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回國

  阿米湊過來道：「姑娘，您有無察覺，此次見到謝小爺，他比從前豁達了許多？」

  姜如回首了一下，讚許：「的確如此。」

  因見太子和太子妃的車輛停了下來，便上前報信：「阿麟說是他送的信。」

  堂堂太子回國，總不能連續瞞著天子，務必要找合適的人以合適的渠道報上去。

  否則是什麼意圖啊？兒子回家，不告訴老子，不是明擺著不信任老子，醉翁之意嗎？

  哪怕便是曉得這個當爹不值得信任，那也得說，否則便是大錯特錯。

  被人報上去和自己主動報，是不一樣的，祁樹經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了。

  太子很高興，笑道：「阿麟和孤說過了。」

  他一掃之前的憂鬱，伸直腰背，笑容滿面，尋常無奇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矜貴之氣。

  太子妃更是整張臉都抖擻出色澤，舉頭挺地看著前方，和姜如說：「你有心了，此次多虧了你們。」

  姜如便祝賀他們：「祝賀兩位殿下，枯木逢春。」

  太子點頭，歉地道：「本該重賞你的，但孤此時手裡不利便，臨時欠著。」

  太子妃嗔道：「殿下真是的，沒有便回來後再說，此時空口白牙說這些，倒顯得不誠心了。」

  姜如鄭重其事地道：「太子妃殿下此言差矣，阿麟時常與我說，太子殿下仁厚，樸重，有信，怎會是空口白牙呢？」

  太子妃抿著嘴笑，半尋開心半認真地問：「太子殿下的確是如此的人，那麼我呢，他可有怎麼說我？」

  姜如的神采更莊嚴了幾分：「太子妃，太子之賢渾家也。」

  「哈哈哈~」太子妃笑高興自滿滿，左謝右盼，神采飛騰。

  太子誠心贊道：「清婉的確是孤的賢渾家。」

  太子妃趕緊止住笑，握住太子的手，情意呼叫：「殿下~臣妾為了您，什麼都喜悅！」

  太子感恩地握著她的手，二人雙目交纏，種種情深。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姜如趕緊低下頭，看著地上數螞蟻：「一，二，三……」

  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突然停了下來。

  一騎奔襲而至，行至車前，滾鞍落馬，半跪施禮，大聲道：「因恐驚著朱紫，迎駕之人便地整隊恭候。謝少爺與胡維將軍整隊完便過來迎接朱紫。」

  卻是小蔡本尊。

  下馬，落地，施禮，稟告，沒有一點規矩差了。

  姜如如果有所思。

  浣游光只是江湖背景嗎？

  為什麼一個辦事出來也能如此膽大出色，禮儀全面？

  太子和太子妃卻都很高興，叫小蔡起來細問。

  小蔡低著頭逐一作答，口齒清楚：「來的是東洲守將，四品虎威將軍胡維，帶來兵將六百六十名，全部衣甲顯然，規矩寂然……將軍謙和有禮，與謝少爺相談身子歡，火燒眉毛想要參見二位朱紫……」

  火燒眉毛想要參見太子伉儷，卻要緩一刻鐘再過來，那便是要留時間給太子伉儷梳洗，以免墮了皇室威風。

  太子妃歡喜地道：「臣妾奉養殿下更衣。」

  太子道：「讓小蔡來便行，你也趕緊。」

  太子妃看向姜如：「mm，可否借你的婢女給我使使？」

  「可以。」姜如立馬把太子妃請到自己車裡，和阿米一起著手，以最快的速率幫她更衣、裝扮。

  太子和太子妃在南歸途中早便把本身貴重的衣飾丟得差不多了，這兩身新衣都是在路上裁縫鋪子買的。

  雖不夠尊嚴，卻好歹是比之前穿的舊衣服好許多。

  姜如見太子妃頭上沒有貴重的金飾，便把自己珍藏著的一副白玉釵環掏出來，親身給她插戴上，笑道：「惋惜沒有胭脂。」

  那白玉釵環做工極端精緻，玉質上好，便是在宮中，也頗拿得出手，不至於叫堂堂太子妃失了面子。

  太子妃有了幾分感恩之情：「我稍後再還你。」

  「還什麼啊？」姜如挑眉：「姐姐這是看不上mm的東西？啦，您回來後要什麼有什麼，我這釵環是看不上了。」

  「我說你這張嘴！」

  太子妃嗔笑著捏了姜如的臉一下，急匆匆忙下車：「我得去奉養殿下更衣，男子大意，別鬧出笑話。」

  果不其然，小蔡和太子都是顛三倒四。

  太子妃數落著，很快奉養太子穿著完，二人便端正坐著等人參見。

  阿米和姜如尋開心：「學著點，女人是要奉養男子穿衣裝扮的。」

  「這反應是貌美小婢女做的事呀。」姜如戲謔地挑著阿米的尖下頜，「以後這事便交給你了。」

  阿米才不吃她這一套：「咦，謝少爺的貌美小婢女莫非不是你嗎？」

  姜如一凜，突然想起祁樹坐直身子，分開雙臂看著她的場景。

  ……因此，他其實是希望她像太子妃一般，主動給他打理穿著？

  倒是她不懂情味了，還怪他有話不會直說，難怪他視她為朽木不可能雕。

  想到祁樹下車時的幽怨眼神，姜如情不自禁勾起角，她又沒正經當過婢女嫁過人，她怎麼曉得這些！

  又有馬蹄聲傳來，阿米拽著她的袖子大聲道：「看，少爺回來了！」

  祁樹長袍飄飄，馬術諳熟，與左近甲冑森然、英武無比的上將軍比起來，自有一種翩然出塵的高貴之感，毫不減色。

  太子不由得贊道：「阿麟善人才！」

  太子妃促狹一笑：「小姜好福分！」

  姜如點頭以表謝意，阿米不平氣地小聲說：「反應是謝少爺好福分，遇著我們姑娘。」

  她自以為小聲，卻被太子和太子妃聽到了。

  那二人一路大笑：「的確如此！」

  姜如忙道：「小婢無狀，讓二位殿下笑話了。」

  阿米早羞紅了臉躲到她背後去了。

  太子妃笑道：「我要是也有這麼一個伶俐又厲害，赤膽忠心的婢女，怎麼也捨不得罵她的。」

  太子皺眉：「清婉！」

  太子妃淺笑：「殿下，妾只是說笑而。」

  姜如和阿米木頭臉，傻笑，裝作什麼也聽不懂。

  太子歉地看著姜如笑笑，站起下了車——

  因為祁樹等人經到了，他這個才回家、未正名的太子不敢托大，務必禮賢下士。

  虎威將軍胡維，人如其名諧音，一張大圓臉，絡腮鬍，還是卷的，又高又胖，虎虎生威。

  性質卻是極豪邁的，甩蹬下馬，大步狂奔而至，對著太子納頭便拜，眼眶都紅了：「殿下，殿下，您可回來了！昔年，是末將送您去的齊國，您還記得麼？」

  太子也是情不自禁含了眼淚，將他拉起來：「都過去了！來，見過孤的媳婦。」

  他說的是媳婦，而非太子妃。

  姜如側著頭想，磨難伉儷，情份可能是不一般。

  「在想什麼？」祁樹走到她身旁，垂眸看著她，輕聲問：「你便沒有一點打動嗎？」

  此時太子伉儷和胡維執手相看淚眼，種種憶苦思甜。

  姜如立馬裝出一副打動樣，長吁短嘆。

  祁樹反倒看不下去了，帶著她過去神采凝重地勸那三人：「此地不是說話處，還請兩位殿下收了戚容，登車去罷。」

  因而，各自登車，繼續前行。

  胡維帶來的六百六十名重甲兵一起下馬施禮，再上馬開道保護，將姜如等一行人盡數困繞在中間，裹夾著前行。

  姜如悄悄的握緊短刀，雙目如電，鑑戒地看著窗外全部消息。

  祁樹不由得淺笑：「你在怕什麼？」

  姜如很認真地道：「倘如果這些人不能信任，我們會被他們碾成肉泥。」

  祁樹握住她的手：「別怕，便算真要出事，我也能護得住你。」

  姜如道：「那前面的兩位呢？」

  她連續對他為了救太子回國，不謝本身安危，險些送了命這件事耿耿於懷。

  祁樹笑了一聲，將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輕輕點著：「這個繭是握筆太多，這個繭是算盤打得太多，這個繭是握刀的，這個繭是騎馬磨的，這個繭是拿筷子吃東西太多磨的……」

  姜如大怒：「你才吃東西太多磨起繭子了呢~」

  他突然將她的手舉起放在邊，將她手上那些繭子逐一親過去，最終停頓在她被韁繩磨起繭子的地方，牢牢貼著。

  姜如被祁樹弄得內心軟軟的，酸酸的。

  她托著他的臉輕聲道：「你此次算是吃夠了苦頭。」

  祁樹將臉貼在她的掌內心，諦視著她淺笑：「沒有，我吃的苦都在我的預料之中，而你吃的苦，不在我的預料之中。」

  他很輕很輕地說：「如如，他們說得沒錯，我是不祥之人，總是給你帶來種種百般的困擾。」

  姜如剛強否認這種說法：「沒有的事。」

  他豎起一根手指抵住她的，輕聲道：「你聽我說，此次僅有胡維來接我們，地方官沒來……證明陛下在遲疑。

  出息未卜……接下來，我們碰到的種種困擾會勝過你的設想。你計劃好了嗎？如果沒有，我送你離開，好不好？」

  姜如淡淡地道：「都有什麼困擾？說來我聽聽？」

  這意圖，是不希望離開了。

  祁樹蹙起眉頭諦視著她，眼裡似有野火在燒，是隱忍，卻又像是歡喜。

  他一字一頓：「你要想好，錯過這個機會，有可能這平生都再也沒有機會離開。」

  姜如氣焰洶洶地回視著他，一字一頓：「在我來這裡之前，所有人都讓我等，我說我經等了差不多兩年，不想再等了。此時，我的謎底還是一般。你想怎麼樣？」

  祁樹眼裡的野火越燒越旺，最終粲然一笑，溫柔地道：「既如此，我便不會再放你回來了。你聽好，我有大事要告訴你。」

  他驀地將她摟入懷中，貼在她耳邊，看似孟浪，聲音微不可能聞：「你曉得我為什麼能在被驅逐出京之後，在沒有姜氏女血液的環境下，仍能活下來嗎？」

  那是因為，德長老給了他秘藥。

  秘藥聽說公有十二顆，到他手裡只剩了五顆。

  好處是可以關閉謝氏子弟的感知，讓人不再做帶有預言好處的神夢。

  如此，便可以極地面延伸壽命，削減對姜氏女兒血液的需要。

  他被驅逐出京之時服用了一顆。

  如果是一般人，一顆足矣。

  但關於他來說，並不夠，因此在碰到姜如之前，他其實經油盡燈枯將近死了。

  回到京城後，德長老又給他服用了一顆，解開他的感知能力，讓他可以修煉先天神力。

  去到齊國，靠近死境之時，他又服用了一顆，希望能關閉感知，平安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