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笑意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她又叫又跳的,和姜如的沉穩有禮形成了顯然的對比。

  便連太子都不由得皺了眉頭。

  其餘人更是搖頭嘆息,蔣家這女兒,蠢得不可能,不知又是受了誰的調撥,跑來惹事。

  懷興公主一看不好,用力一拍桌子:「那誰,你打人是事實吧?」

  姜如不驕不躁地道:「回公主殿下,臣女姓姜,名雲如。臣女打人是事實,卻是美意為替蔣姑娘治病。」

  懷興公主怒不可能遏:「打人便是打人,你還敢詭辯?」

  姜如道:「蔣姑娘不聽勸止,一來便質疑陛下,唾罵江相伉儷和福卿大人,這是不明原因的恐慌狂亂,是為失心瘋。」

  「失心瘋,打兩個耳光便好了,但要及時治,晚了恐有大礙。」

  姜如不美意圖地道:「臣女也是擔憂她把事兒鬧大,冒犯朱紫,壞了陛下的大事,更是不忍心她年紀輕輕便得了這種病。

  因此,臣女便動了手。不瞞殿下,臣女這內心此時還在抖呢,便怕美意辦賴事,不被感恩,反被……」

  她沒說下去,只低著頭,委委屈屈的,意圖是,看吧,便被倒戈一擊了。

  蔣正雅又羞又氣,憋得險些沒瘋,不由得跳起去撕她:「搖鼓舌!混淆短長的狐狸精!我什麼時候不敬陛下了?看我怎麼撕爛你這張破嘴!」

  姜如沒躲,存心讓蔣正雅抓住自己,再奇妙地躲開關鍵,只被她推搡來推搡去,再裝作怯懦不敢還手。

  瞅了機會跌倒在地,狠狠在蔣正雅腰間一戳,用僅有彼此能力聽見的聲音道:「你便是得了失心瘋,丟臉丟大發了吧?潑婦!沒家教!臭不可能聞!」

  「我殺了你!你這個賤人!我要劃爛你的臉,劃爛你的臭嘴!」蔣正雅又痛又怒,居然翻身騎到姜如身上,拔下簪子往她臉上劃。

  神態之陰毒囂張,無出擺布。

  眾人大搖其頭,蔣家這個女兒算是完了,這不是得了失心瘋是什麼?

  太子妃大怒:「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拉開她!荒唐!沒禮貌!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她和太子在這裡坐著,蔣家人便敢如此輕舉妄動,這是不把她和太子放在眼裡!

  便算不是為了姜如,她也務必出了張口惡氣!

  否則以後朋友們都該以為他們好欺壓了!可以白晃晃的被打臉!

  眾人正要去拉開蔣正雅,一點光線流星一般飛射而來,正中蔣正雅握簪的手。

  蔣正雅尖叫一聲,丟了簪子捂動本領大聲慘叫:「我的手斷了,斷了,好痛!」

  這回是斷了,姜如聽得清清楚楚,「咔噠」那一聲骨裂,她都替蔣正雅疼得慌。

  眾人乘隙伯仲無措,將她拖開,再扶起姜如。

  姜如滿臉羞愧,整整衣頭髮,跪伏在一旁:「臣女無狀,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降落罪。」

  又成功地將蔣正雅的癲狂無禮陪襯成了屎。

  祁樹峨冠博帶,冷著臉從正殿之中緩步而出,藐視地掃了蔣正雅一眼,對著太子和太子妃施禮:「這是被魘著了。臣這裡有藥,服下便好。」

  太子溫和地道:「是被魘著了,難怪如此失態妄為。既然福卿這裡有藥,那便給她服下吧。」

  而後看著姜如溫和地道:「起來吧,你受累了,看在她是病了的份上,莫要與她計算。」

  姜如從善如流:「臣女謹遵殿下交託。」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端和明淨,懂禮貌,心地善良,江相收的這個女兒不錯。」

  太子妃贊同:「便是,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想要什麼賠償呢?」

  姜如正義凜然:「臣女不敢,臣女望我大錢山河永固,海晏河清。」

  這話一出,全場安靜無聲。

  有人不由得想,又來了一個不要臉的,難怪能攀上江相這個高枝兒。

  這種事,還真得不要臉,起碼姜如的回覆一點錯都沒有,聽起來還很入耳。

  太子妃欣喜極了:「是個好姑娘,如此……」

  她拔下一股鳳頭金簪,命女官遞給姜如:「拿去壓驚。」

  「本宮看她反應便是奸佞小人!」

  懷興公主經將近氣死了,是被蔣正雅的蠢氣的,也是被姜如的不要臉氣的,更是被太子妃氣的。

  太子妃恍如果未聞,溫和地道:「既是福卿大人有藥,那便給人服下。」

  是連蔣正雅的姓名都懶得提了,可見厭惡之深。

  蔣正雅痛得將近昏死過去了,她只看每個人的嘴一張一合,便是聽不真切他們在說什麼。

  忽見宮人托著一粒丸藥走過來,要往她嘴裡塞。

  又有一道微不可能聞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這是毒藥,吃了便得腸穿肚爛!」

  她尖叫起來:「我不想死,不想死,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臣女罪不至死,不要毒死臣女啊。」

  「謬妄!」太子大搖其頭,生氣地道:「怎麼搞的!這種人都放進入了!耽擱了今日的嘉會,誰擔得起這個義務!老四,你自家的事,自己處理!」

  信陵王的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冷冷地看一眼姜如,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把二姑娘扶下去,給她餵藥。」

  蔣正雅被宮人捂著嘴,強行拖了下去。

  信陵王看向姜如,皮笑肉不笑:「這位姜姑娘,真是膽識過人,巾幗不讓男子。」

  姜如坐臥不寧:「殿下謬讚。」

  懷興公主嘲笑著要講話,太子妃搶在前頭道:「回來坐好。」而後回頭看著太子道:「殿下,吉時將至,要不要開始?」

  太子點頭,做了一個手勢。

  宮人大聲道:「莊嚴!」

  祁樹給姜如一個「安心便是」的眼神,江江往高台上走去。

  姜如轉過身,老老實實地跟在江劼背後往下走。

  不期對上江姜雲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便憨憨地朝江姜雲一笑,垂下眼不再看向任何人。

  一路都有人用獨特的眼神看著她,她都裝作不曉得。

  她才不在乎,裝腔作勢,栽贓讒諂又如何?

  在座的誰是好鳥?

  又不是她主動害人。

  但這個位子,是誰放置的呢?是有意而為之嗎?還是便好便便?

  回到座位上,她驚奇地察覺,適才蔣正雅坐的地方,居然又坐了人。

  是一個穿著粉色衣的俏麗姑娘,可能比她要大一兩歲的模樣,眉眼溫柔,看起來最好相處。

  姜如朝對方點點頭,坐了下去。

  江劼小聲誇她:「做得不錯。你要記得,江家的女兒被人唾罵,該出手便要出手,你保護的不自己,更是江家高低的臉面。」

  姜如內心暖暖的。

  不是不怕江劼嫌棄她惹事,但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打。

  如果是如此的羞恥都能忍下,以後便該沒臉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四哥,你不嫌我惹事?」姜如小聲道。

  江劼微微一笑:「怕惹事,我便不會站出來了。」

  江家的「江半朝」不是浪得浮名的。

  只是想到以後姜如勢必招了蔣家、蔣貴妃、信陵王、懷興公主的眼,他又少不得替姜如憂愁:「以後,你凡事多加當心。」

  「是。」姜如曉得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但她的態度,生成便站在太子這邊,生成便在蔣家的對立面。

  便算今日不被人合計,被強行推出來亮相,過後,隨著局勢開展,也會被蔣家盯上。

  只是這全部發生得太快,的確讓人措手不足。

  江劼像是曉得她是怎麼想的,輕聲嘆道:「這京中,便是如此的……」

  便是如此的血流漂杵,每個人都深陷其中,每個人都務必拼盡全力掙扎出面,否則,便是山窮水盡。

  「都是我不好。」姜如右側的姑娘陡然怯怯地道。

  姜如不由得回頭看向對方。

  那姑娘羞愧地揪著帕子,小聲道:「阿麟讓我照拂你,我便給你放置了這個地方,旁邊是江家的人,右側是我……

  我便好有事耽擱了,來遲了一下子,沒想到蔣正雅居然跑到這裡來坐下……這位子不是她的……都怪我……」

  姜如隱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卻是裝作不認識:「叨教您是?」

  「積香,你叫我積香便好。」積香眨著眼睛,輕聲道:「阿麟應該和你提起過我。」

  姜如搖頭:「沒有呢。」

  積香臉上一僵,尷尬地低下頭:「對不起,小如mm。」

  姜如莫名覺得為難,都不認識,怎麼一來便姐妹相配呢,難道,這是有啥含義?

  她學著積香適才的模樣,誠懇地道:「沒有客套,姜如,叫我的名字便好。」

  積香又是一陣尷尬,紅著臉道:「你適才有無受傷?我這裡有好傷藥,給你。」

  她拿出一個貝殼,當心翼翼地翻開,一股沁民氣脾的芳香撲鼻而來。

  姜如看著那淡綠色的膏藥,微含笑了。

  這不便是祁樹從前給她計劃的殊效傷藥嗎?

  每次她戳破指尖取了血,他便用這個藥給她塗上,鈍痛之感立馬便能緩解。

  至今,她的荷包里還放著半盒。

  積香見姜如遲遲不肯伸手,尷尬地道:「你不信賴我嗎?這個藥最好的,不信我抹給你看。」

  姜如笑道:「您誤解了,這個傷藥,我便好有。」

  從荷包里掏出那半盒傷藥,拿給積香看:「你瞧。」

  積香抿著嘴笑起來,將傷藥收入懷中:「是阿麟給你的吧?那我便不費心了。」

  這時候,眾人又是一陣莊嚴。

  謝漪瀾一身玄色的長袍,也是峨冠博帶,不緊不慢地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和祁樹的隨意倜儻差別,他每走一步,都猶如用尺子量過一般,沒有一分差異,沒有半分不妥。

  穩重、平易,無悲無喜。

  似乎任何事兒,都激不起半點波瀾。

  「見過神官大人!」除了皇子皇女以外,場中其他人都喊了一聲。

  謝漪瀾淡漠地點頭,給太子等人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上高台。

  祁樹站起,與他施禮致敬。

  他淡淡點頭,輕輕擺手,示意祁樹落座。

  二人一左一右,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一人白衣翩翩,眉眼溫柔,神態裡帶了幾分如果有似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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