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聲音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其次是推論姜二娘子的環境,他覺得姜二娘子一定是死了的,再否則也是出了大事。
否則姜如不是這個模樣,之因此假說還在家中養著,是為了恫嚇他們。
最後是提示江姜雲,這件事牽扯到了江嘉,一定要當心江氏的報仇。
總而言之,便是告誡江姜雲要當心,有痛處落在江氏手裡了。
別的,附上他千辛萬苦從浣游光競價得來的鴛鴦果、白鳳草,哀哀地說自己為了保護這些珍貴的藥材,被盜賊打成重傷,仍然一片赤心向江姜雲。
這封信寫好,他很滿意,覺得自己透過裡頭看到了本質,其實是個伶俐能幹的大掌柜。
他這裡信剛送出去,姜如那邊便曉得了。
托著腮想了一會兒,讓人去請陳進過來喝酒用飯。
先說託付他協助看著產業的事,再提了一個請求:「我有一些好藥,想做個人情,借晉爺的手送出去……」
陳進一看她的模樣,便曉得她要使壞:「你要做什麼?親兄弟明算帳,少了銀子別想指使我!」
姜如推過一隻匣子:「那還用說麼?看看夠不夠?」
陳進翻開匣子看過,便笑了:「說,要怎麼辦?」
姜如小聲說了一席話,陳進聽得連連點頭:「說得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便放置人去做這事。」
江姜雲敢做初一,他們便敢做十五,是要還回來的。
次日,天不亮,陳進的幾個部下便背著負擔出了城,一路向北,直往京城。
他們要搶在董和年的人到達之前趕到京城,再和姜府的某些人勾通上,做一筆生意。
接下來,姜如又劃分參見了彭萬里、錢子謄,而後便是命人計劃行囊,計劃前往枚州。
可臨行前,又出了點小問題。
姜羽低落著頭:「姐姐,我不想去枚州。」
姜如奇怪了:「你不去枚州,那是要去何處?」
姜羽道:「我看姐姐這些天挖空心理,既要照謝我們,還要謝著生意,其實忙來。您和謝老大都說過,守山鎮是我們的完全,務必守好這裡……」
他覺得以他此時的環境,隨著族學裡的先生便經夠了,如果要講識別,以他此時的見地未必便比同齡人少。
因此他想留在這裡把守家業,過個幾年,基本打牢,姜鐵錘能上手,族裡的事不必費心,才離開。
姜如試圖壓服他:「這裡離枚州也便幾天行程,我謝得上。真想幫姐姐便去枚州,那邊的事更多。」
姜羽一氣呵成:「不,姐姐最需要的是後方有人,我還想隨著吳將軍學點本事,他經答應我了……」
這才是他最想的事兒。
從小到大,除了姜二還在世的那幾年之外,他和親人連續被人欺壓。
姜如虎口餘生,回家改進生活,去了他的怯意,他便想著,他得變強。
等他成為錢子謄、江五爺那樣位高權重的人,姜如便不必到處求人,姜二娘子也不會落到這個境界。
姜如大為吃驚:「吳將軍經答應你了?」而她什麼都不曉得!
姜羽見她生氣,忙道:「姐姐連續給我們遮風擋雨,可我也想給姐姐遮風擋雨。科舉之路太慢,我想快一點。」
從一個小小的念書人,連續做到三品以上大員,那要花好幾十年的工夫,這還要科舉之路順當。
有些人便使過了科舉這關,一輩子也蹉跎在七品小官任上,平生毫無建立。
倘如果是平靜平靜,姜如可能不會容得姜羽挑選。
但按錢子謄的說法,亂世經不遠了。
既然如此,便讓這孩子隨心隨性吧。
姜如很快下了決意:「你既然經決意,並且做好了希望,那便去做。」
姜羽輕聲道:「我這些天看姐姐的闡揚,娘的確還在世,可她的處境很不好,對不對?」
姜如不期他如此靈敏,嘆著氣點頭:「是如此。」
姜羽又嚴峻地道:「姐姐和娘有秘密瞞著我們,姐姐,你如果真把我當成弟弟,便讓我和你一起分管。」
好吧,小少年長大了。
姜如拉著姜羽坐下,與他今夜長談。
從她和姜二娘子的出身、來源,與江姜雲、祁樹、江嘉等人的轇轕,一併說給他聽。
姜羽聽得目瞪口呆,再看姜如,便覺得有那麼一點不一般了。
姜如苦笑:「幹嘛如此看我?我們雖說差別父,但同母,骨血相連,是一般的啊。」
姜羽確認:「你始終都是我們的姐姐,對不對?」
「對。」姜如認真地回復他:「你和小櫻是我唯二的親人。」
瀾京姜氏那些人,都不是她的至親,而是敲骨吸髓的惡鬼。
姜羽發了一下子呆:「那你說,爹不是姜二,那他是誰呢?」
姜如也答不上來:「這個只能慢慢查了。走吧,天快亮了,我領你去參見吳將軍。」
姜如想著,務必往象山駐地走一趟,她前兩天才在縣城裡見著錢子謄。
而錢子謄,是不會始終留在縣城裡的。
叫人套車,姜羽又搓手了:「吳將軍在縣城公幹,他說姐姐倘要過去,直接去他的別院便好。」
姜如蹙起眉頭:「你和吳將軍私交最好?」
為什麼這些她都不曉得的事,姜羽全都曉得?而且兩人還瞞著她殺青了和談。
姜羽當心覷著她的神態,結結巴巴:「其實,便是你在枚州,我們在家,總有人來找困擾,我便聽姐姐的去找吳將軍求助……」
而後,錢子謄盛意款待了他,見他好奇虎帳里的事,還特意讓吳光帶著他遊玩了一番。
說起這個事,姜羽高興得不得了:「姐姐,吳將軍帶我去兵器庫看了,有這麼大的弩,要好幾個人一起配合能力動,聽說可以射穿城牆……」
姜如聽了一路,總覺得有些不得勁兒。
待見著錢子謄,這種不得勁又更深了幾分。
錢子謄穿著家常的舊袍子,坐在荷花池邊垂釣,見她二人來了,也不多說什麼,直接讓人給他們在左近設了個座。
姜如幾次要講話,他都豎起手指,示意噤聲。
姜如沒釣過魚,不曉得到底有什麼忌諱,只好忍著。
姜羽倒是自在,老老實其實旁坐了很久,看錢子謄做什麼都覺得很有道理,值得學習。
這一坐便到了午時。
姜如正不耐性、希望不管如何都要講話之時,錢子謄突然一甩魚竿,釣上來一條足有兩尺長的金黃大鯉魚。
他哈哈笑著:「這魚養了許多年,老成精了,一點響動便能跑掉,便好給你餞行。倒是讓你久等了。」
如此一來,姜如還真回毫不了,只好坐下來等飯熟。
「姐,我把魚送去廚房。」姜羽拎著魚便跑,在人家的地皮上宛如果自家一般熟。
姜如嘆一口:「我們家的事,給侯爺添困擾了。」
錢子謄淡淡一笑,請她入內奉茶:「添什麼困擾,吃了你那麼多茶和菜蔬,總要報答一二才像話。」
他活動開闊大氣,過分計算反倒顯得吝嗇。
姜如乾脆不再轇轕這些瑣事,直接說明來意:「侯爺喜悅教訓舍弟,是求不來的造化,但也要看他是否適用走這條路。依您看,他適用從軍麼?」
錢子謄默然一會兒,直視著她的眼睛道:「在你眼中,吳某是個什麼樣的人?」
姜如道:「樸重,仗義,沉穩。」
錢子謄哂然一笑:「能得這三個詞評價,吳某也算不枉今生。既然如此,你還擔憂什麼呢?」
他自有他的品行操守。
便使很稀飯姜如,捨不得她便此拜別而不歸,心存妄念想將姜羽留在此處,換她時時時回來見邊,卻也不會拿姜羽的出路尋開心。
這孩子是很適用走這條路,他也很想為國度培植人才。
「姜羽留在此處,你大可安心便是。功名還是考取,家中碎務繼續打理,閒時便到我那邊去,我會親身教他……」
能得錢子謄親身指點,那是極好的事,姜如周重謝了:「不知我能為將軍做什麼?」
她這人辦事,從不白占別人廉價,得別人一分,總想還回二分。
錢子謄默然好久才道:「既然如此,你將來可否替我照拂一下小女?晨姐兒生下來便沒了娘,我是個大老粗,沒管著她,才到一兩歲,我又來了這裡,其實是很對不起她。」
姜如無奈而笑。
錢子謄的獨女,侯府姑娘,誰能輕慢了她去?
以錢子謄這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質,只怕但凡有一點委屈,立馬便要還回來的。
她能幫什麼?
既然錢子謄開了口,她必定只能答應:「我能做的,一定不會謝絕。」
「那我便先謝過了。」錢子謄給她斟上一杯茶:「嘗嘗我這野茶,比不得你的稱心茶精妙,卻是我在象山山頂上雲霧深處親手摘的。」
茶是好茶,別有韻味。
姜如歌頌一回,見機齊集適,便借袒銚揮說起了京中的事。
那天江五爺和她說了天子重建密王墳墓的事,她有一些事兒不能判定。
錢子謄曾是今上的伴讀,也可以他曉得得更多。
錢子謄靜聽她說完,端莊地道:「背鍋未必,但宇量心病是一定的,疙瘩尚未消弭,你入京後還需低調行事。」
這又是曉得她的身份了。
姜如很為難:「我家這攤爛事,其實是讓人笑話。」
錢子謄微微一笑,輕輕敲擊著桌面,似是遲疑未定。
最終,沉聲道:「你與祁樹是命定之人,你們的事,吳某不能容易置喙。倒是有一句話要提示你,凡事多留一個心眼,將來有一天,如果是想寧靜了,大概回歸。」
姜如心中一動,不由得看向錢子謄。
錢子謄卻站起,笑道:「聞到飯香了,可能是熟了,走罷,不耽擱你趕路。」
這頓飯吃得最禁止冷靜,錢子謄雖叫了陳進奉陪,但他自己便不是愛說笑的性質,推行的是食不言的規矩。
陳進怕他怕得要死,姜羽更是視其為師,因而安安靜靜,便連碗筷碰擊的聲音都沒有。