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京城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但此時,也是不敢了,便笑道:「是如此,我家伯父伯母認了小如做女兒,想求個好日子……」
祁樹不假思索地道:「本月初七。」
還真是和謝漪瀾說的一般!
江劼和姜如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感傷。
祁樹又道:「有事麼?」
很的逐客之意,並未因為他是姜如帶來的,便特別熱情。
「沒有了,下官告別。」江劼並不覺得被怠慢了,因為他覺得祁樹便是如此的人。
祁樹便命侍從:「送客。」
江劼反而被寵如果驚:「不必,不必。」
走了兩步又想起姜如來:「五妹,我在裡頭等你。」
祁樹的語氣這才溫和了幾分:「去裡頭品茗。」
江劼心中大定,直覺對姜如好,例如懷興公主這種遭遇,始終落不到自家頭上。
門關掉,房內只剩下姜如和祁樹。
姜如不由得道:「何必廉價人。」
祁樹到此時才露出幾分笑容:「你以為,我是想為你出氣而隨意假造?」
「莫非不是?」
姜如看到祁樹冷硬的眼神,油然生出幾分敬畏之感。
祁樹沒有錯過她的表情,眼光一暗:「你在怕我?」
姜如翻了個白眼:「怕你?我這是敬畏。」
祁樹半晌沒有作聲,終是低低一笑,親昵地揉揉她的額發,低聲道:「我說的是。她一定會糟糕,是早晚的事。」
至於謝鳳源,他通常不便是愛撿動聽話說麼?
今日便把這麼一個燙手山芋送過去給他,看他能說出什麼吉祥話來。
姜如很快回過味來,始終鬱鬱寡歡:「便算你說的是,懷興被厭棄,那些人也會因此遷怒你。對付懷興,有其他辦法。」
「沒有比這個更卓有成效的辦法!」
祁樹對上姜如的眼睛,語氣鏗鏘:「我只能如此。」
雙目交代,姜如突然便懂了他。
他之因此存心挑德行有缺的僕婦動手,不謝結果地將懷興公主的事挑明。
是為了塑造出一個冷硬、狠辣、不畏死活的氣象。
僅好似許,他能力讓那些人有所顧忌,不敢隨心所欲。
如此一個附帶「謾罵」的本事,不是自都能有的。
姜如很為他難過。
倘有退路,誰會將自己逼上死路!
她不由得紅了眼睛:「我不想要你如此,你如此,會成為眾矢之的!」
祁樹淡然道:「誰在乎呢?」
「我在乎!」姜如壓低聲音,帶了幾分怒氣:「我曉得你受過許多罪,為了報仇,把全部都搭進去,值得嗎?」
祁樹不錯眼地看著她:「你在乎?」
姜如皺眉:「!」
她頓住話頭,不敢信賴地看著他:「你說這些,只是為了聽這一句話?」
祁樹不從容地挪開眼睛:「不是。」
如此的祁樹,有一點奇怪。
姜如的印象中,他歷來都是智珠在握,自信而默然的。
今日,他的行為,便像是為了確認什麼似的。
壞境和境遇會轉變一個人的心思,也可以,他只是太累了。
姜如輕輕住他,將臉貼在他的前,傾聽他的心跳:「阿麟,你有我,你有我。」
她聽到他的心跳變快,他重重地將她進懷中,輕聲道:「我可讓你掃興了?」
姜如以為他是對之前的比試不滿意,立馬很必定地回復他:「你是最女人的!」
祁樹愉悅地低笑起來。
姜如接著道:「他服用了兩次藥丸,你只服用了一次!」
祁樹卻突然默然了。
「怎麼了?」姜如發覺到他感情不對,捧著他的臉道:「為什麼又不高興了?」
「沒有。」祁樹不認可。
姜如不依:「便有。」
「沒有,你先回來吧,我立馬便要進宮。」祁樹替她整理衣服頭髮,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阿麟……」姜如牽著他的衣角,試圖詰問。
門突然被人推開,積香驚悸失措地退出去:「啊……我不是存心的……」
姜如剎時肝火中燒。
是可忍孰不可能忍!
她笑了笑:「看來積香找你有急事,我先走了。」
言罷,毫不眷戀地轉身走開。
祁樹多麼靈敏,一把拽住她的本領:「你怎麼曉得她找我有急事?」
姜如挑眉:「咦,不是急事,能如此倉促忙忙地排闥?你還是趕緊問問吧,也謝鳳源那兒鬧出么蛾子來了!」
她挖了一個坑等著祁樹。
如果不是有急事,那便是干係近到可以不打招呼便隨意排闥?
她忍了這好久,是因為曉得德長老和積香對他有大恩,也是因為曉得他們的支持對他很重要。
可並不代表她便會連續忍下去!
她的性格可沒這麼好。
祁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你等著。」
他拉開門,淡漠地問積香:「有事?」
「我便是聽說你這裡出了點事,不安心便是,因此過來看看……門關著,我以為……我真不是存心的……」
積香站在門口,眼淚不由得地往下游,她將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她不由得,蹲下去著頭無望地哭。
祁樹皺起眉頭,看著她不說話。
姜如覺得沒意圖,乾脆離開:「我去找江劼。」
她矢言,如果積香再敢像之前那樣拉著她,烏七八糟說什麼讓她幫著和祁樹說說之類的,她一準兒得翻臉。
幸虧積香沒有,積香只是蹲在地上悲啼,似乎天都塌了。
這讓她愈加鬱悶。
她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快步往外走。
祁樹的住處在後院的第三重,走到第二重時,她看到謝漪瀾和太子站在廊下說話。
想要靜暗暗走過去的,如何那二人都看到了她,只好蹲了個禮,再埋著頭繼續往前走。
走到第一重,便是熱烈的時候。
懷興公主一聲高過一聲:「什麼吉祥娃娃!我看你是只會汪汪!沒有一點真本事!他有?那便拿出來給人看啊!浪得浮名!不許走!攔住他不許走!」
謝鳳源倉促忙忙地從一間房子裡走出來,背後好幾個宮人追出來。
他那張連續帶著甜美笑容的娃娃臉,這會兒陰沉得能擠下水來。
姜如站在廊下,冷眼看戲。
倘如果今日沒有積香攪局,應該是一場完善的大戲。
謝鳳源卻突然看到了她,他的眼裡閃出一種奇異的光線,便像是狼看到了甘旨的羔羊。
姜如毫不怕懼地回視著他。
二人對視一會兒,他突然朝她甜甜一笑,而後自動轉身,回到屋裡去了。
不知他和懷興公主說了什麼,喧華聲突然便消失了。
謝家男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姜如皺著眉頭,快步走到最裡頭。
江劼由李老漢陪著,坐在地上品茗下棋,阿米蹲在一旁觀戰。
小丫環多嘴多舌,一下子為江劼扼腕嘆息,一下子說李老漢這步走錯了,應該那樣走。
惹得那兩個人都瞪她:「觀棋不語真正人,懂不懂?」
阿米不美意圖,回頭看到姜如,便道:「姑娘怎麼出來了?」
姜如一笑:「天色差不多了,我們也該下山了。」
大夥都不曉得裡面發生的事,便趕緊站起修理,計劃下山。
僅有李老漢多了句嘴:「少爺怎麼希望?」
姜如頭也不回地道:「他便刻要進宮。」
李老漢一想也是,便不再多問,麻溜地領著他們下山了。
與此同時。
神殿後院第三重。
積香著頭哭得氣都喘來,乃至顫抖著險些要昏迷過去。
祁樹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道:「寒松,翠柏!」
「在!」兩個小廝快從暗處走出來,低眉垂眼,局促不安。
祁樹淡淡地道:「自罰二十。再有下次,沒有留在這裡了。」
「是。」寒松和翠柏面色灰敗,尊敬地給他磕了個頭,面臨面跪好,開始互搧耳光。
嘹亮的「啪啪」聲驚醒了積香,她駭怪地看著這一幕。
那二人都是用了真力氣,不敢有半點取巧,很快便打得臉腫流血,卻仍然不敢喊疼,只是繼續互搧。
積香怔怔的,眼淚都忘了流。
寒松和翠柏是她和外祖父親身挑給祁樹的人,他通常看待他們不說和善有加,卻也是從不磋磨。
今日突然憤怒,打的是誰的臉?
無非便是她的臉。
怪這兩個人沒有毋忝厥職,沒有看好流派,不經通傳便將她放進去了。
為的是誰?
都是為了姜如。
時間可以轉變全部。
他一句話未對她說,卻經狠狠捅了她一刀。
再有下次,便沒有留在這裡了。
說的是寒松和翠柏,也是她。
積香慘笑作聲:「你沒有罰他們了,都是我的錯。」
她站站起來,遊魂似地走了出去。
祁樹並未挽留她,他的眼光乃至沒有落到她身上。
他也沒有因為她的離開,她的求情便免了懲罰。
他暴虐地半垂了眼睛,聽著這動聽的「啪啪」聲,直到滿了數,才淡淡地舉手止住。
寒松和翠柏感激涕零,用力磕了三個響頭。
他轉身往裡走,張開手臂:「更衣。」
寒松和翠柏趕緊擦去眼淚,快淨手,找出他的官服,侍奉他更衣。
兩個人都是受過訓的,行動熟稔,快有秩。
祁樹卻想起,姜如那雙笨拙的手來。
她剛給他做婢女的時候,也會奉養他穿衣。
很畏懼,很重要,卻要起勁裝作鎮定的模樣。
後來她去邊疆尋他,他表示她給自己整理粉飾,她又傻又笨,完全不曉得他是什麼意圖。
可她又是伶俐勤學的,很快便從太子妃那邊學到媳婦該怎麼打理要出門的丈夫。
可以說,那段時間是他們過得最輕鬆最從容的時刻。
這京城……風刀霜劍,血流漂杵……
今日的事,揭開一個剪影而。
他不曉得,她能不能忍受,能不能和他走到最後。
寒松突然停下來哈腰施禮:「長老。」
德長老緩步而入,眼光在寒松和翠柏青腫的臉上滑過,最終落到祁樹臉上:「這便要入宮了?」
「是。」祁樹尊敬地道:「您老有什麼交託嗎?」
德長老定定地看著他。
這張臉年輕、潔淨、漂亮得不像話。
與謝漪瀾的淡漠無表情差別,祁樹眉梢眼角總帶了幾分溫潤,眼神里的淡漠和涼薄,卻是滲透到骨子裡的。
但和謝漪瀾比起來,他好歹對外物有那麼幾分樂趣。
例如說,對姜如的迷戀。
例如說,對他的敬服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