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血色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姜如除了給錢之外,還要賣力派人照謝木樨嬤嬤到老死。

  平叔覺得自家最軟土深掘,很不美意圖:「姑娘,說了這麼久,您叫什麼名字啊?」

  姜如一笑:「我姓姜。契書會有人和你簽的,等著吧。」

  別的,什麼都不肯說了。

  兩個名字千篇一律,她不想嚇著平叔他們,也不希望添枝加葉,讓他們多想。

  朋友們閨秀的名字,必定不樂意隨意讓人曉得。

  平叔見機地沒有再問。

  胖嬸道:「嬤嬤醒了。」

  姜如還沒反應過來,人經站到了床前。

  木樨嬤嬤反應極慢,好半天才聚起精力,將眼光落到她身上。

  姜如填塞了期待。

  她特別渴望木樨嬤嬤能認出她來,曉得如兒沒有死,而且回來了。

  可木樨嬤嬤只是焦躁地道:「這麼多人,叫他們走,別擋著我,素芬來接我了。」

  胖嬸臉上露出幾分畏懼。

  平叔袖著手小聲道:「這是病懵懂了。」

  根寶也道:「你們別怕,我陽氣旺,鬼神不侵,都往我身邊站……」

  姜如哭笑不得。

  從姜家冷巷出來,雨更大了,馬車走得極慢,姜如覺著心境也和這天一般,陰沉沉的,濕淋淋的。

  放置白庸碌以他的名義去和平叔把契約簽了,她便回了住處。

  住處卻是有來賓等著的。

  大辦事翟元的表情很不好看:「他說他是神寧侯,非要在這等著姑娘。二姑娘不好決計,只好讓他在這等著了。」

  神寧侯,那不便是謝大老爺麼?

  他來做什麼?

  姜如並不發急去見謝大老爺,慢悠悠回了後院,梳洗更衣,又坐下來喝了一碗熱烘烘的薑茶,覺著冷氣去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去正堂見客。

  秋雨如簾,天色漸晚。

  而正堂里尚未燃生氣盆,冷颼颼的。

  謝大老爺守著一盞冷茶,手指不耐性地在茶几上輕輕敲著,眉頭緊皺,表情最丟臉。

  聽到消息,便抬開始來,冷颼颼地朝姜如看過去:「你總算來了。」

  姜如按著禮儀給他行了個禮,而後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來,淡淡一笑:「不知侯爺來訪,讓您久等了。」

  你事前沒預約,我咋曉得你要來?

  謝大老爺聽懂了她的潛台詞,表情更丟臉幾分:「你既然來了京城,怎不去家裡住,偏要獨自住在裡頭?」

  「什麼?」姜如震悚地喊道:「您說什麼?」

  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那麼好笑,自以為是呢?

  她姓姜,又不姓謝,憑什麼不獨自住在裡頭,要去謝家住?

  謝大老爺皺起眉頭:「你何必明知故問?你和阿麟的干係,不管你們在裡頭再怎麼吹得閉口不語,冰清玉潔,我也曉得沒那麼容易。

  你早便是他的人了,自然該住到家裡去。你安心便是,你謹守婦道,我自會給你該有的名分。」

  姜如不由得諷刺作聲:「謝侯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等這麼久,便是為了來敗壞我名聲?滾出去!我這裡不迎接你!」

  謝大老爺勃然大怒:「你敢否認?你和阿麟……」

  姜如嘲笑:「我和他怎麼了?姜瑤和他定了親的,干係更不容易,你怎麼不去叫她住到你家裡去?」

  「那能一般嗎?」

  謝大老爺嚴峻地道:「便是因為你來這裡,阿麟才從神殿搬出來自己住,外頭話傳得那樣動聽,都說是我們容不得他,你不去住也可以,叫他搬回家去……我親身過來,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抬舉……」

  歸根結蒂,只是因為祁樹在裡頭住,壞了他的名聲。

  毫無謝忌地踐踏她,也只是因為她好欺壓,好拿捏。

  姜如一揚本領,整杯茶便朝謝大老爺潑去,厲聲叫道:「把這條亂吠的惡犬亂棍打出去,以後都不許放進入……」

  謝大老爺自有工夫在身,不會被冷茶潑中。

  姜如的行為極地面激憤了他,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莫大的凌辱。

  他憤怒地指著姜如:「你信不信,老漢這便叫你在京城裡待不下去,乃至,屍骸無存……」

  「呵呵……」

  姜如以為是自己笑作聲來了,卻見祁樹從外頭走進入,神態諷刺。

  他睥睨著謝大老爺,嘲笑道:「侯爺好大的威風,不敢當眾教子,便來欺凌消弱?」

  謝大老爺自他進入伊始,便全神警覺:「孽障!你還不趕緊搬回家去!」

  祁樹勾起角笑了笑:「你別在這裡鬧,家醜不可能外揚,要鬧,我們回家去鬧,別讓人看笑話。」

  謝大老爺不信他有這麼好說話。

  可謝大老爺剎時又清楚了,因為祁樹投鼠忌器,捨不得兇險到姜如一絲一毫。

  因而他趁勢板著臉道:「把她也帶回來,你要先把她收房也是可以的,如此不明不白的算什麼?白白讓人看笑話!」

  祁樹沒有發怒,反而溫和地對姜如道:「你優秀去好不好?」

  姜如恨不得弄死謝大老爺的,可她看到祁樹的身影的那一刻,她便懶得答理謝大老爺了。

  她旁如果無人地道:「既然你來了,那麼,我有話要和你說。」

  祁樹溫和而頑固地道:「你優秀去好不好?」

  他指指謝大老爺:「我有事要處理。總不能讓他如此連續畸形取鬧,白白讓人看笑話。」

  反應是生氣的內容,他卻用一種詭譎的清靜溫和的語氣說出來,配上他溫和含笑的表情,莫名詭異。

  一絲不祥在姜如內心生起,她重要地道:「你不要和不相關的人生氣,不值得的。」

  其實她想說,你別糊弄。

  可她又怕,萬一祁樹想要糊弄,她反而提示了謝大老爺怎麼辦?

  如果真是要糊弄,她還是希望謝大老爺是被糊弄、被吊打的。

  「你回來,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我稍後一定會來。」

  祁樹回頭,大聲道:「阿米,你還等什麼?」

  阿米低著頭走出來,不謝姜如否決,硬生生把她拖走了:「姑娘,他們兩父子的事,您夾在中間不好的。要打要殺,都是他們的事。」

  小姑娘冷靜得很:「您與其夾在那邊氣死自個兒,不如去一覺,鑽研兩個菜譜。」

  姜如剛回到後院沒多久,便聽婆子來報,那父子倆離開了。

  謝大老爺被祁樹牢牢扶著,一起出了姜如家的大門。

  謝候府的辦事要上來接,請謝大老爺上自家的車。

  卻被祁樹攔住了。

  祁樹笑得和善:「我有話要和父親大人說。」

  他越是笑得和善,辦事們越是覺得腳底下冒冷氣。

  可他們也怕謝大老爺,便眼巴巴地看著這位,盼他作聲。

  謝大老爺的表情有些丟臉,卻也沒說什麼,只冷哼道:「攤開,不要你扶!」

  手一甩,揮開了祁樹。

  祁樹笑眯眯地繼續跟上去,繼續抓住他的手臂,輕聲道:「父親,父子沒有隔夜的仇,今日,便讓我們父子倆好好說說話?」

  謝大老爺疑慮地看了祁樹一眼。

  他曉得祁樹不會是出於真心。

  適才當著姜如的面,祁樹闡揚得很清楚了,說他是畸形取鬧。

  他不質疑祁樹對姜如的看重和真心。

  因此,女人,便是祁樹的軟肋,便是拿捏祁樹最女人的兵器。

  都是排場上的人,祁樹既然可以服軟伏小,謝大老爺也可以暫時給他這點臉面。

  謝大老爺坐上了祁樹的車。

  他端端正正坐在正中,用大老爺的口,天經地義地交託車夫:「回神寧侯府!」

  而後教訓正在整理車帘子的祁樹:「你能不能守紀一點?能不能讓我少費心?」

  祁樹不作聲,在他近旁坐下來,淡漠地看著前方,一聲不響。

  謝大老爺將吊著的心落在了實處,如此才是真實的祁樹。

  因而他愈加端起了架子:「姜如的血對你很有好處,是吧?這些年,你都是靠她能力活下來的?」

  祁樹回絕回復他的問題。

  他也不管,繼續道:「既然是如此,那你便及早把她接回家,該怎麼著便怎麼著。她來了以後也是鬧出不少么蛾子了,你讓她收斂著些,否則家法不是茹素的。」

  祁樹突然輕聲道:「為什麼你便是不肯放過我呢?」

  謝大老爺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揚起眉頭,提升聲音:「你說什麼?」

  祁樹直勾勾地看著他:「我說,我許多次,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弄死你,但你,為什麼總是在逼我?」

  天際陰沉,車廂里的光線便更幽暗。

  祁樹臉白如紙,嘴蒼白沒有血色,僅有一雙眼睛,黑得宛如果深淵。

  那眼睛裡,沒有任何感情,卻讓人覺得膽怯。

  謝大老爺的心抖了一下,他重要地靠近車壁,握住藏在袖子裡的匕首,疾言厲色:「孽障!小畜牲!你想幹什麼?」

  祁樹突然咧嘴一笑:「開個玩笑,父親大人。別重要。昨天,陛下下旨,讓懷興公主去報恩寺帶髮修行,為大錢祈福。這件事,父親曉得麼?」

  謝大老爺略輕鬆了一些:「曉得。」

  最受痛愛的懷興公主,因為祁樹一句話,便被逼得帶髮修行,不得回宮。

  這說明,天子對祁樹的寵任經到了一個高度。

  也因此,他才會來找姜如。

  天子想要扯破謝氏,把祁樹當成一把好刀,他們也怕的。

  最女人的辦法,便是把這把刀掌握起來。

  祁樹繼續道:「今日,也便是剛剛,陛下召我入宮,說要封我做太常寺少卿。父親有否聽到風聲?」

  謝大老爺早便聽到風聲了,可連續沒有其實的信息。

  祁樹既然說出來,那必定是沒得跑了。

  他沉著臉道:「你去太常寺也好,以免那起子奸臣總和我們家過不去。」

  「可兒子覺得,太常寺少卿官職太小了,兒子想做太常寺卿。」

  祁樹側頭看著他,語氣淡然,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謝大老爺頓生鑑戒,重要地道:「你想如何?」

  「嘭」地一聲巨響,他面前一花,後腦和後背重重地撞在車廂上。

  剎時,難過感侵襲滿身,頭部,背部,骨頭,肌肉,內腑,沒有一處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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