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立嫡立長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江劼笑道:「可以,我們再約。」

  忽見神殿大門敞開,從裡頭魚貫走出一些人。

  當先一人,便是太子錢興。

  退後他一步遠的,是太子妃鄒清婉。

  再以後,是一些姜如不認識的人,但看衣飾,該當也是皇子公主之類的朱紫。

  眾人一起施禮,太子溫和地請朋友們落座,說笑晏晏。

  他比在邊疆之時又白胖了幾分,配上考究的衣飾和溫潤悠閒的笑容,讓人覺著最愉快。

  太子妃穿著朱紅銷金的吉服,滿頭珠翠,笑容甜美摩登,比起在邊疆之時美貌多了,看得出這段日子過得著實不錯。

  江劼低聲道:「太子背後第二位是信陵王,太子妃背後第一位是懷昌公主,第二位是懷興公主。」

  姜如見信陵王與懷興公主長得很像,便比了個「四」的手勢,用眼神扣問江劼。

  挺伶俐的。江劼眼裡暴露幾分笑意,輕輕點頭。

  太子等人便在大殿前方落了座,與眾人遙遙比較。

  再接著,又出來一批人,全都錦衣斐然,神態莊嚴。

  給太子等人施禮之後,便在第一、二排坐了。

  江劼道:「這些都是朝臣勛貴。稍後我再報告你誰是誰。」

  正說著,大殿之中又有人出來,穿著大血色的衣,布料閃灼絢爛,瞧著最華貴,便是江姜雲自己。

  眾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奇怪。

  太子妃的吉服是朱血色的,便連兩位公主也沒穿血色,江姜雲卻穿了一身顏色差不多的大紅。

  這是什麼意圖?

  和太子妃比美?叫板?

  想到今日的鬥法,眾人的表情便很精美了。

  本家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江姜雲清靜地施禮,太子妃笑著請她落座,表情自密切。

  江姜雲走到第一排左側,含笑以後方審視一眼,施施然落座。

  不知是否錯覺,姜如覺得她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停頓了一瞬。

  江劼道:「這位神官夫人,和從前的歷任夫人都不一般。」

  姜如聽著江劼言外之意,便壓低聲音問:「怎麼說?」

  江劼道:「從前的神官夫人,容易是不出面的,都是走南闖北,可貴見到。此時這位,最稀飯在人前察覺,哪兒都少不了她。裝扮什麼的,都是一等一的。」

  這倒是江姜雲的性質。

  姜如記得,當初在姜侯府的時候,江姜雲便是這麼一性格質。

  從小便稀飯出風頭,說一不二,不許人辯駁,不稀飯他人比她厲害,事事搶先。

  僅有對著她時,還牽強能耐住性質。

  她還以為自己是唯一,直到後來察覺不妥,江姜雲一夕之間便翻了臉,暴露真面目。

  但如果要說江姜雲蠢吧,並不。

  例如說今日這身裝扮,包括公主在內都不想與太子妃爭輝,僅有她這麼幹了。

  她是不懂禮貌嗎?

  並不是。

  今日這場比賽是天子提出來的,針對的是謝氏,包括謝漪瀾在內。

  江姜雲存心讓太子妃不高興,也是在間接地評釋態度——她是站在天子這邊的,她也看不慣太子伉儷。

  而她是謝漪瀾的媳婦,她如此,也便代表謝漪瀾也如此。

  姜如正想著,右側的座位又來了人。

  蔣正雅一屁股坐下來,嘴裡低聲訴苦:「累死我了!」

  她身上濃烈的薰香味和汗味交叉在一起,最沖鼻子。

  姜如皺了皺眉,這可真是不巧,怎麼便和這麼個人坐一塊兒了。

  她適才還想著,祁樹放置的這位子好,便好江劼便在她身邊,妥妥的。

  可這蔣正雅是怎麼回事?

  倏地,蔣正雅朝她看了過來:「喂,你有扇子嗎?」

  一對眼光,便擰起了眉頭,嫌惡地道:「怎麼會是你啊!」

  姜如沒啥表情,便和沒聽見似的。

  蔣正雅卻不幹了:「你誰啊?你有啥資歷坐在這裡?你家裡有爵位嗎?你父兄官居何職?一個下人,便你也配?滾出去!」

  她邊說著,邊招手叫人:「誰放置的位子?把個來源不明的下人放置在這裡,這是看不起我們麼?」

  她的聲音不小,惹得所有人都朝這邊看。

  一看姜如面生,便小聲研究起來。

  姜如嘲笑一聲,正要回復,江劼輕輕按了她的肩頭一下,板著臉道:「誰家的瘋狗沒拴好,跑出到達處亂吠?」

  蔣正雅漲紅了臉:「你罵誰?你罵誰?」

  江劼淡淡一笑:「罵亂吠亂咬的瘋狗。」

  蔣正雅猛地站起來,將手指著江劼,尖聲道:「你憑什麼罵我?」

  姜如也笑:「四哥,你罵這位姑娘了嗎?」

  江劼笑道:「沒有啊,我罵的是瘋狗,不想這位姑娘怎麼便自己認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站起對著眾人團團作揖,歉地道:「諸位,不美意圖了,這是我家五妹,初次晤面,碰到這種事,怪小子未曾與諸位說明。」

  眾人早聽說江老漢人新收了一個乾女兒,還以為是何方聖潔呢,此時見了姜如,都有些恍然,人才的確是極好的。

  蔣正雅卻是氣急敗壞,尖聲道:「什麼乾女兒濕女兒的?唬誰呢?這才一晤面,便勾通上了,真不要臉!誰不曉得她是那隻死烏鴉的相好。」

  眾人經回了頭的,此時聽到這一句,又都回頭看了過來。

  姜如毫不猶豫,一耳光搧了過去,冷聲道:「打你不敬我乾爹義母!」

  又一耳光打過去,冷聲道:「打你不敬我四哥。」

  再一耳光打過去:「打你不敬陛下!」

  「打你不敬福卿大人!」

  「啪啪啪啪」連續四記耳光,打得蔣正雅矇頭轉向。

  等她反應過來,姜如經藐視地掏出帕子擦手:「如此不修口德,令家人江羞!」

  「賤人!你敢打我?我撕了你!」蔣正雅反應過來,尖叫著叉開尖尖的十根手指,狀如果瘋顛,朝姜如撲了過去。

  姜如輕巧地一退,蔣正雅便好撲在江劼身上。

  江劼輕輕便將她的本領掐住了,嘲笑道:「蔣姑娘,我家五妹才剛進京,並不認識你,你卻是認識我的,怎麼,你唾罵了她和江氏,又罵了福卿大人,此時又想打我了嗎?誰給你的膽量!」

  江劼一用力,蔣正雅便尖叫起來:「拋開,拋開,我的手斷了!救命啊!公主殿下、信陵王殿下,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這麼大的消息,如何能瞞得過上頭的人?

  信陵王是裝作什麼都沒聽見,還是與身旁的人說笑自如果。

  懷興公主小聲交待朋友,似是想要做點什麼。

  太子妃笑了笑,和身旁女官說了兩句。

  女官便搶在懷興公主講話之前,大聲道:「怎麼回事?」

  懷興公主一愣,太子妃既然出手,她倒是不好出手了。

  江劼見驚動了太子妃,微一皺眉,小聲交待姜如:「別怕,有四哥在。」

  不等姜如有所反應,他便站出去深深一禮,大聲道:「回太子妃殿下,蔣二姑娘不知怎麼回事,才來便指著舍妹的鼻子隨意唾罵家伯父伯母,又大罵福卿大人是死烏鴉。下官在想,莫不是江氏和福卿大人獲咎了這位,蔣,姑娘?」

  他存心加劇「蔣」字,表示意味粘稠——

  一定是江氏、祁樹獲咎了蔣家啊,為什麼會獲咎蔣家呢?因為擁護太子伉儷啊!

  半點不提姜如是祁樹的「相好」這回事。

  太子妃便笑了,溫和地道:「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祁樹自回來之後,天子被架在火上,給了他一個自創的「福卿」官職,略低於謝漪瀾的「神官」,本意是要讓他二人相互廝殺,自己好漁翁得利。

  便使朋友們都曉得祁樹從前的花名是「烏鴉」,可他將太子伉儷救回,又奇蹟般地講話說了話,成功地展望了兩次天災,經沒人敢這麼叫了——

  帝後、太子伉儷、太后,都覺得他有福,能給朋友們帶來福祉,那他便有福!

  當著太子伉儷如此生事,竟敢歪曲祁樹這個福卿是「死烏鴉」,那不是和太子伉儷過不去麼?

  蔣正雅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漲紅著臉道:「殿下,臣女沒有病,都是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招惹的我!」

  太子妃將臉一沉:「好好的姑娘家,嘴裡不乾不淨,也不曉得是誰教的。」

  這是直接控告蔣家的家風家教了,算是很緊張的控告。

  偏巧今日蔣家除了蔣正雅以外,無人出席,也便沒人能替蔣正雅說話。

  她那些酒肉朋友,這會兒都在裝死,便怕仙人打架,小鬼遭殃,肇事上身。

  蔣正雅緊張不平,大聲道:「殿下!是他們羞恥臣女!」

  太子妃搖頭嘆息:「沒禮貌。」

  一語雙關,罵蔣正雅沒禮貌,豈不是在罵蔣家沒禮貌?

  俗語說,立嫡立長。

  太子既是嫡又是長,信陵王是個小妾生的,貪圖繼承家業,那不是沒禮貌麼?

  外家被羞恥,懷興公主不高興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子,說事便說事,怎麼扯到那上頭去了?」

  太子妃笑得溫柔:「六妹這話我不懂,扯到哪上頭去了?」

  懷興公主說不出話來。

  太子妃並未指名道姓,莫非讓她自己說出蔣家的家風有疑問,自己往沒禮貌上頭靠嗎?

  免不得遷怒姜如:「那誰,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姜如不緊不慢地走出去,先對著太子伉儷深深一禮,再對著其他人施禮,這才朗聲道:「回殿下的話,臣女有罪。」

  是個慫包,遇事便慫了!

  懷興公主嘲笑了,自滿洋洋:「你何罪之有?」

  姜如道:「臣女錯在不該為這位蔣姑娘治病。」

  懷興公主一怔,隨便大怒:「真是蠻橫無理!她生什麼病了?你怎麼給她治病了?」

  姜如從從容容地道:「這位蔣姑娘……」

  她笑了笑,用歉的口道:「臣女之前並不曉得她姓蔣,只曉得她剛落座,便問臣女要扇子。

  臣女沒帶東西,還沒來得及回話,她陡然便跳起來指著臣女的鼻子大罵,罵臣女是下人,讓臣女滾出去。

  臣女的四哥以為她不認識臣女,忙著說明臣女的身份,誰知,她……」

  姜如皺著眉頭,暴露難以講話的表情:「……臣女不美意圖說她適才說的那些話。」

  早有人將蔣正雅適才說的話學了一遍給太子妃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