她睜著一雙又圓又大、是非反應的眼睛,笑吟吟地給大夥團團行了個禮,跑到姜櫻眼前豎起大拇指:「小櫻,您好厲害!」
姜櫻高興地笑起來,圓而白的小臉上露出兩個肉渦。
這肉渦的地位生得特別,便好在顴骨與頰肉之間,看起來小臉特別肉。
老三皺了皺眉,再次靠近,將放大鏡對著姜櫻周密地看。
姜櫻很惡感,她卻柔聲哄道:「哎呦,老許多年沒看到如此勇敢漂亮的小姑娘啦,讓老周密看看。」
大夥是記得的,只是礙於她神官夫人這個身份,不好明說,便只是笑。
江姜雲給了姜如一個自滿的眼神,道:「我問她,倘如果她輸了該怎麼辦,至今她也沒給我一個反應的回覆。在發表之前,我們還是先把話說透吧。你如果輸了,要怎麼辦?」
姜如微微一笑:「我如果輸了,必定便是認祖歸宗啦。」
江姜雲大聲道:「這不可能!我輸了,務必給你擺酒道歉,你輸了……」
她笑了笑,江江道:「聽說你新開了個鋪子,地位挺好的,我很稀飯,把送給我好了。」
鋪子,是江相送給姜如的晤面禮,不提值錢與否,光說意圖便不一般。
姜如如果是保不住,把這鋪子輸給江姜雲了,以後也沒臉再會江家的人了。
姜如剛強地回絕了:「那是我乾爹送我的禮,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拿出來做賭資的。」
江姜雲早便等著她這一句話的,便笑:「那便左近的酒鋪子吧。我曉得是你的,別再找捏詞了,否則我會覺得你沒至心,很吝嗇。」
姜如挑眉:「我沒至心,很吝嗇?夫人輸了,只需擺一桌酒宴,飄飄然道一聲不是,便算了。我輸了,卻要將養家生活的鋪子輸給您?夫人很會算帳。」
江姜雲冷哼一聲,毫不掩蓋她的輕視:「你覺著你虧損了?我怕給你擺酒道歉,輸的是我的面子。你如果能有和我一般的面子,我也輸鋪子給你。」
「仗勢欺人!」睿大不由得出了聲。
江姜雲沒理睿大,垂眸吹了吹指甲,得意一笑。
她便是欺壓姜如了,怎麼樣?
考證結果出來,姜如不僅保不住這個鋪子,便連其他鋪子也保不住!
姜氏族規,族人的鋪子私產都是要上交給族裡統一管理的,否則那些老東西怎會這麼聽話。
到時候,姜如作為一個旁支族人,還不是乖乖給她這個神官夫人施禮的份?
姜如比了一個手勢,讓憤憤不平的睿大、想說話的鄒倩倩都不要作聲。
她很認真地問江姜云:「你很有面子嗎?」
江姜雲大發雷霆:「你說我有無?你問她們我有無?」
忽聽一人淡淡地道:「你的面子嘛,還真不是你,而是神官大人的。」
這聲音不急不緩,卻帶著不容輕忽的功力。
大夥驚奇地看過去,是連續保持默然的吳老漢人!
她的兩個兒媳都是一臉駭怪和難為情,忙著小聲勸她別亂說話。
吳老漢人一振袖子,將兩個兒媳趕開,清靜地看著江姜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誰曉得你還能風物幾年呢?」
這是戳到江姜雲的肺管子了。
朋友們都曉得,神官命短,說不清楚什麼時候便死了。
神官一死,他的夫人便隨著不值錢了,有孩子還好些,沒孩子便成默默無聞地等著老死。
江姜雲最怕的便是這個,她怒不可能遏,指著吳老漢人性:「你……你竟敢謾罵神官大人……我要稟告陛下,安謐侯府居心叵測……」
老三看完姜櫻的正臉,還要將她拉過來看耳後,被姜如伸手攔住了。
她笑得和善而剛強:「老三看起來特別慈祥,一定不想嚇著我們小櫻,是不是?」
老三看了她一眼,回籠放大鏡,顫巍巍地說:「兩個孩子都挺好,瞧著便是我們姜氏的血統。」
又叫人:「給我左近放兩個凳子,讓她們姐妹在這坐。」
老夫人皺眉看向姜老漢人,表示這位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姜老漢人微不可能見地點點頭。
便有僕婦在老三身旁放了兩個錦墩,請姜如和姜櫻入座。
姜如不客套地坐了,淺笑著道:「不知神官夫人什麼時候才來?天色不早,總不好讓諸位連續久等下去。」
大夥本便是來看熱烈的,聞言全贊同。
姜老漢人眼看著她雀巢鳩占,不高興地讓人去催江姜雲。
也是巧了,去督促的人還沒出門,那兒便來通傳,說是江姜雲來了。
江姜雲穿了一身銀血色的錦,彩繡光輝,全套鴿血紅寶石金飾,前呼後應,艷壓群芳。
她娉娉婷婷地走進入,眼光在姜如身上一掃,狂妄而自信地道:「你便等著認我大嫂為宗婦吧!」
而後將眼光落到老三身上,淺笑道:「老三,您老還好麼?好久未曾見著您老啦。」
為了體現平和近人,她拉起老三的手,噓寒問暖。
老三笑眯眯地道:「前不久才見著的,咱倆在街上碰著了,我叫你,你沒聽見,先走了!我讓人追了你兩條街,你都沒理我。」
大夥忍笑,倘是真心愛重族中父老,哪會在街上碰到都裝作沒看到?
江姜雲臉皮極厚,笑眯眯地道:「您老記錯啦,我們沒碰上!」
「怎麼沒碰上呢?便是碰上了的……」老三反手握住她的手,要和她喧鬧個清楚。
嚇得江姜雲趕緊抽手,示意姜二夫人過來救她,乘隙跑到姜老漢人身邊去躲著。
老三扶著拐杖太息:「此時的年輕人啊,總是嫌棄老人,想和她們多說兩句話,都不肯理。」
這不是搗蛋嘛?姜老夫人有些惱火:「哪有啊,您老想多啦,一定是您記錯啦!」
姜老漢人則狠狠交託婢女:「把這一碟蓮子糕給我那老嬸子送過去。」
老三的兒媳婦過來,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
老三這才吃著蓮子糕不作聲了。
姜如幾次察覺,她總趁朋友們不留意,暗暗偷看姜櫻,便不動聲色地移動錦墩,蓋住她的視線。
老三撇撇嘴,總算消停了。
象徵性地賞了幾盆菊花後,一個辦事走進入,跪在姜老漢人眼前說了幾句。
姜老漢人便森嚴地道:「前頭侯爺使人來說,族老們都經到了,族譜也請出來了,請朋友們移步往前,做個見證。」
姜如正要站起來,便聽江姜雲大聲道:「且慢,我有話要講。」
她諦視著姜如,不懷美意地笑道:「那天,在江相府,姜姑娘問我,如果是我錯了,該如何。我說,倘如果我錯了,我給她擺酒認錯。這事兒朋友們還記得麼?」
「……象山緊要,太祖說,龍脈龍氣這麼重要,需得有人去把守哇……」
「我們這位族叔,是我們家老先人的幼子,忠君愛國,主動請纓,帶了一些族人去了留仙盡忠。」
「臨行前,不知歸期,老祖特意說了,不管去多少年,是否在那安家,始終都是一家人,京城的長房嫡支要始終給他們留著地方……等他們飲水思源。」
「諸位不知,我們在后街上還留著一個大院子呢,留了上百年,年年都有人掃除清算,那便是特意給他們留的地方……」
姜老侯爺被自己形貌的血脈情深感動得難以自拔,尊敬地指著族譜道:「這件事,便寫在裡頭的呢,諸位如果是不信,盡可以查看!」
江姜雲便問姜如:「你要去看麼?你既然背得你們的族譜,便該曉得第一代先祖是誰,一對便能對上了。」
姜如道:「我是要去看的。」
江姜雲諷刺一聲:「不知死活,也罷,帶她去看。」
一個少年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示意姜如跟他走。
姜如走到高台下,正要拾階而上,一個族領導著臉道:「便在那站著!」
姜如恍如果未聞,繼續往上走。
這回不止是一個族老不滿了,所有族老都不高興:「誰讓你上來的?攔住她!」
姜如淡淡地道:「你們讓我過來看,卻不敢讓我看,如此大喊小叫的,是想先把我嚇死,而後便算認同了嗎?」
這群族老通常高高在上慣了,完全不把一般族人看在眼裡,當便人多口雜地呵斥她:「你是個女人,族譜也是你碰得的?」
「女人碰不得族譜?」
姜如分開手臂,大笑:「你們來告訴我,姜氏的老祖宗,第一任富寧侯,她是男還是女?」
姜氏的族老們突然卡了殼。
第一任富寧侯,姜氏的老祖宗,便是一個原原本本的女人!
他們這些所有的人,全都是女人的子孫。
他們乃至都記不得,父系個什麼樣的人家。
只記得,所有人都是隨著老祖宗姓的。
宗族,是老祖宗建的,族譜,是她讓人書寫的。
姜如再問:「你們告訴我,姜氏為什麼得以存世至今?是因為陛下善良,是因為祖宗庇蔭。
但,僅有這些夠嗎?姜氏的男子很了不得,大錢建國以來,你們出了多少個進士?有多少人憑著功名晉身?現此時,有多少子弟在野中便事,為家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